“本王自己进去便是。”闻景宸拨开徐公公,直接往里走。
“吱呀——”闻景宸推开门,里面哭哭啼啼的人哭声一顿,就好像被人摁了开关,眼泪刷一下收住了。
“皇上听完贵妃娘娘的哭诉,是不是也该听听本王的。”闻景宸淡淡地开口。
“宸儿有何事要说?”皇帝对着身边的楚楚动人的贵妃挥挥手,示意她站一边去。
“七皇妹上不尊兄嫂,下辱亲弟,皇上认为该怎么办?”闻景宸不卑不亢地道。
“真有此事?”皇帝扬了扬眉,问道。
贵妃理了理衣服,按捺不住了,“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你说。”
“长林王口口声声说臣妾的女儿不尊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证据?”贵妃一张明媚笑脸,真叫一个灿烂。
这辱骂他人在古代还真不好扯,又没有录音笔或者手机什么的记录下来,说不尊,也不过是旁人上下嘴唇一翻的结果,说到底,还是难以考证,这罪也就很难判下来。
“贵妃娘娘要证据是吗?”闻景宸笑了笑,意味深长。
“是,若本宫的女儿真是如此刁蛮跋扈,本宫也认了,皇上如何裁决,本宫都一一接受,若不是呢?”贵妃听到闻景宸要拿证据,心也定了,面也红润了,气也不喘了,就等着闻景宸难以自圆其说。
闻景宸只要一说拿人证,她就反驳他们串通一气,胡言乱语,让皇上也难以裁夺,最后定是不了了之。
“若不是,本王自当任凭贵妃娘娘处置。”闻景宸没有一丝犹豫的道,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好,那么长林王的证据在何处?”
“在御花园。或者,在这整座皇宫。”闻景宸道。
佟薇雨挑挑眉,眼神一亮,她或许知道闻景宸想干嘛了。
眼神在闻景宸后背扫了扫,心底微微叹了口气,黑心肝啊,平时傲娇易怒,一直都没看出来,肚子里全是坏水,以后再离他远点……
闻景宸要是听见佟薇雨的心声,估计得呕血。
“皇上,长林王这话臣妾就有些听不懂了。”贵妃噗嗤笑了一声,对着玉案后的皇帝道。
“宸儿,父皇也有些听不懂,可否再说的清楚些?”皇帝有些迁就地道。
“七皇妹心性情如何,本王也许知道的并不是很全,但是,她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在谁面前表现最真实,除了她自己的母亲,也就剩下宫中的下人了,既然本王一个人说了不算,那就让全宫的人来说,难道本王还能收买整个皇宫的人不成?”
贵妃脸色一瞬间就像被刷了十层墙粉,惨白。
“之前在御花园发生争执,看见的人不少,皇上只要派几个可信的人去偷偷听一下他们现在谈论的东西,就知道本王之前说七皇妹不尊兄嫂,辱骂亲弟是不是真的了。”闻景宸一一说完的时候,贵妃只顾着哆嗦着唇,辩解的话,已是难以出口。
就如闻景宸所言,她自己的女儿,她自己很清楚是个什么样子,只怕今天……
“来人。”看来皇帝今天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贵妃和丹霞公主了。
那当然,闻景宸好多年没有让他主持公道了,他当然得好好表现,这或许是他们父子关系缓和的一个契机,哪里能轻易放过。
过了两柱香时间,徐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回来了。
“如何?”皇帝问。
“回禀皇上,长林王殿下所说不假,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九皇子不小心撞到了丹霞公主,公主揪着不放,又看见尾随而来的长林王殿下和王妃,又将怒火迁至王妃身上,辱骂王妃和九皇子是……是没娘教的,殿下是看不过眼,才打了公主一耳光。”
徐公公一段话下来,后背冷汗直冒,真没想到,这里面的故事可真够曲折的。
“贵妃!你好大的胆子!之前竟敢欺骗朕说是宸儿无缘无故打了丹霞,你该当何罪!”皇帝大怒,拍案而起,龙须因为愤怒,一下一下的颤抖着。
贵妃也不矜持了,也不端庄了,连忙跪下,哭道:“臣妾知罪!皇上,丹霞不是有意的,是臣妾没有教好她,您念在她年纪尚小,不懂事的份上,还请您从轻发落!”
“你说的没错!都是你没教好她!朕看,丹霞才真的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那个!尽给朕丢脸!”皇帝下着结论,处置也随之而来,“来人,丹霞公主目无尊长,着令专教礼仪的嬷嬷好好教教她礼仪,在没有令朕满意之前,不许离开她宫殿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算是变相禁足了。
“贵妃教女无方,难辞其咎,禁足一月,这一个月,宫中大小事务就让瑾妃代掌吧。”
皇上话起话落间便轻易决定一个后宫女人的地位。
贵妃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眼里还含着没有干涸的泪,也不知是该落下还是收回。
良久,才哑着声音道:“谢皇上。”
黄昏时分,闻景宸和佟薇雨坐着马车回长林王府。
车子空间并不大,一路上摇摇晃晃,两人难免膝盖相撞,不过两个人都不在意。
佟薇雨闭目养神,靠在车壁上,脑袋晃悠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闻景宸明面上拿着本书在看,其实却是在看佟薇雨。
闻景宸端详着这个女人,马车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光晕柔和,洒落在她的脸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红唇,无一不透漏出属于女人的柔和。
她睡着时总是比醒着好,睡着时,那双很有渗透力的眼不会一动不动的盯着你,让你难以呼吸,心跳加速。
只有睡着时,他才有时间细细欣赏她独特的美,这种美散发在每一个细胞里,让他沉醉。
闻景宸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见她左手袖子上的某一处颜色似乎要深一点。
今天她去绊丹霞公主的时候,左手好像被她抓了一下,一个下午一声不吭,他还以为她没有事,可是都一直在流血,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一样。
闻景宸心里莫名的窝火,她就不能在母妃宫里的时候和他说一声,好重新包扎一下,如今这血都浸透衣裳了,伤口肯定裂开了。
“本王记得去年皇上似乎赐了一瓶很好的疗伤药,你去找来。”闻景宸一回府就对管家吩咐。
“是。”
佟薇雨这边却来了一个许久没来的人——燕青云。
闻景宸揣着药瓶子往扶摇阁走去,忽然看到有人翻墙进了扶摇阁,顿时心中一惊,那人好像进的是佟薇雨的房间。
他记得佟薇雨一向敏锐,上次她回来,很快就发现他在她房间里,不过,里面似乎没有动静,事关她的,他都得斟酌一番再做,只怕一不小心又惹了那只母豹子。
忽然起了恻隐之心,于是闻景宸就爬上之前那人翻墙的地方——偷听。
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对话。
“你想清楚了?”佟薇雨说。
“是,师父。”燕青云道。
师父??闻景宸感到非常疑惑,话说佟薇雨有什么徒弟吗?上次倒是有个家伙说找师父,难道是那个人。
“理由呢?”佟薇雨问。
“我学艺不精,报仇也没什么希望,还不如跟着你。你所做的事,虽然表面和朝廷没有关系,但是却能把朝廷的人玩在股掌之间,我想,虽然我不能亲手报仇,但只要仇人死了就好,何必在乎是谁杀的,怎么杀的。”燕青云道。
佟薇雨默了一会,手指一下一下的搭在桌子上,似乎在考虑。
“说去说来,还是因为能帮你报仇才来的。不过,——比之前的心态要好些了,也不错,去找云英,不,不,明天你有别的事去做。”不然第二天早上阁中忽然多了个男人,她就百口莫辩了。
“师父,那我先回去了。”
佟薇雨点点头。
闻景宸听到燕青云要走,连忙藏到一棵树的阴影里,看着那个人又翻墙出来,留给他一个挺直的背影,他摸着下巴,似有深意。
佟薇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招揽人?用来干什么?还牵涉到朝廷。
无数个问号盘旋在闻景宸的心底,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开始理。
还是先去看看她的伤。
“这么晚,有什么事?”佟薇雨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敢这么直接进来的人除了云英,只有闻景宸。
“来看看你疼死了没有。”闻景宸哼哼两声,搬来一条凳子,坐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
佟薇雨挑眉看他一眼,被他拉住的手就要抽回来,闻景宸却是却攥越紧,不打算放手。
“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闻景宸拉起她的衣袖,还好今天她穿的衣服,袖子比以往宽些,不然,就得剥衣服了……
“流血了你都没感觉吗?”闻景宸一边小心的拆绷带,一边问。
“有感觉。”佟薇雨低头看着埋着头一本正经帮她处理伤口的闻景宸,心间似乎有什么缓缓流过,滋润她干涸的心田。
“有感觉你还一声不吭扛着。”闻景宸简直想咬她一口,说话直白又气人,他都怀疑自己会死的更早。
“习惯了。”她淡淡的回答。
他柔软的指腹沾着药膏,轻轻擦上她的肌肤,带来一串清凉又奇妙的感觉,不似触在凹凸不平的伤口上,更像在她的心上来回磨蹭,蹭掉她心口一层层藩篱。
从佟薇雨那边看过来,只能看见他认真的苦大仇深的表情,飞扬的眉微微皱起,带点忧郁,又长又黑的睫毛一一能细数,有时会微微颤动一下,让人想到微风从竹林中穿过,带动竹叶轻轻飘动。
“习惯?你以前做什么事,会经常受伤?”他帮她擦好药,绑好绷带,打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结,抬起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