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苏以皓大喜的日子,靖国公府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苏宅正门从清晨就宾客来往,络绎不绝,家丁们都着了喜褂,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苏家很重视与忠国公府的联姻,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布置婚礼的事宜了。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两日家丁们的精力明显不如以前,脸上的笑容也不是那么的发自内心。按理说主家逢大喜事,对待下人就没有那么苛刻,赏赐也多了下去,下人们腰包的银钱多了,自然心情就舒畅。
可是门口的几个家丁,脸上的表情都恹恹的,细观苏宅的每一个人,除了苏以皓、苏飘飘,似乎面上都不怎么带喜气。
眼看吉时就要到了,苏以皓已经穿戴好大红袍,头戴新郎官的发冠,他本就生的唇红齿白,眉目俊秀,经这大红色一映衬,就更加美伦夺目,模样比女子还要秀色可餐。
苏飘飘赞赏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忍不住又嘟噜了一句说了无数次的话:“哥哥与雪易郎才女貌,真是胜过神仙眷侣呢。”
她的高兴是由衷的,好朋友就要和她成为一家人了,以后去找雪易,就再也不用乘马车穿过两条街道了。
“哼!”靖国公夫人恰好进来,听到女儿的这句话,忍不住鼻孔里出了一股冷气。
“母亲。”苏以皓讪讪地喊。
苏飘飘迎过去,撒娇地扯过靖国公夫人的袖子。
“母亲,”她娇滴滴地说:“女儿知道您心里不舒坦,不过换了雪易不更合您心意吗,您不是常说雪易人美嘴甜,还知书达理,比那个木头人似得苗盼儿不知好了多少倍。并且论出身,苗盼儿是孤女,而雪易可是名正言顺的忠国公嫡女,有了她做您的媳妇,以后靖国公还能在朝堂助父亲一臂之力。”
“话是这样说,”苏母叹气说:“苗盼儿闷葫芦似得,当初订婚的时候一声不吭,眼看婚期就在眼前,居然留下一封信逃婚去了,这若传出去,让我们靖国公府颜面何在。”
苏飘飘狡黠地眨巴了下眼睛:“母亲放心,不会传出去的。外人只知哥哥与忠国公家的嫡小姐有婚约,不过靖国公家有两位嫡小姐,一位大门不出,一位经常与靖国公往来,况且得知苗盼儿逃婚,姑母不是亲自出面力挽狂澜,让雪易替嫁了吗,有容妃娘娘赐婚,外人谁敢乱说。”
提起容妃娘娘,靖国公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谁不知靖国公一母同胞的嫡妹是当今盛宠的容妃,连带着苏家都荣耀不已。有这样一个后台,以皓作为苏家的嫡长子,今后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靖国公夫人不免心有不甘:“以你哥哥的才质,娶一位公主都绰绰有余,最不济也可以配个郡主,要不是你祖父早就和苗家订下婚约,何至于与没落的忠国公府联姻。”
说到底,她是在为优秀的儿子惋惜,却不曾想到当年忠国公府因为战功赫赫的苗大老爷,鼎盛一时,城里但凡有脸面的人物,谁不是上赶着和苗家结亲。苗大老爷能挑中苏家,还不是看中了苏家是书香世家,当年人人都还说是苏家高攀了苗家。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苗家因为苗大老爷战死而衰落,苏家则因为送进宫一个女儿而逐渐崛起。
“好了母亲,咱们靖国公府根基深厚,不用依靠联姻哥哥一样能平步青云。”苏飘飘一席话总算哄的国公夫人眉开眼笑。
见母亲高兴了,苏以皓更是心情大好。他在母亲膝下长大,对母亲是极其孝顺敬爱的,婚姻自然也希望得到母亲的祝福。
靖国公夫人亲切地为儿子整了整红袍,恍然发现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仿佛还是昨天,以皓还依偎在她的怀里撒娇,一眨眼就要娶妻,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了。
儿子成亲,她理应高兴,可内心涌起的更多是酸溜溜的感觉。不过她都将这些情绪掩盖了下去,面上十分慈爱地说:“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你不只是母亲的儿子,更是一个丈夫,一个新的家庭的顶梁柱。以皓,母亲愿你与妻子举案齐眉,美满幸福度过一生。”
“母亲。”以皓感动不已,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了一下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夫人受用地微闭双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儿子的坚实拥抱,就感觉肩头一松,以皓已经将她松开了。
“母亲,儿子这就为您把儿媳接进门,让她替儿子孝顺您。”以皓已经一阵风地冲出门去。
“你这孩子。”靖国公夫人无奈地笑道,心里却更是酸楚。过去,她知道丈夫有妾室,有嫡出庶出数十个儿女,而她只有儿子,儿子也只有她,看来以后不会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靖国公夫人满面含笑地张罗起来:“管家,把赏银分下去,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这几日苏家的气氛都怪怪的,下人们能感觉得到,也不敢乱打听。如今到了成亲的关头,靖国公夫人终于开颜了,他们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要主子们高兴,自然有他们的好处拿,他们岂有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道理。
唢呐热热闹闹地吹了起来,顿时锣鼓喧天,冲天的喜气拔地而起。
门口围着孩童,再远一些,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百姓,一条街不至于围的水泄不通,也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人往空地上泼了一盆喜糖,孩童们便一哄而上去捡。紧接着迎亲的队伍就出门了,百姓们自觉地让来一条路,意气风发的苏家公子便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一行人便直奔忠国公府迎接他的新娘了。
“夫人,少爷已经走远了,您还是坐下歇息一会,等着喝新媳妇敬的婆婆茶。”靖国公夫人身边的周嬷嬷笑着说。
靖国公夫人这才缩回了脖子,依言坐下来。
有丫鬟赶紧端了茶水进来,给国公夫人沏了一杯。
呈上来茶水,丫鬟就要退下了,她却扭头朝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寻思着有什么话她不能当面说,肯定是拿不上台面的,登时气从中来,嫌这丫鬟太没眼色,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
可是她若不出去,这丫鬟难不保找别人去说,还是出去听听她要做什么。
周嬷嬷借故出来,果然发现那丫鬟在廊下立着,急的团团转儿。
“嬷嬷。”看见周嬷嬷出来,她像看见救星似得立马上跟前来。
“周嬷嬷,碳火房的小丑病的更厉害了,还是去请个大夫来,不然……”
“晦气东西,”周嬷嬷怒骂:“你张口闭口请大夫,今天大喜的日子,请个大夫纯心找晦气不是。”
丫鬟急的跺脚:“如果不诊治,她恐怕熬不过今晚,这样岂不更是冲撞了大喜的日子。”
周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大喜的日子死人是晦气,不过今个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请大夫那是明面上的,让人看见不更戳苏家的脸面。
她放缓了语气,和颜悦色道:“反正今天是万万请不得大夫的,你也别去回夫人,否则夫人会恼怒的连你一块打发了,你仔细想想,为了那个小丑吃怒夫人值当不。”
丫鬟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可不是为了小丑,若在平时,谁管她死活,可她好死不死的非等这一天,这不是成心给咱找不痛快。”
周嬷嬷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苏家着想,所以才不惜提点你一回。你就找人把她扔在柴房里,如果她能熬的过去,那就是她的造化,熬不过去也别声张,过了今晚就把她塞碳火笼子里拉出去埋了,左右一个丑病的丫鬟,比死了一只鸡鸭稀罕不哪里去。”
丫鬟这才茅塞顿开,直呼嬷嬷想的周到。
“我这就去办。”她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