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向陈氏倾斜的天平,现在已完全倒向了邹氏这一边。
原因呢,不是因为他和靖国公多熟,也不是完全因为靖国公无论官职还是后台都比忠国公强大,而是陈氏不占理儿。一,她女儿已经是苏府的人,苏家不休妻,她哪有强迫人家休妻的道理,二,苗家的女儿犯了错,本就是罪人,她的母亲居然还好意思跑到公堂上要求他为她主持公道,真是笑话!三,陈氏口口声声说苏家要害她女儿,她女儿不是活的好好的,连证据都没有就胡嚷嚷,邹氏告她诬陷都可以。
赵扶修捋一捋胡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管偏向谁,都不可以表现出来。
“我说你们俩,”他带着责怪的口吻,脸上却无判官的严肃:“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陈氏知道,他这是想和稀泥。
漂亮话谁都会说,那是事没摊自己身上。
陈氏跪的久了,膝盖很是酸疼,她往后欠欠身子,顺势坐在两只后脚跟上。全身的重量从膝盖解除后,全身一下子轻松起来,脑子也格外活络。
她一抬头,目光就和赵扶修对上了。
赵扶修微微蹙眉,他本就因为自己的看走眼而暗暗恼火,见陈氏如同一个乡野妇人般随地一坐,再加上她这身普通的衣服,更加惹人讨厌。
而靖国公夫人,虽然穿着如同一般,不过她依然跪的笔直,丝毫不减大家夫人的风范。
赵扶修这才想起靖国公夫人还跪着,他竟然让同僚的夫人朝他下跪,刚才不知邹氏的身份是不知者无罪,可现在不同了呀。
赵扶修赶紧吩咐下去:“地上凉,你们又不是犯人,哪有一个劲地跪着的道理,快请坐。”
手下眼疾手快搬来了椅子。
赵扶修请靖国公夫人坐下是真心地,至于陈氏,还不是湛了靖国公的光。今个两家是彻底撕破脸,以后忠国公再想和靖国公攀扯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所言极是。”陈氏大摇大摆坐下,不忘拍顿马屁。
赵扶修回味自己说的两句话,一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另一句是让二人入座,陈氏指的是哪一句?
靖国公夫人还是一言不发。
赵扶修觉得场面一度冷的尴尬,虽然外面闹哄哄的,比二百只鸭子还聒噪,可靖国公夫人不说话,他就认为是冷场。
赵扶修更加窝火,他不能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赶走,就不能明着偏瘫靖国公家。
陈氏说话模棱两可,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这种人,就不能明着和她作对,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赵扶修咳嗽一声。
“你们二人闹些不愉快,说白了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说开了就好,依本官看,你们两家再协商协商。”
对于前来告状的,第一步就是建议和解,赵扶修这一步走的没错。
和解可就没意思了,百姓们满怀期待地看向二位夫人。
陈氏眼泪汪汪去看靖国公夫人
“姐姐,今日是我不对,我脑子一时犯浑,刚刚经大人一说,我……我这才明白过来。要不,我们听大人的,就和解了吧。”
“唉,千万别!”
围观的百姓没有说话,是他们心中发出的叹息震天响。
靖国公夫人抿唇冷笑,陈氏真是高明,把球同时踢给了她和赵大人。陈氏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今日的事是她惹出来的,这会又装无辜。
和解,怎么个和解法。
到这个时候,靖国公夫人不能再继续装哑巴了。
“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靖国公夫人笑眯眯地转过头,强忍着心中的憎恶看向陈氏那张令她反胃的脸。
“我们是儿女亲家,雪易毕竟作为我的儿媳妇伺候过我,不看你我的情分,也要给孩子几分薄面不是,你说和解,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陈氏的目的,可是要苏家休妻的,但她刚才表达的心意可是和解,靖国公夫人口中的“意思”,可是有两层含义呀。
百姓们不禁头疼,这大门大户的人家说话真是费劲,想表达的话你觉得他们说明白了,可你就是听不太明白。
陈氏却比任何旁观者都听的清楚明白。她悄悄攥着拳头,指甲掐向手心。她要保持清醒,今天一定要带雪易离开,不给苏家反悔的机会。
“多谢姐姐成全。”陈氏起身,朝靖国公夫人行了一礼。
“大人作证,也请大人派两个证人,随我去苏家领人。”
百姓们深吸一口冷气,他们以为两家和好了,原来忠国公夫人真的要让苏家休了苗雪易。这个老娘们看着精明,实则脑子不好使啊,让苏家休了她的女儿有什么好,看靖国公夫人的意思,人家并没亏待她闺女啊。
靖国公夫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休妻可是大事,我也做不了主,妹妹若执意如此,我也要请示过家中母亲和老爷才行。”
赵扶修连忙附和:“就是就是,休妻哪能听妇人之言,陈夫人也不能逞一时之快,你们都各自回家,与家中长辈好生商议。”
陈氏固执己见:“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必回家多问,只要邹夫人点头,我们这就一同去苏家过问老祖宗和靖国公就可。”
她知道,只要今个她踏进苏家的门,休妻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靖国公夫人心中也明镜一样,陈氏闹这么大,就是为了逼他们休妻。如今苏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他们坚持不休妻,苗雪易有个三长两短,别人肯定会认为如同陈氏所说的一样,是苏家害的。可如果要他们善待苗雪易,他们难不成要留她天长地久地祸害苏家不成?
所以苏家必须休掉苗雪易。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今日她的一言一行,必定又会摆在别人家的饭桌上,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邹氏这是绞尽脑汁为苏家添几分颜面。
只是要带陈氏回去,邹氏又觉得恶心的不行,她是想立马摆脱这个可恶的女人,再也不想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