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司机师傅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开车,看来要想当一名合格的公车司机,心理素质一定要非常的强悍。
车子准时到达市银河大厦——本市最繁华的金融中心,各种证券交易所,银行以及有头有脸的公司,都驻扎在这里。
车门大开。
于欢心里碎碎念,炭姐赶快下车吧,我都快要被你薅成长颈鹿了。
可非洲姑娘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手臂直挺挺地立着,纹丝不动。
于欢则像条死狗一样,悬挂在半空。
徐洁多次忍不住回头看他,心中戚戚然,想要过去为他求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徐洁认为,于欢公然调戏非洲姑娘,绝不仅是因为歪果仁在本市是稀有动物,还因为非洲姑娘长得比自己有吸引力。不然,于欢怎么会去骚情她?
因此,非洲姑娘自然就成了徐洁的假想敌。现在非洲姑娘这样肆无忌惮地虐待于欢,于欢连屁都不放一个,看来他应该是极其享受这种待遇的。
当事人都不介怀,她一个局外人又操哪门子闲心呢?
徐洁举目看公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公车左边的茶馆酒肆,看右边的青楼妓馆,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回头看于欢一眼。
“如果老天有眼,就炸死这个负心汉、花心大萝卜吧!”徐洁恨恨地说。
一语成谶!
车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好像发生了地震,强烈的冲击波差点将公车掀个底朝天。
“啊……啊……地震啦!”非洲姑娘惊恐的尖叫。
非洲姑娘本能地松开扼住于欢颈子的手,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看来她的安全意识还挺强。
于欢大口大口地呼吸久违的空气,从未觉得混合了雾霾的空气这么甘甜,心中不胜感慨——活着真好!
车上的人乱作一团,叽叽喳喳地叫嚷。
“大家不要慌,有序下车!”司机师傅打开车门前谆谆告诫。
“插播一条新闻,市银河大厦多家银行发生抢劫事件,持械匪徒抢走巨额现金,并引爆了预先埋伏的炸弹,造成多人伤亡,遇难人数正在不断上升中。”
公车上的车载电视突然插播了条消息,惊恐的乘客顿时安静下来。
原来刚才的震荡不是地震造成的,而是炸弹!
再往外看时,只见不远处的银河大厦早已被滚滚浓烟笼罩。
车上的乘客不胜唏嘘——最近几年扫黑除恶的力度空前强大,怎么还有亡命徒干这些勾当?
“附近的居民请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围捕匪徒的行动正在展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车载电视上公告了匪徒的最新消息。视频画面显示,一群蒙面的囚犯扛着大包的现金,正手持着枪械,站在一辆公交车门口!
卧槽,这是什么骚操作?匪徒是要劫持公交车充当逃逸车辆嘛?难道这群逗比抢劫前没有预备好车子?
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那辆公交车的外观居然那么熟悉!车身上赫然印着学院的八字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不正是眼前这辆公交车么?
乘客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叫嚷:“不要开门!”
可是已经迟了,车门洞开。
乘客哆哆嗦嗦在车上站着,谁也不敢下车。
“都不许动!谁动老子就用票子砸死谁!”匪徒叫嚷着从前后门跑了上来。
“司机,去新洋农场!挺急的!”一个劫匪向收银机投了十六枚硬币,仓促说道。
“这趟车不去新洋农场,坐下一辆吧!”司机师傅竟出奇地镇定,神色如常,云淡风轻。
“不好意思啊!抱歉!”劫匪转身对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劫匪恭敬地说道,“大哥,咱们坐错车了,这辆车不到新洋农场!”
身材魁梧的大哥抬起大长腿,照着那个匪徒的腹部就是一脚,嘴里嚷嚷道:“你个白痴的东西!要不是你把车子乱停在马路边,车子会被交警拖走?车子不被拖走,我们会可怜巴巴地坐公交车逃命?”
“那也不用坐公交车吧,车子这么大,拐弯都不灵活,还扎眼!”匪徒抱着肚子,面容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像许多褶子的包子。
“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小汽车能塞下?你个白痴东西,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我就不应该带你出来,要不是你姐非要我带你出来历练历练长长见识,我才懒得带你呢!”
匪徒大哥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向驾驶位。
“喂,老家伙,得亏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点儿,赶快开车去新洋农场!”匪徒大哥大声嚷道。
“这辆车不到……”
“不到?我还不信这世界上有金钱到不了的地方。”匪徒大哥从一个包裹里抓出一大把钞票,砸在司机大叔的脸上,“到不到?”
“不到……”
“到不到?”匪徒大哥又从包裹里抓出一大把钞票,砸在司机大叔脸上。
“不到……”
“嫌少是吧?得,整包都给你,老子有的是钱,分你一包也无所谓……”匪徒大哥直接抓起包裹的底部,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抖了出来。“这下总该到了吧!”
“还是不到……”司机大叔坚定地说道,眼神不着痕迹地瞟了窗外一眼。
窗外早已被警察围的水泄不通,大批武警全副武装站在不远处。几个身着劲装的狙击手趴在位置较高的地方,手里的狙击枪也已经上了膛,正随着匪徒的移动而不断调整方位。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匪徒大哥,血一样鲜艳的红色射线透窗而来,毅然地钉在他身上。只要他稍有异动,红色射线就会立即洞穿他的胸膛。
狙击手在等待,等待八个匪徒同时出现在窗口,那样八个狙击手就可以同时开枪,一举歼灭劫匪。
然而,匪徒集体出现在窗口的概率比在头上捉到两只相同的虱子还低。
况且车内还有这么多不安的乘客。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擒获这些匪徒了,司机大叔还得继续跟他们斡旋。
“糟老头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虽然我钱多,但这也是我的血汗钱,是我用命换来的,分给你一包已经够便宜你了,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一毛钱捞不到,还白白丢了性命!”匪徒大哥怒道。
“最新消息,持械匪徒疯狂逃窜,走投无路劫持了一辆公交车。据悉公交车上没有乘客,只有一名老司机。警方已紧急出动,将公交车死死包围,狙击手也已布置到位……”车载电视准确无误地暴露了警方的部署。
“大哥,他们有狙击手!”褶子匪徒有些着急。
“慌什么!车里这么多人质他敢随便开枪?”
“可是新闻说车里只有老司机一个人质啊,其他人难道都是鬼?亲姐呀,救救我,我遇到鬼啦……”褶子匪徒惊惶地大喊大叫起来。
“没出息的玩意儿!你的智商也只配活在新闻里了。”匪徒大哥嘴里念叨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褶子匪徒被一脚踹飞,落到非洲姑娘身前。
“尼想干啥?”非洲姑娘瑟瑟索索地说道,完全看不出非洲人勇猛无双的特质。
“哇,你的夜行衣真酷,哪儿买的?”褶子匪徒看着一身纯黑的非洲姑娘,不无羡慕地问道。
非洲姑娘虽然不太精通普通话,但这话里的意思还是懂得的。
“尼不要务汝我,我是非洲刚过族皇室后衣,尼热不起我的!”非洲姑娘怒道。
“你舌头怎么了,话还说不利落了!”褶子匪徒嘲笑着,呼朋唤友,招呼其他匪徒,“你们谁来帮她把舌头捋捋直!”
众匪徒一阵狂笑。
车内的乘客互相尬望着,面色沉重。被人拿枪顶着当做人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开心的起来呢?
“热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信尼看看他!”非洲姑娘伸手指了指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于欢。
“这人有病吧,是不是哮喘犯了,怎么跟狗似的!”褶子匪徒大笑着走过去,伸腿一脚踩在于欢背上。
于欢疼得哇哇叫,连连求饶。
褶子匪徒似乎对虐待于欢有瘾,提腿又是一脚,伸手抓住他头发,使劲儿地身后拽。
于欢疼的龇牙咧嘴,“大……大爷,您高抬贵手,头皮都快薅掉了!”
褶子匪徒哪里肯听,手脚并用,将于欢折磨的死去活来。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我又打又骂,让我丢尽了面子,看我不打死你!’褶子匪徒嘴里絮絮叨叨,原来他心里嫉恨匪徒大哥,这才拿于欢撒气。
于欢被揍得不要不要的,求饶也没用。非洲姑娘看着他的窘态,心下欢喜,连连鼓掌呐喊助威。
“我记住你了,臭娘们儿!咱们青山绿水,江湖再见!再见时,非要血洗今日之辱不可。”于欢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非洲姑娘仿佛听到了于欢的呢喃,轻哼一声,甩给他一个白眼。
于欢牙齿被咬的嘎嘎响,一颗复仇的种子就此埋下。
“大爷,我服了,我投降!”于欢艰难地举起双手,摆出连连告饶的姿势。于欢知道单纯的求饶没有用,所以他的双手之间,还夹了一张百元纸币。
“求你放过我,我受不了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褶子匪徒一看到那张纸币,火就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更猛了,呼哧呼哧龙卷风般招呼在于欢身上。
刚才匪徒大哥说过,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金钱到达不了的。这句话深深印在于欢心里。当求天不应求地不灵的时候,于欢只好悄悄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币,贿赂褶子匪徒。
他的想法很简单,是人都喜欢钱。这些匪徒尤甚,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被点射的危险去抢劫银行。用钱去贿赂匪徒,说不定会饶了自己。
但有一点于欢却没有考虑到,那就是现在的劫匪跟之前的劫匪已经不一样了。之前他没有钱,所以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劫,但是现在他有钱了,而且是几麻袋的巨款,他也就不再把钱当回事儿了。
就好像你去求一个亿万身价的富豪办事儿,临了,你给他一张纸币,你这不是在侮辱人家呢吗!
所以,也难怪褶子匪徒会生气。人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光蛋了,你还在拿打发叫花子的钱来侮辱人家,这不是找打么?
“你看我像叫花子么?我用得着你拿这一百块钱来可怜我么?”褶子匪徒连连质问。
于欢哑口无言。学着非洲姑娘的样子,双手紧紧护住头部。
“你住手!不要再打他了!”徐洁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推开褶子匪徒,趴在于欢身上梨花带雨。
“妈的……”褶子匪徒万万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被推倒在地。
“谁踏马推我?看我不宰了她……”褶子匪徒还想继续骂下去,但当他抬起头来看到泪眼婆娑的徐洁时,心中不由得一荡,仿佛枯木逢了春、久旱逢了甘露。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奇异的感觉里。
‘奇怪,怎么回事儿?我为什么突然间会有种奇异的感觉,美妙而舒适?还有,我的心脏怎么会波动的这么厉害,仿佛初恋的味道?’褶子匪徒自言自语道。
“喂,谁尿黄,滋醒他!但有糖尿病的别来,不要让他尝到一点儿甜头!”匪徒大哥说道。
“哎,大哥,我尿黄!”一个匪徒甲自告奋勇。
“去尼玛的!尿黄喝水去……”匪徒大哥身材魁梧,手起拳落,匪徒甲直接被一拳砸得晕死过去。
“活该!也不想想我跟大哥是啥关系。哼,大哥可是将来要娶我姐的人,也就是我未来的姐夫。姐夫说小舅子几句,应该不过分吧。你们居然当真,真是傻得可怜!”褶子匪徒冷笑着说道。
匪徒大哥恶狠狠地瞪了褶子匪徒一眼,呵斥道:“柯基,你够了!我跟你姐可都清白的很,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造谣!你不嫌丢人,你姐还嫌丢人呢!”
原来褶子匪徒名叫柯基,听起来好像一条狗啊!
柯基不满地嘟囔道:“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呐?”
“那你说我是不是男子汉?”匪徒大哥挥舞着有力的拳头威吓道。拳头上还有匪徒甲脑袋上的脓疮被砸破而流出的液体。
柯基讪笑着连连摆手。
“你终于还是肯出来救我了!虽然桥段比较老套,但你能不顾危险出来救我,我依然很感动!”于欢注视着徐洁的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牵动脸上的伤口,又疼得嗤嗤吸气。
徐洁心疼极了,双手捧住于欢满是伤痕的脸,“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人还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招呼,瞧这脸给打的,都破了相了。”
“他肯定是长的没我好看,嫉妒我,才一直出手打我的脸,想让我破相。这样他在男颜榜上就少了一个劲敌!”于欢强忍着痛彻心扉的疼痛,笑道。
脸上的伤口结了痂,又被撕裂开,这种痛就像用手撕掉皲裂的嘴唇上翘起的死皮一样,难以忍受。但面对心爱的女人,于欢不得不强装笑颜,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开玩笑!哪里有什么男颜榜?再说,即便有男颜榜,世界上好看的男人海了去了,你又能排到第几?人家犯得着为了让你从榜单上掉下来而故意毁你的脸?”徐洁破涕为笑,擦干净眼角的泪,整个人刹那间变得更加好看了。
”我没有骗你,男颜榜确实存在。虽然只是论坛上的一个虚拟榜单,但目前上榜的人却数以万计,而我则荣列TOP100。保不齐这个匪徒也在榜单上,而且好巧不巧的排在第一百零一位。为了能够进入top100,他才对我大打出手。不然,为什么我没惹他,他却无缘无故地揍我呢?”
于欢瞥了徐洁一眼,见她听得入了迷,似乎真的相信了自己的鬼扯,心中暗笑女人真好蒙,接着说道,“对,一定是这样,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啊,你……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哎……我总觉得你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原来你就是男颜榜上的大神啊!怪不得那么眼熟呢!”柯基凑过来,指着于欢惊愕地叫道。
这次轮到于欢震惊了,男颜榜只是他的鬼扯,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好巧不巧,他和柯基同时在那个榜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