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东边的小院子。
孙思邈就居住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老人家喜静,所以余潮也没让太多下人服侍他,只让二丫为他处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比如洗衣服扫地啥的。
余潮刚刚走出自己的房间,正好遇到一头撞上来的二丫,差点被这丫头撞倒,退了好几步。
余潮轻轻敲了一下二丫的脑袋,道:
“横冲直撞的干嘛呢?”
二丫低着头,脸有红晕,道:
“少爷要去哪里?”
“哦,老娘她让我去找孙老来着,她想拜孙老为师学习新医,脸皮薄,只好找我这个儿子出马了。”
“少爷,人家也想做点事……”
余潮:“啥?那我呢?你不侍候我啦?”
相处这么久,余潮已经习惯了二丫无微不至的照顾和贴心,突然听到自己的丫鬟也要向孙思邈拜师,心里很难受——这老爷子就这么有魅力不成?
二丫连忙摆手,道:
“奴婢知道自己蠢,不敢高攀孙老这样的大家,所以奴婢只想跟着孙老学点东西!少爷你放心,奴婢每天学完以后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余潮楞了一下,道:
“等等!你这话几个意思?”
二丫绞着手,很是纠结,最后还是道:
“少爷,孙老答应收我为徒弟了……”
余潮一脸蛋疼。
明白了。
这丫头是个小叛徒啊!
二丫和孙思邈经常见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人就这样看对眼了,当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应该是老爷子觉得二丫比较聪明机灵,干活又勤奋,起了爱才之心吧。
现在,这丫头是找自己放行来了。
余潮问她:
“二丫,你可得想清楚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是进了孙老的门,以后就是孙老的徒弟了,而新医这种新生事物,我觉得并不适合你!”
还是那句话,万事开头难,孙思邈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中医那一套已经彻底放手,连正在准备的《千金要方》也无限期搁置了,为的就是要全身心投入新医一道之上。
虽然能拜孙思邈为师是二丫这样的小丫鬟可遇不可求的福缘,但余潮认为,二丫胆小怕事,新医基础学科之一解剖生理学这一关她能过去么?
二丫突然跪在余潮面前,挺直胸膛,抬头道:
“少爷,奴婢知道你是一个好少爷,但奴婢不想做一个只会干粗活的小丫鬟,我要做一个有理想有能力,坚强自主的小丫鬟!”
二丫脸皮薄,其实能进余家,成了余潮的随身丫鬟,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和少爷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少爷太聪明了,自己却只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根本跟不上少爷平时天马行空的思维……
然后,《最美的你》为二丫指明了一条道路,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能在少爷心中真正占有一席之地的方法——那就是拜孙思邈为师,等学到本领了,少爷肯定会更加重视她……
余潮并不知道小小丫鬟真正的理想,只好扶起二丫,道:
“既然如此,少爷也不能阻止你求上进,起来吧,我答应了!”
二丫欢喜得几乎蹦起来,叽叽喳喳地说道:
“真好!孙老说你肯定会答应的!”
余潮翻了一个白眼,道:
“这老爷子还算计上我了,他是不是以为我心软好欺负来着?”
二丫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余潮又问: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孙老答应收你为徒,之前牛见虎那个家伙也拜他为师了,还有谁吗?”
二丫摇头:“没有了!师父说了,除了牛大师兄和我,他最近不准备收徒了……咦?少爷你刚才说主母也想……”
二丫这才想起来,家里真正的主人也要拜孙思邈为师!
这下可就糟糕了!
少爷的娘亲可是一家之主,所以这辈分该咋算?
余潮一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似乎很棘手啊!
余潮说道:
“算了,你我这样瞎猜也没用,一起去找孙老说个明白吧!”
于是,主仆二人很快去到东边的院子,找到了孙思邈。
余潮开门见山说道:
“孙老!小子来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啊!”
孙思邈头也不回:
“哼!小小年纪,净会瞎搞些歪门邪道!你要是有心,再给老夫捉几只青蛙回来!”
余潮被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自从自己给老爷子讲解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解剖生理学的理论,孙老早就沉迷其中了,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余潮估计,现在在孙思邈眼里,自己大抵还没有一只青蛙来得顺眼。
恩,青蛙是研究解剖生理学的入门目标,总不能上来就拿人体来开刀吧。
余潮点头哈腰地说道:
“孙老别急啊,见虎是去抓青蛙了吧?我刚才来的路上也让大方那小子去抓了,保证够用!”
说罢,余潮还上去想为孙思邈捏捏肩膀来着。
孙思邈身手敏捷地闪了过去,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最不耐烦了,孙思邈为了研究清楚青蛙的身体构造及其功能,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过眼了,最后还是因为青蛙消耗得太快,才不得不中止一段时间。
还有,之前招徒弟的时候他就生了好久的气,华原县官吏士绅乃至整个关中的达官贵人,疯了一般往他这里塞人,搞到最后,孙思邈发飙了才消停下来。
而余潮找上门来,恰好让孙思邈烦不胜烦,搞学问哪有这样子搞的,这小子摆明了是想走后门啊!要不是看他出钱又出力,孙思邈已经闭门谢客了——不用怀疑,这事孙思邈能干得出来,反正余潮也不敢说什么,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老神仙。
余潮脸色一僵,好不尴尬,老爷子这脾气真是与日俱增啊!也是难怪,万事开头难嘛,虽然是有了两个徒弟,但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顶多干点辅助性工作罢了……
余潮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老,你收了二丫为徒?”
孙思邈眼睛一瞪:
“咋的?你有意见?!”
余潮低眉顺耳:
“没有意见!保证没有!”
“两个徒弟还是少了一点,要不我再给你推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