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午后出发,骑着马,傍晚时分便已经赶到了沁城县。
祝小五从马上接下上官文若,又与她说:“公子,前面就是槿娘家了。”
“哦,明日再去吧。”上官文若淡然说道。
祝小五想想也是,都快宵禁了,这个时候去槿娘家的确不妥。上官文若又不像那些浪荡公子趁着宵禁躲在槿娘家搂着姑娘不出来,翻覆便是一夜。可眼见天色已晚,今日在哪里过夜呢?祝小五又犯了难。
不等他问,上官文若先走进了一家客栈,进屋放下行李,将竹笛拍在桌上,朝一旁出来招呼的店家说道:“两只鸽子,要炖要烤,随你们便,好吃就行。”
“好嘞!”店家答应着,腿脚麻利地跑到后堂,正准备吩咐伙计,又听见进屋的这位爷喊道:“你往哪儿去?鸽子在这儿呢!”
刚准备掏钱的祝小五一愣,才见上官文若不慌不忙从袖中拽出两只鸽子。红线绑腿,动弹不得,看着十分可怜。两只鸽子的腿上分别系了一纤口布筒。
这……这不是信鸽吗?
祝小五慌张打开自己挎在侧身的包裹,二爷千叮万嘱让他带上的鸽子果然不见了。
上官文若别的本事没有,偷东西却是在行。她只朝祝小五瞥了一眼,便知他心中吃惊,确也不打算和他解释,只说:“既然祝子安让你跟着我,你就老老实实跟着吧。报信这种事,还是别想了。”
祝小五委屈之至,要是二爷一直收不到公子的消息肯定着急啊,到时候又会怪他了。可面前这位公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可怜这两只鸽子,怕是注定要命丧今日了。
没过多久,喷香扑鼻的山药鸽子汤被伙计盛上来。祝小五付了钱,看着上官文若狼吞虎咽吃得痛快淋漓,禁不住也有些饿了。罢了,还是吃吧。反正那鸽子都牺牲了,吃到肚里也算不白死。
上官文若见祝小五终于开始吃东西,自己反倒不吃了。盆里的羹汤菜肉全叫他一人吃了个够。
“公子,你打算在槿娘家玩多久啊?”吃饱喝足,祝小五一抹嘴,关心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上官文若最不喜欢将自己的打算与人说清楚,他这问题单是听听就让人厌烦。
“我好看看盘缠够不够啊。你不知道,槿娘家那种地方很贵的,二爷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您进去得先花一笔钱吧,打发龟公又是一笔钱,然后是花花绿绿一大群姑娘,那都得赏个遍,最后才能看到舒槿娘,不过就算看到,想近她的身,又是一大笔钱。这一长串啊,叫消金试。”
呵,这个了解劲儿啊!上官文若眯起双眼,自上而下打量了祝小五一番。看来祝子安平日里没少带坏他。
“公子……盯着我做什么?”祝小五有些发毛了。
“没什么。”上官文若冷冷收起眼神,回过头来。
“这种地方,一回生二回熟,您常来就清楚了。”祝小五不知趣地补充道。
“祝小五,”上官文若打断他,厉色道:“你们二爷是你们二爷,他那一套,我可不吃!”
“唔……”祝小五喃喃道,看来是又说错话了。
吃完鸽子出了客栈,祝小五又不解道:“公子,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儿?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
“要是花了今晚住店的钱,明日你还有钱去槿娘家?”上官文若反问道。
“嗨,我以为您担心什么?就算今晚不住店,这钱估计也不够在槿娘家玩一通的。不过您别担心,不够再找二爷要就是了……”祝小五刚说完又觉得不对,那两只鸽子都壮烈牺牲了,现在还上哪儿去找二爷?
“我不要他的钱。”上官文若果断拒绝道。
祝小五一皱眉,心里糊涂起来。这二人又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怄起气来了。
“公子,你就别任性了。二爷待您比待他亲哥都好,他早跟我们说过,让我们就当您是康王府的主子。他的钱自然也是您的。”
滚蛋!上官文若只是听听便觉得不爽。谁稀罕做你们康王府的人?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祝小五一见又说错了话,连忙牵马跑过去,求饶道:“公子,您别生气。现在就算我想找二爷也找不到了不是?”
嗯,这句听起来倒是很舒服。上官文若心里自得一笑,终于放慢了脚步。
“不过公子,我身上的钱真撑不了几日。”祝小五愁眉苦脸又道。
“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我在,你还担心没钱不成?”
一听这话,祝小五更愁了,看您这么瘦弱的身躯,背得盘缠怕是比我还少吧!
上官文若也无心与他解释,一路行至城郊,在城门口一处告示前停下了。城门口人来人往,却少有人看那告示。说起来那告示贴了许多日了,只因所求之事太过困难,就算有人一时好奇过去看看,也绝不敢贸然招惹。
“把它揭下来,我们走。”上官文若干脆吩咐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都没看,你就敢揭?祝小五这次是有些怕了。能贴告示的不说是皇亲国戚,也得是些官老爷吧。公子你要是没这份能耐,得罪了上面可是要坐牢的。现在二爷中了毒,可没人来救您了。
见祝小五犹豫,上官文若有些不耐烦了,催道:“你倒是揭啊!”
祝小五战战兢兢上前一看,原来这告示贴在此处是在求医。
摘下来仔细一瞧,其上书着:沁城丁府寻一人为主母夫人诊病,赏银万两。
难怪公子要接这档子事。毕竟出身清音观,这点小事难不倒公子的。可细想又不对了,祝小五偏头问道:“他们要有这钱,干嘛不直接去清音观求诊,还在这儿贴告示呢?”
“你以为他们没去?”上官文若这才娓娓道来,“上个月清音观十余名弟子一齐出诊,总共在观外待了七日,你可记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祝小五点点头。
“难道就是去丁府?”
“嗯。”上官文若应道,“丁都督之母卧病在床,三个月都不见好。其他师兄弟回来也都说病症奇怪难治。”
哇塞,十余名清音弟子都治不了,你哪里来的自信就能治好?要是治不好,不会真要坐牢吧?要是你坐了牢,不会连带我也坐牢吧?祝小五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再看看手里的告示,既然都扯下来了,好像也不能不去了。唉,我怎么这么倒霉要跟着你出来啊!
祝小五这边一个劲在心里抱怨,却见上官文若又走远了。
“公子,你又上哪儿去?”祝小五扯着嗓子问,双腿却疲倦地懒得迈出去。
“自然是丁府了。”上官文若悠远一答,也不回头。像是丝毫不担心祝小五会不会跟上。
啊?祝小五这下彻底绝望。就算要赴死,不能晚一天嘛!非赶着今晚。阎王爷怕是都要累死!
天色渐暗,祝小五眼见上官文若走远了,心里不知不觉有些怕,只好骑马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