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芊芊的哭喊声,刘莉如梦初醒,连忙跑过去抱起孩子,可是,相比于芊芊不顾一切的奔跑,刘莉的还是慢了一步,当她把芊芊抱起时,一块硬币大小的玻璃碎片已经扎进了芊芊脚心里。
刘莉急忙将芊芊抱在沙发上,看到殷红的鲜血从芊芊白嫩的小脚上不断渗出的时候,她的心痛到了极点。他既埋怨张一帆的无情冷漠,又责备自己的冲动狂躁。
芊芊两只手紧紧地搂着刘莉的脖子,可怜楚楚地看着刘莉:“妈妈,爸爸去哪里了?你快叫爸爸回来呀!”
刘莉听着心如刀绞,她双手颤抖地抬起芊芊受伤的小脚,轻声地说:“芊芊,忍一下啊,妈妈给你把玻璃取出来,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芊芊用柔软的小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认真地看着刘莉说:“妈妈,我不去医院,你去把爸爸找回来好不好?”
孩子对父母单纯无邪的爱彻底感化了刘莉,她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滴在了芊芊的脚掌上。
“疼不疼?”刘莉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玻璃从芊芊脚上取了下来。
“不疼!”芊芊摇了摇头,坚强地看着刘莉。
虽然玻璃扎的并不算太深,但从脚心取出来以后,血还是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刘莉并没有多少医学常识,她除了用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把溢出来的血擦干,再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疼吗?”看着像蚂蚁一样不断爬出来的血液,刘莉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几口冷气,心疼地问道。
“妈妈,疼!”芊芊紧紧地抱着刘莉,终于喊出了“疼”。
“别怕啊!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
正当刘莉手忙脚乱地整理东西,准备带芊芊去医院时,张一帆回来了。他面色灰暗,表情严肃,推开门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正欲发火时,刘莉突然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地扑进他怀里,说:“张一帆,你终于回来了!快带芊芊去医院!”
张一帆一听差点急的跳了起来,连忙问:“芊芊怎么了?”
刘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地哭着说:“你走了以后,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把杯子砸了,玻璃碎片扎进了芊芊的脚心里……”
“你先把玻璃扫一下,我抱芊芊下楼,在车上等你,快一点!”张一帆说完迅速地抱起坐在沙发上的芊芊,他看到芊芊的小脚被刘莉用一块薄薄的纱布裹了起来,纱布下面不知道垫了几张纸巾,但血依然透过纸巾染红了洁白的纱布。
张一帆心疼地抱着芊芊,看着刘莉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心软了。虽然在摔门逃走的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对刘莉的不满和愤怒,甚至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凉风,他想到了秦羽,想起了秦羽下午说过的每一句话。虽然秦羽说她不需要任何承诺,可是张一帆多么想给她一个承诺,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想到这里,张一帆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和刘莉离婚。虽然他早已记不起当初和刘莉结婚的原因,但是就目前这种麻木和冷淡的婚姻状态,张一帆一天都不想再坚持了。
他回想着四年来刘莉一成不变的个性和模样,回想着刘莉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哭闹,回想着刘莉对他喋喋不休的指责和抱怨,回想着刘莉毫无原则的攀比和虚荣,他突然觉得,跟刘莉相比之下,秦羽的脱俗与不凡简直像上天派来守护他的天使一样。她那么简单,那么纯粹,那么安静,那么柔和,想着想着,张一帆便不由自主地朝家里走去,甚至在开门的那一刻,他都坚守着自己的本心,一定要和刘莉摊牌,认真地谈一谈离婚的事情。
可是,当他看到满地狼藉的房间和一脸狼狈的刘莉时,所有的愤怒和决心便像他口中随意吐出的烟雾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若隐若现的味道。
“爸爸,你以后别跑出去了好不好?你一跑,妈妈就摔东西了!”芊芊目光笃定地看着张一帆,期待着他的回答。
张一帆心底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城墙瞬间崩塌了,他亲眼目睹着各种瓦砾砂石像战场上败下来的士兵,东倒西歪地横亘一地,只剩下了荒芜的断壁残垣。
“是呀,不能离婚,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张一帆严肃地警告自己:“就算刘莉各种不好,毕竟她是芊芊的妈妈。生活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哪有什么一帆风顺,顺水推舟地过日子就好了。”
正当张一帆绞尽脑汁地安慰自己时,刘莉慌慌张张地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她把芊芊抱到自己怀里,急切地说:“快走吧!”
医院里,急诊医生一边给芊芊清洗伤口,一边严厉地斥责张一帆和刘莉:“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玻璃杯打碎了不及时清理,让孩子踩在脚底下。你们想一想,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幸好今天只是扎伤了脚,万一划破的是脸呢,这不就等于给孩子毁容了嘛!这么小的孩子脸上留道疤,你们后半辈子怎么能安心的过?”
“是!是!医生,你说的对,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张一帆看到刘莉的泪水像瀑布一样挂满了整个脸颊,仿佛深切地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自责和愧疚,便不动声色地将刘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了起来。
刘莉感激地握了一下张一帆的手掌,他的手掌依然温暖敦厚,就像她第一次触摸到一样,有一种类似秋日阳光的温度。只是四年来,初次牵手时的那种悸动早已随着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刘莉和张一帆都在时光的洪流里面渐渐地丢失了最初的欣喜和感动。
也许,好的婚姻就像一杯烈酒,越久越醇香;而坏的婚姻却像一杯陈茶,越久越寡淡。然而,我们大多数人,却宁可选择喝一杯索然无味的茶水去解渴,也不愿意去端起一杯醉人的烈酒去自我迷醉。
也许,婚姻本身就无所谓好与坏,你愿意将它铺展开来,用心地描绘,那么它就是一幅美轮美奂的作品;你将它悬挂在时间的轨道上,任凭岁月的列车轰隆隆地开过,那么它就变成残破不堪的碎片,只要有风轻轻吹过,就会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从医院出来以后,张一帆一手抱着芊芊,一手拉着刘莉,仿佛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一台放映机,只需一个简单的按钮,就将时光退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刘莉也会歇斯底里,张一帆也会置之不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婚”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