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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挖草药

接连几天没见到耿老虎,耿老三丢了魂一样没着没落的,一个人在家门前的小胡同里游逛,玩泥巴,逗蚂蚁,堵老鼠洞,从耿连根家院墙上抠下石灰墙皮在石头上乱画。耿连根媳妇说,耿老三,咱这小胡同成你的家了,以后各家轮流管你顿饭,养着你给各家看大门都行。耿老三笑着跑回家,好几天窝在家里不出来。窝不住了,出来透透风,碰上从村代销店回来的耿老虎他娘。耿老虎从他姑家回来了没?回来了。真的?耿老三喜出望外。耿老虎他娘按按提篮里叮当作响的几个玻璃瓶,说回来是回来了,又跟他爹逮野鸽子去了。逮野鸽子,去哪里逮?去坡里啊。耿老三又欢喜又失望。

耿老三到村头等着看耿老虎逮的野鸽子。村头风和日丽,天空的颜色、云彩的颜色和四周的景象都给人以天晴得非常好的感觉。从坡里蔓延过来的杂草,一直挤到村头几户人家的院子跟前,有的爬上墙头、屋顶,悠闲自在地向着某个方向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势。耿老三看见不远处山坡上的几棵酸枣树上挂满了红酸枣,跑过去俯身爬上坡去摘,山坡上的石头被他惊得往下翻滚。伸手就要抓到一粒光溜溜的红酸枣的瞬间,脚下的石头一打转,耿老三一个踉跄扑到山坡上,身体不情愿地顺着山坡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

下面传来香桂嫂子的嬉笑声,耿老三,咋弄的,小心别把你下面那伙计硌下来啊。香桂嫂子从坡里回来,肩上扛着铁锄,手里提一捆蔫儿巴几的秧草。

耿老三稳住身体,摇晃着从山坡上下来,伸手摸一把裆内,真的就有些疼。坡底的草丛下散布着一些黑红颗粒,捡起来细看,是一些早落的酸枣。草丛里的酸枣因为没有长足身子,远没有棵上的大,因为脱水和长时间被草丛遮盖,萎缩而又色泽暗淡。耿老三捏一粒干酸枣塞进嘴里,嚼破皱巴巴的皮,便有酸甜相间的味道在味觉里弥散开来。耿老三嚼着干酸枣等耿老虎,手里的没有了,就蹲下身来从草丛里捡。一只灰猫顺着墙边的老榆树从谁家的栏棚上滑下来,喵喵的叫声惊动了耿老三,耿老三扬起手中的干酸枣扔过去,灰猫绷起身子灰溜溜地逃走了。

白大妮跟着她娘从坡里回来,脸晒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头发经反复捋弄和汗水的浸润散乱地打着卷卷。看见耿老三,白大妮招呼道,耿老三,你在这里做啥唻?等耿老虎唻。等耿老虎做啥?耿老虎跟他爹逮野鸽子去了,我在这等着看野鸽子。白大妮放慢了脚步,她娘回头催促说,大妮,咋不快走!等着看看耿老虎逮的野鸽子再回家。哪里来的野鸽子,家里还有一大摊子活路哪,快走吧!白大妮跑到耿老三跟前看了看耿老三手里的干酸枣,嗨了一声,说她寻思是啥好吃的唻,原来是些破这个,坡里有的是,又大又红,可好吃了。说完,扭转身,扭着胖乎乎的腚腄回家去了。

白大妮走后不长时间,耿老虎就回来了。他走一阵跑一阵,突然弯腰捡一块石头扔出去。石头刚从耿老虎的手里脱离出来,憋足劲像要飞到天边的样子,飞不多远便折了翅膀向下坠落,悄无声息地淹没进草丛里。有时撞在从草丛中裸露出来的石头上,溅起一声脆响。耿老三盯住耿老虎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出有野鸽子的迹象,先是断定他们没有捉住野鸽子,后又推测野鸽子可能在耿老虎他爹那里,于是等耿老虎一靠近便大声问道,耿老虎,你逮的野鸽子哪?耿老虎垂了垂头,丧气地说,俺爹真会诓人,说他看见一个野鸽子窝,里面有七个小野鸽子,领我去逮,去了先不告诉我,叫我帮他把地里锄下的草都抱到堰边上才告诉我,草抱完了也说不出野鸽子窝在哪里,原来是诓我去跟他干活唻,气得我骂了他几声,他扬起锄头要打我,看着点,以后我再也不跟他上坡了!耿老三被耿老虎说得满脸是笑,笑完之后,也受了耿老虎失望情绪的感染,丧气地说,叫我白等了你这么长时间。

两个人说着话往家走。拐进小胡同,快到耿老三家的大门前了,耿老虎突然兴奋地问,耿老三,你愿不愿意自家挣钱给自家花?自家挣钱给自家花,当然愿意了,咋自家挣钱?耿老虎说,耿老三,从明天起咱到坡里挖草药吧。耿老虎说他在坡里碰见连根婶子了,连根婶子在坡里挖草药,还教他认识了好几种草药,连根婶子挖草药挣了一大些钱,她家的电视机啥的就是她挖草药挣的钱买的。耿老虎像一根擦燃的火柴点燃了耿老三更大的兴奋。耿老三看过连根婶子家的电视,里面啥都有,可好看了。于是对耿老虎表态,行,耿老虎,从明天起咱到坡里挖草药。

连根婶子就是小胡同南头的耿连根媳妇。两口子结婚五六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也曾明寻暗访求医问药地折腾过一阵,高低不见动静,两口子烦了,也服气了,横下心不再在这上面费心思和功夫,听天由命。村里人暗地里称他们家绝户。两口子也有意无意地用绝户这称呼埋汰自家。谁家孩子生病了,反反复复地看不好,道上碰见连根媳妇,哭丧着脸说,早知道这样要这些累赘做啥唻,跑前跑后地跟伺候老祖似的,看恁两口子多自在。耿连根媳妇顺着话说,是啊,赚了便宜卖乖就是,嘴上一个劲地叫苦,心里却恣得要跳高,现在跑前跑后地伺候,还不是为将来老了叫人家跑前跑后地伺候你,哪像俺两口子,壮胳膊壮腿的还能忙活着混口饭吃,老了不能动弹了,人嫌狗不咬,躺在床上等死吧。跟耿连根熟悉的人,悄声问他,连根,咋弄的,地不行还是种子不行。耿连根打哈哈,地是好地,种子是好种子。那咋就是长不出苗苗哪,是不是你不会种啊,要不要咱教你教?好啊,叫你老婆唻,当面教给我看,我保证一学就会。问的人便丢了嘴巴上的遮掩,说你个耿连根,打肿了脸充胖子,筋骨折了还硬往高个子群里站,小心我啥时候往你那地里撒把种子,长棵小苗苗叫你替我养。耿连根不甘示弱,算你明白,你家里的那几棵小苗苗都是替我养的,哈!

没有孩子拖累,日子确实清闲了不少,一年里,除开农忙时节,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闲得骨头发痒。耿连根媳妇的娘家哥哥在村里当医生,没有给他们治好不生孩子的病,倒给他们点拨了一条出路,就是叫他们到坡里挖草药。娘家哥哥说,生养儿女为的啥,不就是为了养老啊,钱是啥,钱是不会叫爹娘的儿女,只要有钱,老来就有指望。并结合实际举例子说,某某家倒是儿女一大群,一个个拖儿带女穷得叮当响,常常为仨核桃俩枣打得头破血流,都争着不管老祖,两个老营生被赶到破庙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跟没有儿女有啥两样,两个老营生手里要是有几个钱,咋能受这份洋罪!两口子被说动了心,下定决心从明天起到坡里挖草药挣钱。

两口子到坡里挖草药,一路上说说笑笑,时不时伸手动脚地打闹,引得路旁的人都朝他俩看,撇了嘴嘀咕几句,骂他俩穷开心。两口子每人带一只野榆条筐,耿连根的用?把挑着,耿连根媳妇的挎在胳膊上。两只野榆条筐随着两个人的打闹悠来荡去,偶尔谁的一只被弄丢了,弹跳着滚动几下,空空洞洞地歪躺在地上,丢筐的一方便大呼小叫着要对方给拾起来,对方不肯让步,带着自家的筐大步流星地走到前头,后边的没了招,顾自捡起来,骂着只有他俩听见的脏话追上去。

几年下来,耿连根家的日子开始发生变化,翻修了房子,重新拉了院墙,村里人鲜有的几样家具和电器也陆续走进他们家。就像只知道他俩不生孩子而弄不清问题出在谁身上一样,大家都知道耿连根家富了,而不知道他家究竟富到什么程度。耿连根媳妇赶集出手大方起来,懒得在价钱上磨蹭,时常大鱼大肉地往家提溜。耿连根当着人的面说老了没人养也不怕了。说过这句话不长时间,人们便看不到耿连根用?把挑着野榆条筐到坡里挖草药了,倒是耿连根媳妇像挖上了瘾,一有空闲就挎着那只大野榆条筐往坡里跑,壮实而富有弹性的身体不时隐现在坡里的旮旮旯旯。

耿老虎跟着他爹去坡里逮野鸽子,他爹先把耿老虎领进他家的地里,说,老虎,咱爷俩分分工,我锄地,你把锄下来的草敛和到堰边上。耿老虎诧异道,爹,你不是领我来逮野鸽子啊,咋叫我给你敛和草开了?

他爹哧地笑了,这孩子,咋成给我敛和草了,咱家的地,打了粮食家里人都吃,干活也应该人人有份啊。耿老虎据理力争,说,那你也不应该拿逮野鸽子诓我来啊。这孩子,谁诓你了,逮野鸽子晚不了,收拾完这块地,我领你去看野鸽子窝,顺便把那七只小野鸽子逮回家就是。耿老虎坚持看了野鸽子再敛和草,他爹不依,耿老虎还是坚持,他爹不耐烦了,说,耿老虎,你咋这么犟,敛和完草再去逮野鸽子还不一样啊。耿老虎也动了气,爹,你犟还是我犟,看了野鸽子窝再敛和草不也一样?耿老虎他爹又哧地笑了,好好好,咱爷俩都别犟,锄的锄,敛和的敛和。耿老虎犟不过他爹,本想耍性子回家,又舍不得那七只小野鸽子,只好不情愿地跟在他爹后面敛和草。

玉米棵差不多和耿老虎一般高,耿老虎敛和草时弄得玉米叶子刷拉刷拉地响,他爹提醒说,老虎,小心着点,别弄坏了玉米叶子,玉米叶子坏了,玉米粒就长不实成。耿老虎一听反而把玉米叶子弄得更响了。

收拾完一垄地,拐进另一垄时,山坡上传来乱石翻滚的声响。耿老虎抬头望了一阵,咕哝道,连根婶子在那里做啥唻?他爹仰脸瞥一眼发出乱石翻滚声的山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咱马蹄庄也就这么两个闲人,那个不来了,搂着钱在家里享清福,这个倒挺憨实,也不嫌吃了亏,还一个劲地来坡里鼓捣,挖草药是能挣两个钱,可庄稼人光弄这个咋弄也不合适。耿老虎他爹的不满反而给耿老虎带来了快意,他时不时地朝那边山坡上望一眼,终于忍不住了,扔下手里的草,说我上去看看。他爹制止说,看啥,有啥好看的,好好敛和你的草吧。耿老虎不听,说你锄得那么慢,功夫都浪费到等上了,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耿老虎的到来,为孤身一人的连根婶子带来了几丝生气,她主动跟耿老虎搭话,向耿老虎介绍筐里的草药,说这是血参,那是柴胡,这是小鸡根,那是半夏,还主动给耿老虎介绍了一种叫蘩白草的药,说这种药最好找,坡里有的是,就是价钱低了些。耿老虎听得兴致勃勃,问他来挖行不行。连根婶子说咋不行,坡是国家的,没人拦你。耿老虎便想起了耿老三,说回去告诉耿老三,跟他一起来挖。连根婶子说那可好了,有你俩做伴,也省得人家骂我贪财不务正业了,对你俩也是好事,卖了钱,买点啥不好,省得哼哼哧哧地跟爹娘要零花钱。

耿老虎、耿老三每人一只野榆条筐,用肩上的?把挑了,到坡里去挖草药。两个人在近处的山坡前停下来,放下筐,提溜着?,像怕踩到地雷一样小心翼翼地寻找。草丛因根部土质的状况厚薄不一,脚一深入,藏在草丛里的各样小虫便使出浑身的本领往外奔,里面夹杂着几只穿花衣服的油蚂蚱,若是以往,两个人早欣喜若狂地捕捉了,此刻两个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草药上。日光愈渐强烈,裸露在外边的皮肉被叮得有些灼痛。两个人找得眼睛倦了也没有找到那几种草药,心里盘算着赚钱买东西的欲火被浇了几瓢凉水一样,冷却下来。

耿老虎提议玩一会再找,耿老三积极响应,说草药咋这么不好找,寻思一霎就能挖一大筐唻,找了这么长时间,连根毛都没见着。两个人坐在从草丛里鼓出来的山石上歇息。一团东西自草丛里弹起,落在两人之间的石面上。是一只大蚂蚱,大蚂蚱上面还背着一只小蚂蚱。两只蚂蚱背趟唻!耿老三抬手要拍。耿老虎制止道,别动,我看看。耿老虎眯起眼细看了一会,说,耿老三你看,它俩的尾巴咋粘成堆了?耿老三看了也奇怪,是粘成堆了,咱给它分开。说完,扬手拍下。大蚂蚱纵身一跳,把身上的小蚂蚱摔下来。被摔下来的小蚂蚱正好落在耿老虎的大腿边,耿老虎手疾眼快,把小蚂蚱逮住。耿老虎拿小蚂蚱玩了一会,递给耿老三。耿老三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无趣,把小蚂蚱扔到地上抬脚跺了下去。耿老虎高声嚷起来:这个蚂蚱,你想娶它,嫌它的沟沟小,一脚跺煞它!耿老三笑着反驳,这个蚂蚱是你逮住的,你才想娶它唻!

耿老三要尿尿。耿老虎说他也憋得慌了。两个人站到石头顶上,抹下裤子。耿老虎低头欣赏一会尿液喷薄而出的情形,转脸看见耿老三下面,吃惊道,耿老三,你的咋直绷起来了,原来不是傻的啊。耿老三说他也不清楚,尿尿的时候有时这样,不尿尿咋弄也不这样。耿老虎眼热地看了一会,又把目光移到自己下面,突然下身一挺,发狠道,耿老三,咱看谁尿得远!耿老三也学了耿老虎的样子,挺起下身,努力往远处尿尿。见耿老三尿得不如自己远,耿老虎得意起来,哈,大有啥用,可比不上我的厉害唻。挤出最后一股尿液,正要再找话压一压耿老三那大雀雀的威风,看见耿老三挤出的最后一股尿液猛然超过了他,便闭了嘴在耿老三身上寻不是。怪不得比我尿得远,原来是你这家伙站得比我高啊,哈。耿老虎为自己找到失利的理由后,转脸看耿老三最后一股尿液降落的地方,突然眼睛一亮,那里散落着一撮蘩白草。

蘩白草的叶子细瘦,像大年龄的瘦小个子一样叫人看着不舒服,但两个人还是抑制不住发现草药的欣喜,兴奋地拖过?头。蘩白草的范围太小,两个人没法同时挖,耿老虎提议每人一?,轮流唻。耿老虎一?一棵蘩白草,耿老三两?甚至三?才能挖下一棵。一阵忙活,耿老虎挖的草药盖住筐底了,耿老三的筐里才零零落落的几棵。耿老虎安抚耿老三道,耿老三,可别眼热我挖得多,等卖了钱,我分给你几个花就是。

耿连根媳妇挎着满满一筐草药回来,迎见在路旁玩耍的耿老虎和耿老三,热情地招呼道,哦,你俩真的来挖草药了,挖了多少,我看看。走近了,挨个看过两个人的筐,嘴不由得撇到一边,说咋挖了这么一点点,还不够磨破的鞋底钱,把筐放了,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歇息。耿老虎、耿老三围着耿连根媳妇的草药筐羡慕不已。耿连根媳妇的筐里顺条顺绺地摞满了各种草药,小鸡根、柴胡、血参,还有半夏,只是筐沿掩了几棵蘩白草。

耿老虎问,连根婶子,你从哪里挖的,咋挖了这么多?坡里啊,你们从哪里?耿老三转身指指后面的山坡,说,从那里。耿连根媳妇扑哧笑了,原来是从这里啊,这里都挖过一百遍了,连根草药毛都难找了,怪不得你俩挖这么一点。耿老虎想起坡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坑,问是不是她挖的。耿连根媳妇点点头,问他俩筐里的蘩白草是不是从一块砂石顶上挖的。两个人想了想,都点头。耿连根媳妇笑着说,那地方的蘩白草她看见好几年了,砂石上没土,蘩白草长得又瘦又小,她懒得挖。

两个人跟着耿连根媳妇回家,一会说笑着跑到她前面,一会落到后头。耿老虎看见一棵奶白色的小鸡根牵牵拽拽地从耿连根媳妇的筐里掉下来,刚要去拾,被隔得近的耿老三抢先捡起来。耿老虎气急败坏,给耿老三告状说,连根婶子,连根婶子,耿老三偷你的小鸡根唻。耿老三辩解,耿老虎,谁偷唻,连根婶子,不是我偷的,是掉到地上我捡的。耿连根媳妇笑着回头,说不管偷的捡的,在谁手里就归谁了。耿老虎过去从耿老三手里抢小鸡根,说他先看见小鸡根从筐里掉出来的。耿老三不给,说他早就看见小鸡根往外掉了。耿老虎说还是他看见得早,小鸡根还没往外掉他就看出迟早要掉了。耿连根媳妇被逗笑了,从筐里抽出一棵小鸡根扔给耿老虎,要他俩别挣了,一人一棵。得了小鸡根的两个人友好起来,问他们挖的蘩白草得卖多少钱。耿连根媳妇扭头瞥了一眼,说你俩的加起来也换不来一根针。

以后挖草药,耿老虎、耿老三便到离村子远些的坡里去。两个人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耿连根媳妇筐里的那些草药。除蘩白草外,其他几种草药都是要它们的根,根部土石混杂,有的草药根甚至蜿蜒进乱石的缝隙里,挖起来很费劲。轻而易举就能挖出的草药不多,很多都是?刨手挖地忙活好一阵才能把它们揪出来。望着自己亲手俘获的光腚小孩一样赤裸的草药根,两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挥之不去的兴奋。蘩白草好挖,也多,它的价格不太令两个人心动,他们往往对其视而不见,先集中精力搜寻、刨挖其他的几种草药,等身体倦乏,或者时间晚了,他们才顺便把起先视而不见的草药挖下来,丢进筐里。价格贵的草药当然不会挖到太多,摆在筐里,有些孤单,经不值钱的蘩白草一充实,竟大半筐的样子,回家路上碰到人,面子上也好看多了。

挖草药不是一件轻快活,爬山越岭,专捡少有人到的地方去,从硬邦邦的山坡地里讨稀罕,但有赚钱的热望搅和着,像加了糖的咖啡,自有一番滋味在里边。用“挖着玩”比方耿老虎、耿老三做挖草药这活比较合适,虽然两个人是受了赚钱买好东西的甜头的吸引来挖草药的,但他们对钱的数量的渴求并不奢侈,所以挖起草药来,多则多,少则少,只要能挖到,脑子里肯定了对钱这玩意的拥有,便志得意满了。于是两个人边挖边玩,玩得高兴了,甚至把来坡里挖草药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个人玩得比较经常的是比雀雀。找个隐蔽的地方,各自掏出来,一场不见硝烟的漫不经心而又乐此不疲的战争便开始了。

耿老虎、耿老三家里的草药一天天多起来,天井里,窗台上,供桌上,几样闲置的盛东西的器皿里,都摆满了各种草药。几经暴晒,草药们刚挖下来时的鲜活神气早已荡然无存,萎缩着,皱巴巴地蜷缩在主人刻意摆放的位置,一副听天由命的落魄相。两个人从耿连根媳妇那里问来各种草药的价钱,央求爹娘称了,算出现有草药有可能卖到的钱数。反反复复,两个人竟也小通算术,撇二落三地算出个大概。一笔令他们心动的小账盘曲在耿老虎和耿老三的心里。随着草药的增多,盘曲在两个人心里的小账的数目也在增升,但数目并没有两个人推想的那样一味地增长上去,因为两个人挖草药时闯下的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各自的爹娘坚决阻止他们再到坡里去挖草药。

那天,耿老虎和耿老三到了马蹄庄西南的老长沟,这里是他们挖草药以来到的最远的地方。老长沟,两道山岭夹出一道深沟。沟里有眼泉水,一年四季涌流不断,把那道沟里滋润得潮乎乎的。沟里的庄稼和草木蓬勃旺盛,绿得发黑。因为老长沟离村子远,平日少有人来,寂静的环境为老长沟罩上一层阴森。翻过老长沟北边的山岭就是临村卢庄的境地。

几棵蘩白草闯进耿老三搜寻的视野,因为蘩白草便宜的价格,耿老三早已对其不感兴趣,但在老长沟看见的这几棵肥胖、硕大、浓绿的蘩白草令他动了刨挖之心。刨挖前,耿老三向耿老虎招呼了一下,说耿老虎你看,这几棵蘩白草真大。耿老虎见了,不由分说,抬?就挖。耿老三阻止道,耿老虎你咋挖开了,又不是你看见的。耿老虎不抬头,说见见面分一半,谁叫你叫我看唻。说着,率先挖下一棵。耿老三没心思分辩,也抬?刨挖。高处还稀稀拉拉散布着几棵这样大的蘩白草,两个人活动开手脚,抢着往上挖。耿老虎突然发现一簇枝叶粗大的血参,颤着声叫耿老三看,耿老三一见,两眼就红了,口里嚷道反正你说的,见见面分一半,提起?就往前跑。耿老虎吓得转身挡住耿老三的来路,卖命地挖起来。耿老三眼热得没心思挖蘩白草了,大瞪了眼寻找,果然在不远处也看见了一簇同样大的血参棵。

耿老虎、耿老三争抢着寻挖草药,吵吵嚷嚷中便上了老长沟北岭的半腰。看看筐里草药超过了往日,两个人心里都很兴奋,耿老三提议歇息一下,耿老虎扔下?、筐,软了身子瘫倒在草坡上,用行动对耿老三的提议表示赞同。那边地里踩出一条道,道的尽头张着一个石洞,地里像是不断有人来往,种不成了,长满了厚厚的荒草。荒草中狗尾巴草居多,高高低低地举着大大小小的狗尾巴,有的打了弯,有的直挺挺的,经风一吹,做着各式的摇摆动作。耿老虎朝有山洞的地那边指指说,耿老三,咱过去看看,看看那洞里有啥东西。

洞里用青石围了一个湾,湾里的水清得见底,水底飘满了光溜溜的青苔,不时被什么搅动出一串气泡。洞底裂出一个三角形的石缝,涓涓细流把石缝和水湾连了起来。洞里硬硬的凉意渗进皮肉,两个人在里面玩了一会,趴到湾边喝了几口水就出来了。在洞口,耿老虎指着一堆几乎被晒干了的苹果核说,耿老三你看!耿老三吃惊道,哎,不知谁从家里拿苹果上这里来吃唻。耿老虎说,保证不是从家里拿来的,耿老三,我想起来了,这些苹果肯定是从卢庄的苹果园里偷的,那回耿栓柱和白刚子去卢庄偷苹果,白刚子都同意了,可耿栓柱那王八蛋说啥也不叫我去,走,咱俩去偷!到哪里偷?耿老虎抬头仰望山顶,说,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把草筐和?藏进庄稼地里,怀了很快就要吃到苹果的美好向往爬上老长沟岭。岭那边真就是一片苹果林,几排梯田沿山坡铺展下去,像耿老大、耿老二作业本里的横格纸,画满了一行行苹果树,饱满、晶亮的圆苹果嬉皮笑脸地挤出叶子跟他俩打招呼。耿老虎、耿老三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下去,吃他个肚儿圆。耿老虎说,不行,我得先拉泡屎,别到了要紧时候,憋不住了,耽误事。听耿老虎这么一说,耿老三也觉得肚里蠢蠢欲动起来。两个人躲到一堆突兀的山石后面,脸上闪着阳光照射下的苹果一样的光彩。

耿老三完事后,问耿老虎下边苹果地里有没有人?咋没有,没有的话苹果早叫人抢光了,还等着咱。那,咱咋办?想法过去偷啊,还咋办。耿老三脸上的光彩明显地暗了不少。耿老虎收拾利落,拤着腰观看一下周围的地形,说,耿老三,咱得跟电影里解放军攻打敌人阵地那样去。爬着去?那是匍匐前进,不是爬。耿老虎叫耿老三藏在一边,自己趴到草坡上分开草丛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返回来问他有没有暴露目标。暴露了,看得清清的。耿老三说。耿老虎对耿老三的话表示怀疑,说他匍匐前进得那么好,咋能暴露目标。耿老三说这不明摆着啊,草是黄的,你的衣裳是黑的,匍匐得咋好,打眼就能看出来。耿老虎醒悟过来,说真是这么回事,我咋没想到。

两个人躺在草坡上想办法。偷到苹果的难度令耿老三要打退堂鼓,耿老虎指着远处地里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动员他,耿老三,你不想吃那些大苹果了?苹果酸甜可口的好滋味从记忆飞进喉咙,在嗓子眼扇着翅膀打扑棱,扑棱得耿老三回心转意,死心塌地地跟耿老虎想办法。耿老虎抓住一绺黄草秆乱摇晃,黄草秆的颜色跟他裸露的胳臂的颜色差不多。耿老虎茅塞顿开,耿老三,我有办法了!耿老虎的办法是脱了衣裳,光着腚去偷。耿老三提出疑问,那,偷了苹果往哪里放,可不能吃饱肚子就完了啊?耿老虎说,这个还不好办,在裤筒上挽个扣,偷了苹果装裤筒里就是,匍匐前进的时候把裤子缠在脖子上,保证暴露不了目标。

耿老虎和耿老三光着腚去偷苹果。匍匐前进了没多远,耿老三就嚷着说这样不行,不得劲。耿老虎问他咋了。耿老三说挺硌得雀雀慌。耿老虎就笑,说谁叫你长这么大唻,我咋不硌得慌,要不你把裤子夹进腚沟里试试。耿老三夹了裤子,匍匐前进了几步,没再说不得劲。为了不暴露目标,两个人商量好分头前进,到苹果园跟前汇合,一起钻进去偷苹果。

茂密的草丛被耿老虎和耿老三拨拉出两个漩涡,两个漩涡晃动着,左摇右摆两个人把草药筐和?藏进庄稼地里,怀了很快就要吃到苹果的美好向往爬上老长沟北岭。[第五章挖草药][媳妇]地向苹果园那边靠近。一阵风吹来,草丛像迎接圣驾一样齐刷刷地倒伏下去,耿老虎和耿老三拨拉出的两个漩涡也被掩盖了起来。离苹果园近了,耿老三停下来,歪着脑袋寻了好一会也没寻到耿老虎。正埋怨耿老虎前进得太慢,听前面吱呦一声响,纳着闷盯住前面的蒿草看了一会,忽然看出是光着腚的耿老虎匍匐在那里,高兴得往前猛爬几下,摸住了老虎的光脚丫。耿老虎说,耿老三,咋才唻,前进得这么慢,我等了你一大会了。耿老虎,我早来了,找了你一大会了,要不是听见你放的那个屁,还发现不了你。耿老虎笑了,说,那个屁早就想放,怕暴露了目标,没敢,藏着藏着还是漏了出来,坏事成了好事,把你炸出来了。是你炸出你自家来了,耿老虎。

耿老三向前纵纵身,跟耿老虎并排匍匐在离苹果园不远的草丛里。苹果林周围插了一道满身是刺的酸枣棵,酸枣棵被人扒出几个歪歪扭扭的洞。耿老虎指着其中的一个洞对耿老三说,哎,咱就从那洞里钻进去,小心着别把腚腄划破了。

那次光着腚到临村卢庄偷苹果,给耿老三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倒不是偷了多少苹果,多么多么充分地满足了那时耿老三的牙齿和胃的渴求,而是叫他懂得了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近在咫尺的东西其实并不属于他。那次,他和耿老虎一个苹果也没偷到。两个人从酸枣棵篱笆的漏洞里钻进去,忘乎所以地来到苹果树下。他们连树上垂得最低的苹果也够不到。耿老虎奋力跳了几次,手指都没有触到苹果好看的光身子。耿老虎不甘心,叫耿老三搭肩他爬到树上去摘。耿老三一撇嘴,你那么沉,我可驮不动你。耿老虎说,谁叫你驮我了,我先抓住树枝,你稍微用力帮我一下就行。两个人来到树下。耿老虎看准一截树枝,吩咐耿老三,只要他抓住树枝,他就赶忙托住他的脚用力往上顶,等他爬上那个树杈,树上那些苹果就跑不了。还说他摘了苹果就扔下来,耿老三在下面拾,等出去以后他俩分。

略去这次偷苹果的结果,耿老虎一跃而起抓住苹果树枝,并在耿老三的竭力托举下迅速攀上树杈的麻利劲,令耿老三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在耿老虎的左脚尖离开耿老三的肩膀,耿老三舒着气仰起头来的一瞬,苹果林的主人破口大骂着从堰根的一个破帐篷里蹿出来。恁这两个小东西,又来糟蹋人了,看我不砸断恁那狗腿!耿老三和耿老虎双双被擒。苹果园的主人气呼呼地一手一个拽着他俩到了下面一座破草屋前,打开门上的锁,把他俩锁到里面。耿老三和耿老虎偷苹果被逮的事,是来这岭上放羊的光棍老头捎回去的信。两个人的爹娘塌了天般地来寻人,赔尽不是的同时,免不了当着苹果林主人的面赏给两个人一番凶狠的打骂。

叫爹娘气愤不过的是两个人挖草药竟挖到了阴森森的老长沟。自从耿连根他爹在麦场里莫名其妙地死去,老长沟便罩上一层恐怖的色彩,除去避不开的种地和收粮食,平日里大人们都很少到这道沟里来。有石洞和泉水的那块地就是耿连根家的。耿连根他爹活着的时候,把这块地当成了宝贝,仗着用水方便,在地的堰根堰边常常种一些甜瓜、西红柿之类的东西。小灯笼似的西红柿和香盈盈的甜瓜惹得人往这地里动心思,耿连根他爹便常来看守。一次,耿连根他爹坐在地头抽烟,不大适应新换的烟叶,咳嗽了几声,声音刚落,不远处也传来几声咳嗽。耿连根他爹没在意。再咳嗽的时候,后边又传来几声咳嗽。耿连根他爹回过头,一只黄貔子正学了耿连根他爹的样子坐在上面的地头上。刚才的咳嗽声是那黄貔子学的。耿连根他爹正闲得没事干,从旁边折了根野树枝追赶那黄貔子。黄貔子在一座石崖下不见了。耿连根他爹赶到石崖下,见那里有一个深洞,洞口被打磨得光溜溜的,断定是那只黄貔子的窝。耿连根他爹捡来干草堆在洞口,点燃了,借着风势,滚滚浓烟钻进黄貔子的洞里。熏了很长时间,不见黄貔子出来。看看天色晚了,耿连根他爹收拾东西回家。

晚上,耿连根他爹刚爬到耿连根他娘身上,外面就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哎,快来看啊,耿连根他爹和他娘办好事唻!吓得耿连根他爹赶忙从他娘身上翻下来。接连几个晚上,耿连根他爹一要做那事,外面就传来那个幸灾乐祸的喊声。耿连根他爹琢磨出喊声是那黄貔子弄的,再听到那喊,便拖了棍子悄悄寻去。黄貔子正人模人样地坐在麦场边的大石头上,一辨出动静便拖着尾巴跑了。接近一个月,耿连根他爹没办成事,邻居们见了他都抿着嘴笑,弄得耿连根他爹气鼓鼓的。也怪,耿连根他爹撂下做那事的念头,悄悄躲在麦场边等黄貔子的时候,黄貔子一点影像都没有,可一回到家动起手脚,外面就响起黄貔子的叫喊声。耿连根他爹想出个法子,从木匠那里借来水胶,天黑熬黏了,抹在麦场边黄貔子常坐的大石头上,悄悄在一边等。黄貔子迟迟没来。耿连根他爹有点失望地回到家,心想这回不怕你吆喝了。结果,耿连根他爹刚要在他娘身上采取行动,外边又传来黄貔子的叫喊声,哎,快来看啊,耿连根他爹跟他娘办好事唻,快来看啊!

耿连根他爹匆忙收兵,穿戴好,拖起棍子往外跑。到了麦场,黄貔子还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耿连根他爹追过去,黄貔子也没有迅速跑掉。耿连根他爹寻思黄貔子是叫水胶粘住了,忍不住骂出声,打死你个混账东西!举起棍子打下去。黄貔子抢先在棍子落下去之前逃走了,石头上粘下一层血肉模糊的皮毛。之后,再没有听见黄貔子的叫喊声。耿连根也没有了在耿连根他娘身上折腾的劲头,原因是他一爬到耿连根他娘身上,眼前便呈现出黄貔子留在麦场边石头上的血肉模糊的皮毛。耿连根之后,他娘再没有生儿育女。那天黄昏时候,耿连根他爹在村头麦场里闲走,嫌谁家落在场里的碌碡碍事,弯腰要把它推到一边,弯腰之后就再也没起来。耿连根他爹蹊跷的死,让人想到那只被他用水胶粘伤的黄貔子。耿连根娶了媳妇却生不出孩子,人们有时免不了也跟那只黄貔子联系联系。耿连根他爹死后,有石洞和泉水的那块地便荒下了。草木葱郁的老长沟裹上了阴森、恐怖的气氛。耿老虎、耿老三的爹娘在老长沟的庄稼地里找到他俩的草药筐和?,心里气得冒火,回来后就下令以后不叫他们挖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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