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收何其姝为徒。
何其姝同意了。
阮镇涛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宝贝外孙女,但是他也尊重她的选择。
于是,何其姝离开了自己的所以亲人,跟着酒尘子来到了百药谷。
那时她才刚满四岁不久。
而她成为酒尘子徒弟的事,在京城之中也只有阮镇涛与阮守父子二人知道。
在旁人看来,是何其姝向神佛祈祷将外公的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结果神佛真的显灵了,阮镇涛的病好了,何其姝病了。
至于何其姝的去向,阮家父子只好说她是离开京城养病去了。
这样一来,何其姝倒是落下了个孝顺的名号。
时间一晃,十二年便过去了。
数日前,阮镇涛派人送来信件,问她是否想回京了。
其实何其姝也不是没有回去过,在这十二年间,她也回去过许多次。
但她知道这次与以往见一面就离开不同,这一次,怕是要常住于京城。
她还是答应了。
这是她的宿命。
哪怕她这十二年来怎么努力地学医练武都是无法改变的。
是夜,春雨淅沥。
屋内有些昏暗,书案上仅有的两支蜡烛也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茯苓关起了窗子,又去取了一件外衣披在了烛下看书的少女身上。
“少谷主,明天就要启程了,此去路途遥远,车马劳累,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何其姝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又似想起了些什么,对茯苓说道:“茯苓,帮我点支安神香吧。”
茯苓的动作顿了顿,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照着何其姝的话去做了。
一缕白烟缓缓从香炉中升起,屋子里很快就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令人产生了几分倦意。
香是何其姝亲手所制,但她却很少用。
安神香虽能安神,但用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副作用。
是药三分毒。
街头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何其姝与茯苓身为医者又怎会不知。
茯苓走到案前,想要替何其姝吹灭蜡烛,却无意间瞄到了她看的那本书。
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一本小册子。而那本小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及其身份背景。
茯苓没有多看,吹灭了蜡烛离开了,无人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些微微发红。
她跟着何其姝整整六年了,何其姝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她都看在眼里。
细细算来,她比何其姝还要大上那么几个月,但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她都不如何其姝。
少谷主这么多年,太累了。
茯苓按按握紧了拳头。
纵然她医术武功都比不上何其姝,但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住何其姝。
无论生死。
或许是因为点了安神香,何其姝前一晚睡得还算不错,起的也比平日里早了许多。
洗漱过后,何其姝与茯苓简单的用了早饭,便准备启程了。
门外早有一辆马车在外面侯着,车夫吴叔见了何其姝,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不过是寻常的礼节,众人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出来玩了,倒也没多注意,只是感叹了一声不知那位小姐面纱下是何容貌。
大容的民风虽相对前朝而言较为开明,可仍是有些女子出门戴着面纱,所以不足为奇。
何其姝其实并不喜欢那种纱布附着在脸上的感觉,不过怕日后被人认出骁勇候之女的身份,这几年来在外人面前面纱从不离身,也只有在茯苓和吴叔这种自己人面前才会在下。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
想到这,何其姝的脸颊有些泛红,幸好被面纱挡住,无人看到。
也不知那人究竟有没有看清。
何其姝轻轻叹了口气。
马车在青石道上缓缓而行,却仍是惊起了河畔柳树上栖息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