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这里是哪?”苏溪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面前是齐小艾正满面关切的看着她。而她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之前正在枫园里与刺客交手,其中一人想要杀她,刀都已经砍到自己的脖子了,而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大清了。
“小姐,这是含香苑啊,你受伤了,呜呜呜,已经昏睡整整一夜夜了,昨天晚上吓死小艾了,二公子也受了伤,阿九说是殷家的公子救了你……昨晚已经有大夫来看了,小姐你并无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可吓死我了,呜呜呜……”齐小艾语无伦次说着,边说边哭了出来。但经过齐小艾这么一说,苏溪却羞红了脸,才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被殷培救了两次,先是在水阁处替自己挡了暗器,后又在后院里被殷培舍命相救。
“其余人怎么样了?”苏溪清醒后急切地问道,她记得苏汉好像也受了伤。于是乎齐小艾将昨晚之事细细的将于苏溪听,苏溪听罢知道自己救下了殷岱还打跑了刺客,自己与苏汉都是轻伤,只觉得昨天的芍药会是最爽快的一次,比起以往不知道好玩几倍。
“阿九去哪了?”苏溪见阿九不在自己身边,昨夜阿九也在后院,不知有没有受伤,便连忙问道。
“阿九正在厨房看着小姐的药呢。”齐小艾说着说着又想起什么,对苏溪说道,“小姐,小艾觉得那位殷二公子有些古怪。”
苏溪听到齐小艾说起殷培,回想起昨夜殷培的身姿,在心底已经暗暗给殷培打了分数。殷培虽然样貌不济三叔苏攸,但也算是相貌出众了,天下又有几人能貌比潘安。而且殷培身形伟岸,足足八尺有余,比自己高上一头,比起大哥苏汉来也还要高上许多。而殷家子弟文采斐然那是一定的了,这位二公子还武艺超群,文武兼备,也算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何况殷培对自己还那么好,两次相救,古道热肠,这份情谊就不知该如何报答,不知不觉间把殷培越想越好,面颊也变得红热,问齐小艾道:“哪里古怪了?”
齐小艾见小姐古怪,以为是昨夜惊吓过度,今日体虚所致,又为小姐忧心了一下,答道:“昨夜那位殷二公子也不顾自己有伤在身,与大公子二公子一路护送小姐回到侯府才算完,且在这呆了好长时间,与老爷两位少爷都说了许多,还和阿九聊了一会。说什么改日在拜访,还要来看小姐。我看他一定以为昨天芍药会的事情与咱家有瓜葛,他们殷家办的宴,出了事情,咱们还没找他们麻烦呢,却来怀疑我们,可知不是什么好人,一定在替他们殷家推脱……”
因为苏家与殷家有旧怨,是已连带着苏家的下人也看殷家不惯,齐小艾想着这位殷二公子殷勤如此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非奸即盗。“我看他没安什么好心。”
听小艾如此说,苏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既然连小艾都看出殷培对苏家上心,那只能间接证明了苏溪的揣测,心中如小鹿乱撞,殷培的形象又高大魁伟了许多。“小艾,要不是殷家二公子舍命救了我两次,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而一听到苏溪受伤,齐小艾有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抽泣道:“小姐还说呢,大少爷让小姐不要乱跑,小姐不听,我又不会武功,在水阁那里我就看着小姐与阿九在前面跑了,吓得我什么似的,我还追不上,要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小艾也不活了……”苏溪不得已又劝慰了几句,但想到昨夜的事情,又提起精神向小艾讲着自己一句喝退刺客的英勇。
这边含香苑内苏溪与齐小艾聊着,长宁侯府另一边庖厨里,阿九正专心致志的盯着面前的一个药罐。药罐坐在一个泥炉上用文火细细煎着,阿九仔细看着,不时的续柴煽火。而在阿九的一旁,苏汉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也盯着那缓缓燃烧变换不定的火苗,两人相对而坐,不发一言。
“二少爷,你要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就请问吧。”见苏汉老是在自己身边转,阿九当然知道苏汉想问什么,对于解释自己会武功一事,她已经腹议了一套说辞,别管有没有人信,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了,毕竟现在知道阿九会武功的只有苏汉与殷培两人。苏汉是个不怎么通世事的武痴,编些谎话骗过去就好,而且苏汉与曾经的阿九认识这么多年,不会有很大的疑心。至于殷培那可是个聪明人,就得好好琢磨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让他替自己保守秘密。
“那……”苏汉旋一开口,又欲言又止,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下很大决心似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的武功?”对于昨晚阿九的突然出手,苏汉在感激她救了妹妹的同时也诧异于苏家居然有个武功不凡的丫鬟而无人所知,这让苏汉心中范起了一阵阵的不安。
“小时学过一点,这几日跟着二少爷练剑练枪练拳的,也偷偷学了一点。”阿九简明扼要的说着,仿佛根本没有当回事情般的就继续埋头熬药。
“完了?”苏汉听了,哪里会信。在见到阿九出手后,练家子苏汉就知道阿九绝对不是往常看自己练功时的那种对武功一窍不通,而昨夜阿九的武功明显是在可以藏拙。相反,这个已经在苏家呆了六七年的小丫鬟的武功底子可能比自己还好,如果阿九是个男子,甚至可以归为一流高手。如此一想,阿九往日那些装作不懂武功而点拨的话都显得极有深意,苏汉觉得自己被阿九愚弄了,她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纯良。于是乎,苏汉心中不明火起,一把抓过阿九的手,用力一拧,就把阿九擒了过来。
“二少爷,你弄疼我了!”见苏汉来抓自己,阿九也不反抗,任由苏汉反手锁住自己,假装嗔怒道。阿九转世回来做女子这小半月,结合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子作态,各种女人对付男人的技俩倒是学了个门通,装作一副娇柔的样子杏眼圆瞪地看着苏汉!而一如阿九所料,就是阿九这一声娇怒,使苏汉立即松了手,现在他对阿九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更不能对父兄说明真相,心中开始焦躁起来,“你到底有何目的,还有谁知道你会武功这事?”
“二少爷,你且跟我来。”见苏汉面红耳赤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阿九心道自己侄儿什么品行果然一猜就知道,前世顾晚亭还开玩笑的说他们老苏家都一个德行,他还不信,现在跳出在外,果然是这个样子的。知道自己如果不能给苏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熄了煎药的炉火,让它慢慢再闷一会,领着苏汉就往后院校场去了。
二人一到校场,寻了一处无人角落,阿九也不废话,当即练了一套苏家祖传的擒拿手给苏汉看。而看过阿九擒拿手的苏汉目瞪口呆,“你怎么会苏家的擒拿手?”只因这套擒拿手还与苏家枪法剑法不同,枪法剑法都是军中武艺,苏家几代都在军中教习,现在驻扎幽州的骁骑军里会的人极多。可这套短打的擒拿手因为太过复杂,不适合军中教习也不能用于战场,故此是苏家祖祖辈辈只在自家人中习练了一套入门的武功,阿九不是苏家人,应该也没人教过她,无论如何她也不应会这套武功。
“二少爷,我要是说我天天看老爷练、少爷练、小姐练,看着看着就学会了,你信吗?”阿九一双杏眼盯着苏汉,让苏汉觉得眼前的小丫鬟再纯洁无暇不过。虽然自学很难,可你若是说阿九不是自学,那这套苏家擒拿手又从何处学来的呢?
“除了这个你还会其他武功吗?”苏汉虽然单纯,但也不傻,昨夜阿九用的明显不是苏家的擒拿功夫,而是一阵看不出师承但有极有章法的乱打,这又如何解释,这世上还真有无师自通之人?
“不会了,都是瞎琢磨的乱打。”阿九大方承认道,苏汉是君子,对付君子就该以君子之法处之,恭且有礼。“二少爷,我打小就在侯府长大,有什么事情也不能隐瞒如此长的时间,昨夜我也是见小姐有难才上去乱打一通,如果说偷学苏家武功犯了禁忌还请二少爷禀告老爷,将我充军发配或充入教坊司阿九都无话可说!”阿九说着说着,做戏做全套,鼻子眼睛一酸,眼泪吧嗒嗒就地掉了下来。
见阿九如是说,也不由得苏汉不信。又见阿九赌气咒誓的要进教坊司,哭的梨花带雨,苏汉也有些慌了。”你快别哭了,只要你一心向着娇娇,我不和别人说。”
而苏汉话音一落,阿九立即不哭了,勾起小手指对着苏汉道:“二少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汉见了叹了口气,心道先师诚不欺我,这些女子果然近则不逊,远则怨。无奈之下只得与阿九拉了勾,想着阿九不过是个才十三岁天真可爱的小丫头,也许真的禀赋异常学会了武功也不是不可能,便放下此事,与阿九一道回厨房端药看苏溪去了。
这边苏汉阿九二人刚到了含香苑,就听到里间苏溪正与齐小艾大声说笑着,听起来精神极好。苏汉推门进去,苏溪见二哥来了,笑嘻嘻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小心待会爹妈过来罚你。”昨夜苏汉也受了点伤,并无大碍,只睡了一觉就回复如常了。可芍药会上苏溪不顾苏河苏汉的劝阻,非要充英雄去救人,如今受了伤,昨夜苏河苏汉已经被父亲一顿好打好骂,如果苏政与许氏知道苏溪醒了,也免不了一顿好骂。
“哎呀,我的头好晕啊,这几日是下不了床了,二哥你去爹娘那替我说一句,说女儿身体有恙,近期不能去定省了。”苏溪说罢,用被子一蒙头,装作呼呼大睡的样子。
看着小妹娇痴的样子,苏汉是又好气又好笑,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阿九不好惹苏溪也不好惹。“少装了,骂一顿就是了,少不了禁足几日,抄几篇弟子规的。”
这边苏汉苏溪兄妹拌嘴,另一边阿九端着药罐回到自己房中正与小艾一起拿着绢布替苏溪滤药。齐小艾见小姐与少爷拌嘴,遮着嘴凑过来与阿九偷偷说道:“阿九,你再细细给我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她好像对殷家那个长得高大的二公子了有点意思。”
殷培?那个歌妓所生的殷家二公子。听到小艾说苏溪对殷培有意,阿九先是一愣可也没太在意。苏溪这个年纪的少女见到英伟的男子思春在正常不过,虽然齐小艾对此极感兴趣,可并不代表两世为人的阿九也这些男欢女爱之事感兴趣。她更想知道,殷家与黑衣是否已经调查出昨夜刺客的身份。
至于殷培,武功不错,也有心机,昨晚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男扮女妆,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有所怀疑。不愧是殷思仁的孙子,比他爹殷无闻要强上许多,堪称人中龙凤。而且殷培还替苏溪挡过暗器,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桥段,苏溪喜欢上也不奇怪。但对于殷培的人品阿九可不敢恭维,最起码不是想苏汉一样的君子,阿自己还得去找殷培见上一面,千万不要让他把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抖露出来。
可苏溪喜欢上殷培,这本身就是个错误,阿九或者说是苏政可是与殷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小艾你乱嚼什么舌根,苏家与殷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怎么能乱说!小心老爷夫人骂你!”
“我怎么乱说了,小姐问了我许多殷二公子的事情,还问我殷公子与三爷谁长得更俊,我说殷公子一点比不上三爷,小姐她还不高兴了……”
齐小艾口中的三爷正是苏致三弟苏攸,年轻之时的苏攸在洛阳城芍药会上大放异彩,被誉为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更有甚者说日后纵是潘安宋玉在苏攸面前也要自惭形秽,可如今在苏致自尽苏家落败,太子故亡,而苏攸的至交好友顾晚舟也死在沙场之后,苏攸整个人都颓废在了温县苏家祖宅的梅林里。
此时回忆起苏攸,想着三弟今年应该也已经年过三旬。自从夺舍到阿九身上,苏致感觉自己越发的伤春悲秋起来,不禁有些泪目,如果说这个世上能有绝对信任的人可以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一定是就是苏攸了。
“二少爷,小姐,老爷让去前堂,殷家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