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其实早就习惯,甚至喜欢这样的感觉——窗外是各种夜间的霓虹,屋内却是昏暗的,亮着的只有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声音都是隔着窗的,感觉遥远而模糊,只有自己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般的错觉,这种感觉真不错。
他一直喜欢着这样的感觉。
但是在后半段,这样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也不是消失,就是忽然就觉得,在这样一个本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于是周楚第一时间转头。
但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睡觉的那一张床。
想多了,本来也就应该不会有什么。
于是他又继续转回头,继续自己的文案大业。
但是没多久,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再度出现。
周楚于是再度转头。
背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昏暗。
但是他显然待不下去了,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于是周楚只能起身,选择前往跳跃线网咖。
并且这一次出门,尽管时间还是晚上八九点的光景,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街边公园的那条林荫道,从车马水龙的主干道上绕了过去。
彻夜明亮和嘈杂的网咖,自然让周楚没有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异常。
自然是把手头的工作草草做完后,又是一宿游戏。
但是就在天大亮时,周楚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点开一看,是W信上的信息。
黑色蔷薇:【逃避就有用吗?】
……
【你谁?】
没有回答,于是周楚又点开这个W信号,除了头像是一朵黑色绽放的玫瑰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
【不说话我删除了啊。】
等待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反正对于这个W信号,周楚是没有任何的印象,所以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删除了这个W信好友。
就在周楚按照他万年不变的习惯,踩着早上九点的阳光,摇晃着疲惫的身躯回去睡觉之时,在南城的另外一端,是呼啸的警笛声,拉开了这个早上的帷幕。
许恕走下警车,看着已经拉开的黄色警戒线外三三两两的人群,皱了皱眉头,然后招了招手。
“许队!”
一个站在警戒线外的年轻警察小跑了上来。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就有人围观?”
“许队你也知道,这附近都是旧的城区,退休的老人很多,早上没事做起来晨练或者遛弯,听到警笛声和警车,这不就过来了嘛。”
“该劝走的劝走,别回去又一个传一个的,到时候造成不好的影响。”
“是。”
许恕点了点头,示意年轻警察可以去劝散围观的大爷大妈们了,然后抬起头,看了一下眼前的建筑。
一栋久远失修的老式居民楼,已经废弃,没有人居住。
然后他又看了看周围,许恕的视线越过警戒线外的大爷大妈,落在了不远处的围墙后的另外几栋居民楼上。
阳台有衣物在晾晒,好,不用看了,旁边几个窗口还有站在那里看热闹的大妈。
这表示这几栋居民楼都有人居住。
又把来时的路回想了一下。
废弃的居民楼就在路的不远处,没有围墙和防护,很容易进出,并且晚上的时候,附近没有灯光能够照到这里,很适合成为第一现场,也能够作为抛尸的第二现场。
但是附近又有人居住,并且很容易看到和注意到这里,所以有什么大一些的动静应该都能够注意到。可以大致排除冲动型犯罪和临时起意。否则很容易留下很明显的证据和痕迹。
想到这里许恕却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死者都没见到,自己就开始分析和猜测各种可能。怕不是闲得慌。
作为一名刑事犯罪调查分类的警察,调任到这座城市的许恕,觉得自己的心情其实很是矛盾。
作为普通人的身份,许恕自然是觉得,最好什么事情都没有,越没有事情,越说明这座城市的治安良好。
但是同时作为前亚夏共和国刑事犯罪侦查局中的一员,在经历了一年365天几乎天天都在面对案件与奔波的许恕,又对于这种无所事事与平静感到一丝烦躁,于是在内心里,有些渴望案件的发生。
这样的心态是不正确的,许恕也知道,看来自己还是继续接受相关的心理辅导。
深吸了一口气后,许恕跨过了黄色警戒线。
这栋废弃的居民楼并不高,只有四层的高度,而尸体是被发现在最顶层的天台上。
才刚刚到达二楼,就已经能够闻到了属于尸体的特有的尸臭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只是许恕也已经习惯了,他甚至知道,八成报案人就是闻到了这股特有的尸臭味,才会报警的。
他也知道,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尸体大概也必然呈现出巨人观的模样。
如果有刚入职的小年轻,八成会留下相当的心理阴影吧。
但是。
但是许恕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依赖经验和理所当然了。
在接过下属递给自己的口罩和戴上后,来到天台的许恕,看到的却不是呈现出腐败巨人观的一具尸体。
相反,第一眼看过去,尸体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当的完好。
这不符合常识,除非是刚刚死去的尸体,但刚刚死去的尸体,必然不会散发出这样浓郁的尸臭味。
于是他放下心里之前各种的判断和猜测,直接朝死者走了过去。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五至二十九岁之间,从衣服的整洁和款式来看,应该是有着正当职业的上班族。
姿态……没什么奇怪的,也有些奇怪,看上去,似乎是死者已经做好了准备,尸体是平平整整的躺在地板上的,就像是正常人入睡一般。
而他的表情很安详,甚至有些愉悦?
这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排除是被刻意摆放的。
自杀?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恕从第一眼看到死者开始,就觉得奇怪。
“能大概判断出死亡时间吗?”
他问一旁的法医。
“啊?”
法医似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问自己话的是刑侦科的副队长,这才回过神来。
“能……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