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样貌后,小丑算了解了一项心头大事,浑浑噩噩地坐进浴桶。
清澈见底散发着玫瑰清香的水,在她泡进去后,瞬间变得乌黑如墨。
尽管这样,小丑还是把浑身上下搓了又搓,最后还在浓稠的墨汁里淘洗了一遍头发,才起身踏进第二只水桶里。
这次好很多,水只是变黑了,并没有变稠。
直到从最后一只浴桶里出来,她才算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因为模样丑陋的恶劣心情,在她洗过澡后变得轻松许多。
不管怎样,至少活着嘛,而且她长的这么安全,也不怕坏人惦记了。
找了块毛巾,把浑身的水珠擦干净,小丑就打开包袱,准备找出件干净衣裳穿上。
“咳咳!”住在隔壁一直未做声的湛哥突然就咳嗽了两声。
因为小丑的耳朵异常敏捷,这咳嗽声就好像在她耳边响起一样,惊的她急忙拿毛巾遮挡住身子。
“忘了告诉九儿一声,给她准备的新衣服就在衣橱里呢,她这会儿正在洗澡,也不方便知会她了。”湛哥自言自语道。
有新衣服?小丑立马来了兴趣,她穿着破烂衣裳,走到哪都让人唾弃,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如就试试湛哥给准备的衣服?
屋里就一只衣橱,小丑打开,一叠衣服映入眼帘。
从衬裙到外衫都有了,还有一双绯色绣鞋,湛哥想的还真是周到。
小丑穿上月白的裙子,套上浅蓝色罩裙,披上石榴色的短夹衣,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小正合适。
打开窗户,迎着风将湿漉漉的头发吹的蓬松,小丑的心轻松愉快很多。
门“笃笃”响了两下,是湛哥:“九儿,我可以进来了吗?”
听口气,他好像一直在等小丑洗过澡呢。
小丑打开门,和湛哥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店里的伙计。他们把水桶抬走,在湛哥的指示下,顺带着把小丑换下的脏衣服一并拿走扔了。临末店小二拿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擦洗干净,房间又恢复了富丽堂皇。
“九儿,我帮你梳头。”湛哥变戏法地掏出一把梳子和女孩儿戴的头钗首饰。
“好。”小丑乖巧地坐下。
“你会梳头?”小丑又好奇地问道。
湛哥温润一笑:“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给母亲梳头。”
啧啧,真是孝顺儿子。小丑思忖着,湛哥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他为何离开家在京城漂泊呢?直觉告诉她湛哥并不是本地人。
“好了。”湛哥说:“你去照照镜子,看看怎么样。”
“不,”小丑捂住眼睛:“我刚才已经照过镜子了,我嘴巴有一块痣,我很丑的。”
湛哥疑惑,你嘴巴一直有痣啊,莫非你是刚刚知道?
小丑已经发觉到自己失言,急忙补充道:“在苏府的时候,我从没照过镜子。”
原来连自己的模样都不曾知道,真是可怜。湛哥叹气,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洁白的纱巾。
小丑都想扯开他袖子看看,里面还装了什么宝贝。
“这本来是为你出门准备的,现在戴上试试。”
原来蓬头垢面的时候,走在大街上没人注意,现在改头换面,嘴上的大红印就格外扎眼了,走在街上让人频频注目总不太好,是需要戴个面巾遮挡一下。
小丑戴上,随湛哥来到放镜子里桌子前。
刚才照镜子,她只注意了鸡窝头和嘴巴,忽略了葡萄一般亮晶晶的双眸和脂凝般的肌肤。
还不错,小丑左顾右盼,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都看起来像个美人。
小丑开怀,这一笑,就让面巾松了一下,滑落一截,让她看到了自己的高鼻梁和小巧的鼻子。
“你看看,你多美。”湛哥盯着镜子说。
他用手指扯了下面巾,鼓励道:“摘下来看看。”
小丑心一横,摘就摘,她的样子都铁板钉钉了,躲避不是办法。
没了遮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湛哥给梳的发型。小丑的头发不像别的少女那般长发及腰,她的只超过肩膀一点。
所以湛哥给她梳了百合分髾髻,将头发分成两股,每股再细分,经过多次编织绕弯,最后合成一股小辫子垂过脖颈。还记得十一二岁时,苗府的嬷嬷就经常为她梳这种发型,以现在小丑的瘦小身材,梳这个发型倒显出她的轻盈可爱、小巧玲珑。
小丑的目光最后落到嘴角上,她将脸洗的白皙透亮了,这块痣更是红的扎眼,从嘴角往右蔓延三指直至下巴颌骨。
小丑发现,除了嘴角的红色胎记,她的五官都挺美,眉目如黛,肤若凝脂,唇不点自红,并不逊色于她的前身。可就这一块胎记,就足够掩盖住她所有的气质。
“怪不得他们都叫我小丑。”她又一次喃喃道。
“你不是小丑。”湛哥正色道。
小丑心里一跳,莫非他觉察出了什么?
“你已经离开苏家了,你的名字是他们胡乱给你起的,现在,你已经与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你的身份自然就不是小丑。记住,你叫九儿。”
“可我真的很丑。”小丑低下头去。
“你哪里丑了。”湛哥语气里满是不悦。
见他真的生气了,小丑不确信地问:“你真的不觉得我丑?”
“你不仅貌美可爱,还真挚自然,超过世上的任何女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丑觉得湛哥在说这句话时目光里都是含情脉脉。
小丑心花怒放,不管湛哥是不是傻或者眼神有问题,只要他觉得她美就足够了。
只是,她以后就是九儿了,她占用了小丑的身体,还改了人家的名字,不知小丑若有在天之灵,会不会责怪她。
转念一想,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小丑这样的名字,想必小丑更喜欢九儿这个称呼。
“那我就是九儿了。”小丑开心地道。
湛哥赞许地点头。
小丑,不,是九儿,差点欢呼雀跃。
九儿好,这个身份,可以让她摆脱桎梏,去做更多的事情。
不错,以九儿现在的样子,就算不戴面纱,回去苏家,也没人将她和过去那个脏兮兮的烧炭奴婢联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