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朝才踏进伯淮的酒吧,一股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他皱起了眉。
“扶朝!你可来了!”伯淮塞了两团纸在鼻子里,见扶朝就像见到了救星。
“尸身腐臭我见过,但魂魄也一股尸臭味我还是头一次见啊……”一边走着,伯淮一边吐槽道。
“你不是抓到那只小妖了?问他要法子就是了,找我来干嘛?”
伯淮叫苦连天。原来这那只小妖,是运河里的一只鲤鱼,因为受了附近寺庙里的香火有了些灵气,谁知道心思不纯,只想着一步登天。所以逼人跳楼,夺人魂魄。不知哪里来的法子,把五个人的魂魄弄得臭气熏天,却不知道解决之法。其他人也就罢了,送去地府,轮回了都是一样,可这云衡要带回铺子,气味先不说,那魂魄的面相之惨烈,怕就是摆在秦夕面前,她也不敢认。
云衡被伯淮关在了一个空衣柜里,扶朝见了一头黑线:“你以为他是木乃伊啊?”
“不是……实在是太吓人了……”伯淮说着,拉开衣柜,头还死死地别过去了。
云衡估计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一直背对着衣柜门,直到扶朝让他转过身来,他才转了过来。
扶朝大概能想出他现在的模样。整个脸都是一片稀烂,分不清五官,只知道眼珠还掉了一只。身体因为骨折的原因,腰肢错位的诡异。手掌脚掌也反转了一百八十度。
要是被秦夕看到了,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你的精气丸呢?”扶朝问伯淮。
“什、什么精气丸啊!我没有……”伯淮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还欲盖弥彰地拦住了身后的柜子,只差在脸上写“我没有撒谎”了。
“你开酒吧,不就是为了这些精气丸?”扶朝有些不耐烦:“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来拿。”
伯淮快哭了,但还是只能乖乖的转身拿出锦盒:“我五十年才可以凑这么一颗,上次你让青衣取走了一颗,那是给小桑用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给这个不相干的人用……”
“他不是不相干的人。”扶朝微微侧过头,面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是秦夕喜欢的人。”
云衡听见秦夕的名字,似乎抬了一下头。
“红裳!”扶朝召出红裳,让她去请孟婆过来一趟。红裳领命令离开,伯淮拍拍扶朝的肩:“你竟然舍得使唤你的老情人了啊,看来……”活没说完,伯淮默默闭上了嘴,他怕再多说一句扶朝会立马把他就地正法。
一会儿的功夫,红裳回来了,却不见孟婆。
红裳有些为难:“栖桐大人说……要大人您亲自去门口迎她。”
伯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扶朝下了楼。
一袭绀蓝色绣裙地女子站在门外,轻纱遮面,已引地路人瞩目。角色扮演不足为奇,只是这女子的气质身段,倒真像个活生生的古人。
“都什么年代了,栖桐大人出门也不换身方便点的衣服。”扶朝听着路人顿足的议论声,一猜就是栖桐又惹人眼球了。
见扶朝出来,栖桐更神气了:“我这身衣裳可是数百只灵婢采了地界的千丝树,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岂能同外面的粗织滥造相提并论。”
“栖桐大人说的是,那大人请吧。”扶朝不想与她多缠,念在有事相求的份上,也不提她前几年约着轮转王到人间喝酒,没给钱差点被凡人逮起来的事了。
“你牵我进去。”她说着抬起纤纤玉指。
“爱进不进。”扶朝看她是玩上瘾了,转身进去了。
“扶朝!你个混小子!”扶朝不陪她玩了,栖桐气得追了进来。
见到一身破败的云衡,栖桐快嫌弃死了:“阿朝,你一天天就知道为这些杂鬼麻烦我。以后不来了。”
“听孟婆神这意思,是不打算往我的阵门过了?”扶朝才不相信她能戒掉人间的酒,每次偷偷来,还不是得往他设的阵门过来。
“你看你,就会要挟我。我补不就是了。”栖桐睨了他一眼,从盘发上轻捻了一根长发。
“这也太破了些……唉,好歹给我找些填补的东西啊,树皮、兽皮还是草灰都行。”
“哎哟大人呐,你说的这些东西可真没有,面纸可以吗?”伯淮捧着一盒纸巾去到她跟前。
栖桐像是这时才看见伯淮一样,抽了面纸替云衡缝补起面容来:“呦,是妖神大人啊,近来可好?”
伯淮是个耙耳朵,就爱他别人喊他妖神,立马乐了:“劳孟婆神记挂,伯淮好着呢。也不见孟婆神来玩玩?”
“我哪敢啊,妖神这里但凡通风的地方都有设了结界,指不定是拦谁呢。”
伯淮讪讪地笑笑:“拦谁也不敢拦您啊,就是您气场太强了,我怕吓到这些凡夫俗子。再说我这里的酒便宜,您哪喝得惯啊……”
栖桐不想和他打太极了,气哼哼地说:“还不就是怕宸刹把我的俸禄扣下了没钱给你。我就闹过这么一回,你们个个记得那叫一个清楚。”
听着二人你一个回合,我一个回合的打官腔,扶朝耳朵被吵得生疼。便主动问道:“子却他们几人,最近如何?”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宸刹也不提拔小神上来,第五殿事宜一直都是子却代劳。
地府设十殿,十殿各有阎王。分别为第一殿主秦广王子却,第二殿主楚江王无拙,第三殿主宋帝王饶恭,第四殿主五官王兆痴,第五殿主阎罗王扶朝,第六殿主卞城王年妄,第七殿主泰山王临商,第八殿主都主王不祸,第九殿主平等王主伏罗,第十殿主轮转王重渊。
“他们?还不都是老样子。你走了倒好,他们可就惨了。宸刹下了禁令,只有重渊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子免了。你呢,回不了地府,好歹还可以去去地界不是?他们可是地府都不能出啊,你想想地府才多大点地方啊……”
说话间,栖桐已经把云衡的脸给补好了,除了一些细缝,倒也和原来差不多了。
“还是个俏郎君啊。”栖桐指尖抚过云衡的下颌,娇笑着说。
云衡眼皮动了动,更不愿意睁开眼睛了,逗得栖桐笑声连连。
“行了。人家在阳间有妻子,你别调戏有妇之夫。”扶朝催她快些,又让伯淮去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特意叮嘱他别找些大红大绿的,不然秦夕得以为自己领着云衡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好了,我也得回去了。”大功告成后,栖桐拿面纸擦了擦手。她原本是个干脆的人,今日不知怎么了,竟也有话要交代扶朝了。
“你已经够眷顾她了,就让她安安静静了结此生,过桥时,我会替她多熬会汤,来世有个好结局。你该早日回地府,不能自轻自贱啊,阿朝。”实打实算起来她的年岁其实长着扶朝们许多,可地界没有生老病死,所以渐渐也忘了年岁了。可她知道扶朝是什么样的存在,在人间说起地府,无人识宸刹,却人人知阎罗王。为神者,是被凡人的信仰供起来的。
“你今日真的很啰嗦。”扶朝揉揉耳朵,见云衡已换好衣服,便先带他离开了。命红裳送栖桐回去。
伯淮望着二人离开,如今他已不再因此纠结,于是对栖桐说道:“孟婆神也别费心思了,他决定的事,哪里是我们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栖桐叹了口气:“我只是后悔,当初图好玩,没一掌捏了那只小鬼,反而祸害了阿朝。”
“是福是祸啊,我们说了不算,还得看扶朝怎么想。”伯淮说完,觉得自己又睿智了几分,洋洋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