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达城南秦府。
马车一停,就有随从去跟守门的小厮交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朱漆红门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时长宿理了理衣衫发髻才钻出马车,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而后朝马车里打盹的鱼多多唤道:“小鱼干快些下来,我们到了。”
小鱼干?什么鬼名字,鱼多多闻声瞬间清醒,早在先前长宿叫交代她,到了地方一切都听他安排,少说话多做事,所以鱼多多也不反驳,乖乖的下了马车。
正好看到秦府高门台阶上走下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笑容的走过来。
此时向凌恒也下了马走到长宿身边站定,鱼多多一米六的个子夹在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中间要多矮小有多矮小。
中年男子朝最前面的长宿鞠躬笑道:“小人秦鲁是秦府管家,长宿先生造访,小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还望先生莫怪罪。”
长宿云淡风轻的笑道:“是在下冒昧,未提前知会突然造访,还望贵府上下海涵见谅。”
“哪里哪里,先生能来秦府,是我府荣幸,还请先生快些随小人进府吧。”
秦管家领着长宿三人快步进府,鱼多多跟在后面腿脚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步伐,突然右臂一紧,她的半边身子就被人给提起来了。
鱼多多又惊又羞的看向捏着她胳膊的向凌恒,刚欲开口叱问。
“你走得太慢了,我扶你一把”,向凌恒头也不回,小声说了这么一句,那略显老成的傲娇表情,仿佛在说“本少爷好心帮你,你就不要太过感激了……”
“……”,鱼多多气结,想出口拒绝,但是她确实走的费劲,但是不拒绝吧,这样被向凌恒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拎着走,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最后她看到类似向府一样地广物博的秦府府景构造,她虚假的挣扎了两下,最后无力的耸拉着脑袋妥协了。
心中甚是腹诽:有钱了不起啊,把院子修那么大,也不嫌累啊!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铜臭味!
“先生是来给我们家老夫人画画像的吗?那我带几位先去老夫人那里吧。”
秦管家听到长宿说明来意,一脸欢喜的将他们往秦老夫人住的院子里带。
“不知秦大少爷现在可在府中?我想为秦老夫人和二位少爷一起画一张画像。”
京城人都知秦府人丁单薄,皆因秦家男儿专情专一,爱妻如命。
远的不说,就说这秦老太爷曾经出外经商被山匪所擒,与山匪之女相识相爱,知道家族人不容这段感情,不会接受山匪之女,所以老太爷打算放弃家业与山匪之女相守百年。
哪知朝廷当时内忧外患,朝廷决定攘外必先安内,对商国境内的山匪进行招安,正好秦家老老太爷病重,秦老太爷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回到了秦府。
原本抱病在床的秦家老老太爷在看到自家儿子以及还未出世的孙子,病情大好,最终也接纳了山匪出身的儿媳妇。
秦老太爷和老太夫人两人感情极好,虽然只育有一子,但是秦老太爷一生并未再接纳其他女子。
不止秦老太爷如此,其子秦太爷也是如此,可能是深受父母之间感情的影响,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官宦世家的小姐为妻,一直相敬如宾夫唱妇随。
秦老夫人年轻时身体单薄,秦太爷怜爱一直顾及其身体,年近中旬时才怀上秦老爷。因为老来得子,二老一直将秦老爷视做心肝宝贝儿,着重栽培。
秦老爷也是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才名远播,家喻户晓,当时可是这京城里炙手可热众星捧月般的传奇人物,也是各大世家小姐和皇亲贵胄的金枝玉叶们争相抢嫁的好儿郎。
可是谁曾想到秦老爷最后娶的却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惊才卓绝的文采,也没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女子,但是有的人却说这位秦夫人长得有些像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姐,但是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秦老爷与秦夫人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二人婚后没多久就有了秦大少爷秦枢,但是后来一直没有再孕。
直到十年前秦老爷突然暴毙而亡,秦夫人悲伤之余才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同年老太爷因白发人送黑发人忧思过重,一病不起最终含恨而终,秦老夫人也因连失两位至亲而哭伤了眼睛。
次年秦夫人心神俱疲早产生下次子秦祐就撒手人寰了,年仅十岁的秦大少爷被迫扛起一个世家的重担。
刚开始都是艰难的,中间更是波折不断,但是历经千帆之后,秦大少爷终将秦家支撑了起来,而且更胜以往。
如今的秦家每年的营收是仅次于向家在四大家族中排第二,至于威望这东西秦家向来不看重。
因为其他三大世家一直以姻亲来维系彼此的利益关系,壮大家族势力,但是秦家一直都是特立独行,不缔结姻亲,不搞商业联姻,就像世人口中传言的那般,他们崇尚爱情。
但这些对于鱼多多而言都是后话了,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秦大少爷是不是她梦里的秦公子,还有就是为舅舅求药材。
“不知秦大少爷可在府上?”长宿向秦管家问道。
秦管家歉意笑道:“大少爷一早就出府了,长宿先生若是有急事,小的可以派人去请大少爷回来。”
“那有劳秦管家了,我今日不仅要画老夫人还要画你家大少爷和小少爷,还望管家快些将秦大少爷请回来。”长宿笑着说道。
秦管家一听心中甚是欢喜,谁人不知长宿先生的画千金难求,如今先生大气要一口气画他家三个主子,秦管家如此想着,心里更加欢喜的不行,连忙笑着应承道:“先生客气,小的这就差人将大少爷请回来。”
秦管家说完就朝一旁跟着的小厮招了招手,跟其耳语了一番,小厮得令就快步奔走前去报信。
秦管家继续领着他们朝府宅内院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前,鱼多多纳闷了,这院子跟整个秦府奢华大气的风格有点不搭啊。
院门古朽,门上的油漆脱落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是院门高挂的旧牌匾上依旧清晰可见的毛笔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华荫居?”鱼多多张口念到,竟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就连向凌恒看到此牌匾,神情也是有些疑惑。
长宿则是被牌匾上的字迹所吸引,这个时代竟有这般惊艳绝尘的字迹,不禁有些叹服。
“秦管家,不知这牌匾上的墨宝是出自何人之手啊?”
秦管家闻言眸色暗沉了几分,连语气也有些怅然。
“这是我家老爷亲笔写的的,这院子是之前老爷未成亲时居住的,后来老爷去世了,老夫人思子心切就搬到这处院子里住了”,秦管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哎,你们也看见了,这院子年岁久已,一直未曾修葺,老夫人不允许任何人动这里的一砖一瓦,所以这座院子还是保留在十年前的样子。”
长宿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哎……”
鱼多多闻言默然,她何尝不是尝遍苦楚,父母双亡,英年早逝,爷爷奶奶孤苦无依……思及此处,鼻头一酸,泪眼模糊,怕被人发现,想用衣袖拭泪。
突然一方丝绸帕子垂在脸前,鱼多多茫然抬头。
“擦干净”,话虽然是对鱼多多说的,但是向凌恒眼睛却看着别处,“快点!”
见鱼多多不接,向凌恒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哦,谢谢……”,鱼多多接过帕子,顺口道了一声谢。
向凌恒收回有些僵直的胳膊,依旧看着别处,轻不可察的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走进院子的长宿发现身边只跟了个鱼多多却没见向凌恒跟上,不由扭头朝着院门外杵着的向凌恒大声唤道:“徒儿,师傅在此快快跟上!”
说完又附在鱼多多耳边小声的加了一句:“小心师傅被妖精抓走咯!”
“噗嗤”,鱼多多破涕为笑,鼻子有点塞,赶忙用手里的方巾捂住口鼻啜了几下鼻涕。
向凌恒红着一张俊脸跟了上来,恰好看见鱼多多在啜鼻涕,不免有些脸黑,心中腹诽:哪里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鱼多多擦完鼻涕,也是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湿乎乎的方巾,一直拿着也不是个事啊。
于是她将满是鼻涕水的方巾递到向凌恒面前问道:“这帕子你还要吗?”
“……”,向凌恒一愣,有些震惊的看着鱼多多,他不想要了,但是看鱼多多方才哭的伤心,他如果不要了,她会不会又要哭了,毕竟他发现这个表妹好像挺脆弱的。
就在向凌恒犹豫的瞬间,鱼多多也明了他不想要这帕子了,于是准备转身去问秦管家哪里有垃圾桶,她想扔了这帕子。
哪知下一秒,她的手就空了,只见向凌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帕子夺了过去,一把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鱼多多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难道这帕子对向凌恒有特别的意义?都脏成那样了,他还要……还往怀里塞……
“你别多想,这帕子是冰蚕丝做的有点贵,我只是觉得扔了可惜”,向凌恒一本正经,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说道。
“……”,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