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其实对于余潮来说也只是一般水平,毕竟他来自后世,对大唐不是煮就是烤的饮食方式实在不感冒。
不过,余潮吃的还是挺开心的。
这可是杨重亲自掏的腰包,必须给足面子啊。
所以,余潮不但放开了吃,还陪着杨重喝了几杯水酒。
酒足饭饱之后,杨重一个劲儿地把余潮母子俩拉回了自己在县城的家,他家里的情况比较简单,老妻仍然健在,膝下却只有一子,儿媳妇早年病去了,杨家二代只留下一个独苗。
杨重的儿子是一个与余氏年纪相仿的大叔,叫做杨方,杨方没有继承父亲的勇武,凭着父亲的支持在县城里干点小买卖谋生。
可他的儿子杨大勇就不一样了,十零岁便长得体格健壮,虎头虎脑的,正一个劲地盯着余潮猛瞧呢。
杨勇是个老实人,见到家里来客了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忙自己的事去了。他老娘陈氏倒是十分热情,拉着余氏回到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杨重呵斥了一声自己的宝贝孙子,让他别在人家面前失礼,才对余潮说道:
“小潮啊,我这孙子杨大方倒是长得随我,我让他学文,他偏偏喜欢舞刀弄棒的,性格也粗糙,你年纪大作为大哥,还得多担待一下啊!”
余潮连忙道:“杨爷爷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以后一定护着小方!”
杨大方顿时不满意了,从爷爷背后挤了出来,还晃了一下自己的拳头,道:
“嘿!谁护着谁还不一定呢!”
这倒是实话,余潮虽然年纪大了两三岁,但他长期营养不良,就算兜里有钱了也得有段时间才能长好身体,而这杨大方就不一样了,有一个做捕头的爷爷,家里什么时候短过他吃的,又喜欢舞刀弄棒,自然长得像一头小牛犊。
杨重拉下脸来,一伸手就抓着杨大方的脖子,拎小鸡一样拎回来,才说道:
“你给我放尊重点,这是余潮,你爷爷我的侄孙子,人家年纪比你大,叫你一声小方又如何了?”
这杨大方平素谁也不怕,唯独怕他这个爷爷,见状只好灰溜溜地闭嘴不言,不过还是瞪了一眼余潮。
余潮哪里会介意一个熊孩子的示威,只对杨重说道:
“杨爷爷说笑了,我最喜欢大方这样的孩子了,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杨重这才满意,寻思了一下子,拿出几个铜板给杨大方,让他去街上买点下酒的小菜,才对余潮说道:
“小潮,你们母子俩这是从晋阳老家过来的?我几个月前给你们写信,却不见回音,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说来就话长了,余潮只好原原本本地给杨重解释起来,当然得忽略掉自己穿越的这一段。
余潮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只有他说,杨重只是听着,他们连杨大方这熊孩子还没回来都忽略了。
杨重听完之后,忍不住一声惊叹:
“你们这经历也太惊奇了吧?!”
是啊,一对孤儿寡母,从晋阳河中县开始逃灾,一路逃到长安城下,还和那个负心人扯上了关系……
这还不要紧,最让杨重惊奇的是,余潮在进城之后做下的那些事!
短短一个月左右,余潮就凭着自己的努力,聚敛了大量的财富,甚至还给那些灾民捐了一笔,这也未免有点离谱了吧!
想到这里,杨重突然才发现,原来自己第一眼看到余潮这个少年,就把对方当成可以与自己平等对话的人了,而余潮只比自己的孙儿大了一两岁!
杨重沉默了一会儿,又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对他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一桩天大的机缘!别人求之不得,你为什么要主动放弃?”
杨重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是余潮那个渣男便宜老爹了,傻子都能知道对方来头甚大,一般人岂会放弃这么好的攀高枝的机会?!
余潮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其一,是为了我娘好,我实在怕她走火入魔啊!其二,我惹上了长安的纨绔子弟。其三,别人给的,到底是别人的,哪怕是血亲之人呢?所以,侄孙只想依靠自己的努力,为我娘撑起一片天!”
闻言,杨重直接一拍桌子,道:
“好!有志气!你小子果然没丢你外祖父的人!”
杨重这么说是有缘故的,余潮的外祖父,在军中建功颇多,唯独不肯投机钻营,才得罪了许多人。
在杨重看来这既是一种傲气,也是一种可惜,要不然这个老兄弟的前途绝对比自己远大。
可余潮这个孩子又不一样,既有他外祖父的傲气,又不会像他那么傻,闷葫芦一个,人家要打压你,你不会跑么?!
面对那几个纨绔的欺压,余潮已经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了,那就是暂时避其锋芒,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余潮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对杨重说道:
“杨爷爷,在你面前我哪敢自大啊,你再夸我我就上天了!”
“哈哈哈!”
杨重指着余潮放声大笑,道:
“你小子!好了好了,说回正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余潮在路上已经想得很透彻了。
当官!
这个时代,想要做人上人只有一种可行的办法,那就是混进统治阶级,哪怕是当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呢。
不过这只是余潮的长远目标,他知道自己什么情况,现在连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缺笔少划的,就是去考科举也得减分呐。
既然短期内当不了官,经商又没啥出息,就算混成大唐首富又如何,顶多是把自己养成一块让别人所垂涎的肥肉,余潮能选择的余地委实不多了。
种田!
踏踏实实的买几块地种点什么吧!
偶尔搞点小发明,引领一下潮流什么的,也这只有这么干了。
想到这里,余潮便对杨重说道:
“杨爷爷,我准备做一个农民!”
闻言,杨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只见他指着余潮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没出息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