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元帝一方面大肆宠幸后宫,讲究雨露均沾,一方面又因为胡湛的事情头痛不已。
翌日他早起准备去上朝,一夜安眠的卉美人悠然转醒,发现皇上眼睛下面一团乌黑,一副整夜辗转难眠的景象。
她拿来自己的面霜细心地为皇上擦上,掩盖黑眼圈。
“若是让别人看出来,肯定要责怪妾是妖妃。”她撒娇道。
宪元帝听到这暧昧的话不由得嘴角上扬,他笑眯眯地刮了刮卉美人的鼻子:“朕晚上还来。”
皇上的宠爱让卉美人不由得得寸进尺,她攀着皇上的脖子道:“皇上的疲惫并不是因为妾,妾可不背这个黑锅,您必须把失眠的原味告诉妾身,万一英儿能为您排忧解难呢?”
“你懂什么。”皇上轻笑一声,到底是无人诉说压在心头挺不是滋味的缘故,经卉美人一央求就和盘托出。
卉美人也就短暂思考了一会,就胸有成竹道:“这有何难。”
皇上看着她略显稚嫩的小脸,说:“你连这个都懂?”
卉美人仰起脸,一副“这怎么了,懂就是懂”的无谓表情。
“妾身在娘家时,不止是读圣贤书,私下里和小姐妹买些画本子读的时候也是有的。”
宪元帝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当然懂这些,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只是他的那些妃嫔们守规矩惯了,把女子的三从四德贞洁牌坊看的比天还重,一些不伤大雅的举动都不敢有,或者在闺阁时有过,但是不敢像卉美人这般大胆承认。
这样的卉美人,他不光不会怪罪,还更加觉得有趣。
“时辰不早了,英儿别卖关子,快快说来。”
“皇上这样做。”卉美人附在他耳朵边说了一阵子。
皇上听着,凝集的眉头舒展开来。
“臣妾的父亲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
宪元帝点头:“这件事,你的父亲去做还真的合适。”
毕竟是捉贼拿脏,让那些位高权重的出马有失皇室尊严,再说那些滑头的家伙不一定愿意露这个脸,倒是适合卉美人父亲这种不起眼的小官。
卉美人当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她不气也不恼。
经过这一关,她父亲离提官职还远吗,父亲很快就不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官了。
“朕会派人去盯着,他们一有动作就会让人知会你父亲。等他顺利完成任务,朕就封他……”
“皇上,”卉美人赶紧用小葱一般的手指封住宪元帝的嘴:“臣妾的父兄都是忠良,愿意为皇上出生入死。”
她知道皇上要许诺她,只是隔墙有耳,皇上一旦说出来就等于她在干涉朝政。
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也不是死的,但是皇后可以,容妃偶尔也可以,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不可以。
宪元帝懂得卉美人的担忧,他很体贴地没继续说下去,由她给自己整理好龙袍就朝外去了。
卉美人目送皇上离开后就乘坐肩撵回了自己宫里。
她马上吩咐宫女菱儿研墨。
另一位宫女芳儿从外面进来,笑道:“菱儿刚下夜,还是让奴婢来吧。”
芳儿是卉美人的贴身丫鬟,唯一一个一起进宫来的,在外人眼里她自然比旁的宫女更与主子近乎。
菱儿很识趣地将手头的活儿放下,请示过卉美人后退了出去。
“你倒是细心妥帖。”卉美人笑道。
芳儿抬头朝她一笑,很麻利地将墨汁研的均匀细腻。
卉美人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行娟秀小字,待字题晾干,她将宣纸折起,交待芳儿。
“你过会端盏雪梨汤去御书房侯着,等皇上下朝回来就交给张公公,切记不可让别人看到。”
芳儿会意,卉美人是让她拿送雪梨汤掩人耳目,实则是送信。
至于信的内容,卉美人写信并不避着她,她是知晓的。
常老爷在朝中人微言轻,这等事皇上是不会亲自吩咐给他,所以只能卉美人代为告知。
芳儿端着雪梨汤朝御书房而去,脚步松快。
这么重要的事卉美人都让她知道,看来是对她是绝对的信任,不枉别人都把她当做卉美人的心腹看。
来到御书房外,也有别的宫妃遣了宫女来送东西,看见芳儿都纷纷让路。
她们自然懂得自家主子和卉美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孰轻孰重,因此不愿与她有争执。
芳儿当仁不让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不一会张公公走了出来,不出所料,他果然点名让芳儿进去。
芳儿随张公公走进殿里,她没有资格面见皇上,进的也只是御书房外间的一个隔间。
“有劳张公公。”芳儿把书信一并交给他,屈膝行礼道。
“卉美人真是及时周到。”他赞叹道。
张公公客气地把芳儿送了出去。
外面的人见芳儿两手空空出来,忍不住投去羡慕的目光。
完成了主子给的任务,芳儿回去不仅不会受为难,还可能有赏赐。
“都散去吧。”张公公甩了下手中的拂尘。
众人内心失望也不敢表现到脸上,纷纷撤离。
芳儿能把东西留下却也在意料之中,她不敢表现出欢喜以免招来别宫嫉恨。
“这不是莲湖宫里头的吗,怎么自己悄悄的走路也不和你们宫里头的姐妹作个伴。”有宫女高声道。
卉美人位分不高,住在莲湖宫的偏殿,好巧不巧住在正殿里的胡贵人也派宫女来给皇上送莲子羹,当然也原封不动地端了回去。
两手空空的芳儿回头,讪笑道:“原来素儿姐姐也来了,妹妹着急回去,没发现姐姐,是我眼拙了。”
那位宫女尖笑道:“水涨船高,不是你眼拙,是眼高于顶。等哪天卉美人的位分升了上去,你恐怕都不会正眼瞧素儿了吧。”
素儿知道那位宫女在挑拨离间,大度笑道:“都是一个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相看两厌了,哪里因为一个瞧不见而生分呢。”说完并不去看那位挑拨的宫女,挽起芳儿的手离去。
“姐姐回去怎么给胡贵人说?”芳儿担忧地道。
胡贵人心眼小脾气大,莲子羹完璧归赵,她肯定要迁怒素儿。
素儿无所谓地笑笑:“贵人刀子嘴豆腐心,我习惯了。再说我是她的陪嫁,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在,她不会为难了我去。”
一句习惯,却道出无尽的委屈与心酸。
芳儿低头,想到她与卉美人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处处都为卉美人着想,她也会知我的情吧。”想到美人待她确实与旁人不同,而且最近卉美人得了盛宠,荣华富贵不远矣,内心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