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猫脸血（4）
天空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可以轻易抹去过去的痕迹，在前夜下快要淹没世界的大雨，然后在第二天阳光明媚，以为这样就可以蒸发掉所有多余水气，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天空依旧氤氲，空气中残留着雨的味道。
因为天气好的缘故，路之瑶相当好兴致的说要野炊。
收拾妥当后，十天下楼，楼下的水果店里女孩子蹲坐在榴莲旁，头深埋着两腿间，站着的几个人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她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十天在门外停留片刻，然后去路家。
路家门口，长相很可爱的男孩子把自己挂在铁门上晃荡，他瞪大着眼睛看十天一点一点靠近，左腿用力，铁门划了一个弧度打开。
十天对他笑笑，推车进去。
男孩从铁门上跳下来，跟着十天走。十天有些别扭地回头对他笑笑，男孩一脸无辜样。十天继续往前走，男孩不识相地跟着。十天只好由他去，停了车，走向客厅。
男孩却主动打开客厅门，“你是十天吧？我是徐朗，来接你的哦。”
一脸明媚地笑，可爱的掉渣。
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你是十天吧”，路之轩那家伙一天到晚没事就跟人讲解他怎么撞了个倒霉鬼么？
“恩，谢谢。”十天忍不住对他笑，然后走进去。
木年跪在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伏在沙发背上，对十天笑得见牙不见眼，路之轩把身体埋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路之瑶抓着晨报看得相当欠扁的认真。
“其他人呢？”十天卖力拉起路之轩，腾出空位坐下。徐朗凑在路之瑶身边坐下。
“什么其他人？”路之瑶放下报纸。
“不是说为了庆祝初中毕业要野炊么。”
“就我们几个。”路之轩无论如何不肯睁开眼。
“恩，不太喜欢把别人带到家里来。”路之瑶说得一本正经。
“你们家野炊都是在家野的啊，直接去野外不就好了。”
“今天的野炊是要在房子后面的地里。路阿姨种的好多蔬菜都成熟了，待会偷蔬菜去。”小孩兴奋地嚷嚷。
合着路之轩家的房子就是建在野地里的。
“蔬菜随便偷，带我去就好了。”杜沁沁拧着两大包便利袋走出来。
“不行。”儿子和女儿相当有默契的合奏。
“路阿姨，你年纪太大了啦。”徐朗一脸无辜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杜沁沁忍住一肚子火跟女儿磨蹭，最后还是没能跟去。
所谓的野炊就是在屋后随便找个田埂，再把杜沁沁准备的一大堆东西随便堆在毯子上，然后喝着牛奶，晒着太阳，懒懒散散说些没营养的话。
徐朗做出很大的动静，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后，再调皮地笑偷偷摸摸钻进蔬菜棚，然后拿着一根黄瓜或是一个西红柿，心满意足地跑回路家洗干净了，咬下去。
野炊不但要靠近家，还要不时回家看看。
初夏的阳光是很鲜亮的黄色，就这么陪伴着少年们渐渐沉下去。少年躺下来，长得茂盛的青草刺在脸上痒痒的。
十天揉搓着被徐朗硬塞番茄时在胸前留下的红色汁液，推车在水果店门口经过。
女孩依旧蹲坐着，柜台上有些别人送来的饭菜，却没有其他人在，显得空荡的水果店里的白炽灯依旧明亮，照亮每一个角落。
十天推门走进去，空气里有水果腐烂掉的气味，越往里走越浓烈，女孩所在的位置旁堆放着榴莲，呛鼻并且恶心。
“不管多么难过都要吃饭呀？”十天轻声说。
女孩慢慢抬起头，茫然得看着十天。
“即使难过得快要死掉也不应该拒绝别人的好意，不然会最终只剩下一个人的。”依旧语气温柔。
女孩忽然就簌簌掉下泪来，声音有些颤抖，“哥哥，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血的味道，是妈妈的血的味道。”
十天俯身抱住她，怀中的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只黄黑相间的杂色小猫走过来，肚子瘪下去，用脸蹭着十天的小腿，虚弱的叫。
“哥哥，死了妈妈的小恩会给别人带来晦气，怎么能跟别人回家呢？可是哥哥，小恩不想呆在这件屋子里，到处是血的味道，好害怕，好害怕。”像抓住救命稻草抱住十天。
“跟哥哥回家好不好。小恩才不会带来什么晦气，妈妈的死又不是你的错，别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要带你回家。”十天揉搓着她杂乱的头发，蝴蝶结滑到一半，松散的头发乱七八糟。
十天带着女孩推开门，十青和顾若沐都在客厅，十天往后退一步让他们看身后的女孩子，刚准备解释，顾若沐却先开了口。
“戴恩？”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快进来啊。快去洗个澡吃饭。”顾若沐赶紧拉她进来去浴室。
十天用小盘子倒了满满的牛奶，然后拿到阳台上喂猫。
小猫伸出鲜红的舌头，试探着伸进盘子里去，咂咂嘴，然后放心的舔，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十青走上阳台，“怎么跟你回来了？你妈劝了半天都没能带她回来。”
十天靠着栏杆看猫喝奶，“说是觉得自己晦气才不跟人家回去，劝说了下就带回来了。”
“家里被封，起居室里的东西都不能动，暂时也拿不到衣服，你去拿几件你的给她拿睡衣。”十青吐一口烟。
“恩，怎么抽烟了？”
十青掐灭烟头，丢下阳台，“怪可怜的。”
猫边喝着奶，心满意足地轻声叫。
十天拿自己的衬衫给顾若沐，又重新回到阳台。
十青靠在阳台上看着远方，小猫挺着鼓鼓的肚子横躺着，十天以为它死掉，走过去摸摸它鼓鼓的肚子，猫懒懒发出满足的叫声。十天继续揉它球一样的肚子玩，意外发现了猫前脚上的血渍，凉意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十天打了个寒战。
顾若沐吹干戴恩的头发，然后带她去十天的房间。十天在她们离开浴室后立刻冲进去，把猫丢进盆里，倒很多的清洁剂，然后用力洗。
猫被他吓到，痛苦的轻声叫，最后一盆水被浇到猫身上，承受不住重力，猫弯曲了一下腿。十天丢下手中的水盆，舒了一口气，猫可怜兮兮地看十天一眼，湿漉漉地在浴室走来走去，然后在角落里抖抖身子，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十天洗干净了，用纸盒给小猫做了窝，然后关灯，爬上沙发。
戴恩在黑暗里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哥哥，我怕。”
月光打在她身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直到腰间，十天过大的衬衫一直到她的膝盖上方，露出的小腿线条优美而光滑，已经是发育完全的十六岁少女了。
口口声声叫着十天哥哥，十天也只好起身进房睡在她身边，任由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
黑暗中的猫躲在它的小小角落，眼睛里流散着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