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躺在榻上小憇,实际上并未睡着,府里的烂摊子还不知怎么收拾,靖国公夫人脑子里一直是乱糟糟的。
当听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时,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可还有比眼下更大的事了吗?
靖国公夫人暗暗唾骂,仙姑算的没错,那妖孽果然给府里招来祸害了。
前来的家丁一路小跑,来到大夫人的院子,也并未有让人通报的意思,直接就要往里闯。
还好嬷嬷眼疾手快,已经为大夫人整理好了衣衫和头发。
“夫人,刑部来人了。”家丁跌跌撞撞扑倒在地说。
靖国公夫人倒是很镇静,外面流言满天飞,衙门走走过场也要来询问一番,这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等等,家丁说的不是衙门,是刑部。
靖国公夫人变了脸色,颤声问:“无凭无据的,刑部来做什么?”刑部是什么地方,单单出了大案子,只要不关系到朝廷重臣,他们都不会出手。就凭外面几句闲言碎语,刑部就能上门来,也不怕折煞了自己的威名。
她记得老爷与刑部并没有过节,他们没有找苏家麻烦的理由。
家丁哭丧着脸说:“他们还抬了一具尸首来。”
靖国公夫人气的几乎跳脚:“我儿新婚,他们抬个死人来是什么意思?”
家丁:“他们说这尸首就是失踪的苗家大小姐。”
“不可能。”靖国公夫人当然不信,虽然她知道苗盼儿已死,但漴山斬是什么地方,就算刑部听到风声去打捞。这会儿也就刚刚爬到崖顶,他们该不会是弄了副假的尸身来糊弄人吧。
王嬷嬷瞪了家丁一眼,这家丁已经吓破了胆,跟个木头鸡似得,夫人问一句答一句,真令人捉急。
她扶着靖国公夫人去木藤椅坐下,安慰道:“夫人莫急,且听他说来来龙去脉。”然后恶狠狠瞪向家丁:“还不快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如实报来。”
家丁这才嗫嚅着嘴巴道:“小的听闻外面乱哄哄的,就过去瞧瞧,发现几个穿官衣的抬着一副担子,上面还用白布盖着,为首的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这时老爷迎了出去,将他们接到了前厅,小的听老爷称那为首的李大人来着。”
靖国公夫人稍微气顺了些,迎进来就好,也顾不得那尸首晦气了,不然再在大门口耽搁一阵子,还不得把半座京城都惊动了。
只是那刑部尚书来做什么,这种荒唐事,他居然还当真亲自审理了?按理说,他该让部下先来核实一下尸首身份,等确认后再来也不迟。
家丁说为首的叫李大人,还是老爷亲自出去迎接的,那就是刑部尚书李恒芜。
说起这个李恒芜,他在后宫没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在前朝也无任何裙带关系,比起那些有结党营私嫌疑的,他可谓是两袖清风,深得皇上信任。而他这个人又是个铁面无私毫无情面的且手段凌厉的,让人既恨又怕。
靖国公夫人内心惴惴,他没有证据尚且敢找上门,如果他真的犟脾气上来去漴山斬打捞到尸体,那么苏家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苏家与刑部来往甚浅,不过她对李恒芜多有耳闻,这人虽断案严谨,却也不是鲁莽之辈,他这次贸然进门,莫非是有备而来?
靖国公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这流言传的蹊跷,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具尸首,八成就是苗盼儿了。
靖国公夫人闭上双目,一种乌云罩顶大难临头的预感袭来。
“你说老爷他们在前厅?”靖国公夫人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有气无力问。
家丁点头:“那具尸首也在院子里,已经有人去知会老祖宗和其他几位少爷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让老祖宗知道,女人上不了厅堂,能聚在一起想想办法也好。
只是以皓去宴请好友,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不到傍晚回不来。
他的夫人惹出来的好事。靖国公夫人恨的牙齿咯咯作响。
“去把大公子叫回来。”靖国公夫人冷冷地道。
“慢着,再叫几个人去忠国公府通知苗继海,让他们两口子务必半个时辰内赶到。”
他们的女儿犯了事,想把责任都推给靖国公府,没门。
家丁犹豫着道:“大门口让看热闹的百姓围个水泄不通,小的出不去。”
王嬷嬷怒骂:“你不会从后门出去。”
其实后门也堵个严实,不过看看夫人的脸色,家丁并不敢多说半句。罢了,后门不通还有狗洞,钻狗洞总比挨主子的骂强。家丁应了声是,灰溜溜的去了。
“走,去凝晖堂。”靖国公夫人强打起精神说。
这个时候,想必老祖宗也会派人不断去前厅打探消息,她与其在这里六神无主,还不如去老祖宗那里寻个主心骨。
只是当她赶到凝晖堂时,发现常依卉赵秋香这俩贱人竟然抢先一步在这里了。
靖国公夫人刚想发火把这些前来添乱的统统赶走,却看到老祖宗接过常姨娘手里的丝帕拭泪,还拉着苏以彬的袖子心肝肉疼地叫着,就硬生生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往常,都是以皓在老祖宗左右伺候,可现在的局势,就算以皓在府里又如何,还不是受苗雪易牵连让常姨娘趁机奚落耻笑。就暂且让这贱人得意一回,让他们母子暂出风头吧。
靖国公夫人低声请了声老祖宗安,就垂头立在一旁。
赵姨娘和她的儿子苏以轩倒是本分识趣,一如既往地在地下立着,见到靖国公夫人也都谦卑地行礼。
“以皓呢?”老祖宗抬眼瞅了下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夫人赶紧回答:“母亲,妾身已经派人去叫了。”
老祖宗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她。
靖国公夫人心中那叫一个窝火,没错,我的女儿和儿媳是参与了这件事,可还都不是你的外孙女指使的,你这会子只会把气撒我头上,怎么不迁怒你那教女不严的容妃女儿。
靖国公夫人闷气归闷气,面上是不敢显露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