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巷,庙会未至,却是比肩接踵,掎裳连袂。攒动的人群涌上街边那座楼阁,雕栏玉砌,琼楼金阙,红纱飘摇曼舞,恍然如若仙境。
试问天下痴情郎,琳琅风月谁不享。这逍遥阁更是熙熙攘攘,觥筹交错。五年一载,集聚稚齿媉嫷,夭桃秾李。阁中花魁,风姿绰约,倾国倾城,惊为天人;更是才艺绝伦,琴棋书画,通今晓古。
云烟静静的挽着发髻,逍遥阁佳丽三千,平庸如她,今晚更不会是主角。不过那花魁之名花落谁家又如何,她希冀的是有朝一日,能踏出这楼阁,寻一方净土,花前柳下,一樽芳酒,看尽庭前暗香浮动,月影茫茫。想着,却是恍然间,心上又映现出那道身影……
“烟姑娘,快点啊,可要到你上场了。“今日的杨妈妈更比往日的满面春风。
“知道了妈妈,我这就来。”云烟收敛了思绪,插上一支玉簪在简单的发髻,起身走出了闺房。
水袖曼舞,柳腰轻摇,若彩蝶翩飞蹁跹,似蜻蜓点水迂回。颦笑妍妍,摇曳风云,惊鸿靓影。一曲舞罢,虽无惊艳慨叹,也得了满堂欢欣。云烟漫步而离,却在刚欲踏进闺门,便被杨妈妈唤住。
“烟儿刚刚那曲舞的真是娉婷,就说你命好,你这还没下台便有贵客点你,可要好生伺候着。还不快进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是,妈妈放心,云烟自有分寸。“云烟应着,却思索着平日点自己的人并不多,达官贵人更是寥寥无几。这花魁还未定下,会是哪家的公子不在殿前欢愉点下自己。不觉间,便已进了闺阁。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颀长的身影,蓝衣纷飞,向窗而立,玉树临风,霞姿月韵。
“公子是听曲还是观舞?“云烟轻悄着为其斟酒。
“多谢姑娘,顾玄,姑娘叫我玄便好。“温润如玉,空灵袅袅。云烟抬眸,却被生生怔住,竟……是他。心上早已是五味杂陈,他为何点下自己,难道是因着方才……便是想着,亦是不禁欣喜若狂。可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伶人会不会觉着自己……”烟儿姑娘坐吧,顾玄只是想与姑娘闲谈而已。再说姑娘刚刚舞完一曲,想必早就累了。“
“谢公子。”云烟莞尔暗想,便是风月之地,他竟也是如此细心。只是……不过是那一眼,他或许早便将自己忘了,亦或许他本便没记得,点下自己不过是巧合罢了。虽是这般告诫着自己,心上却又难免着期许。
“姑娘可还记得我?”顾玄轻笑,自嘲道,“也对,不过是一眼,姑娘可能早便忘了。容我唐突,觉着姑娘是性情中人,便寻了姑娘来。”
云烟怕顾玄当真以为自己忘了他,急切道,“我记得……”说完,却又觉着自己太过迫切,失了矜持礼数,便些许后悔的咬了唇。”
顾玄听着,许是万般欣喜,笑意更浓了些,“不知烟儿年芳几许?”说着,轻呷着杯中酒。
“小女子豆蔻之年。“
“烟儿如此年少却流落这风尘之地,想必是家人都过早离逝吧。”顾玄望向云烟的眼眸中又添了一抹怜惜。
“小女子未有家人,自小便在这逍遥阁长大。“云烟听着门外时不时的传来杨妈妈招揽客人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杨妈妈也是当真的不容易,而且一直很照顾我。”
“那,烟儿姑娘的泪痣……”
云烟微顿,轻抚着泪痣说,“世人皆道泪痣女子命途多舛,何况云烟生在这风月之地,谁不欣喜浅笑欢颜,这泪痣怕也是碍着公子的眼了。”
“烟儿多想了,烟儿的泪痣生的很美,乃是点睛之笔,多愁善感岂不更惹人怜烟。“顾玄轻牵柔荑,眸眼含笑,若曙光葳蕤,硬是又生生的摇曳了云烟的心迹。
“长夜漫漫,不如让云烟为玄弹上一曲。“云烟拿起案头的琵琶。
“想不到烟儿如此多才多艺,不知烟儿可会瑶琴。”
“云烟才疏学浅,并且逍遥阁的姑娘都只熟稔一样乐器。“顾玄收敛了眉眼,眼眸中的暗淡即闪而逝。
“无妨,烟儿蕙质兰心,会学会的。今日不早了,烟儿早些歇息。我过两日再来探望。”顾玄起身,将一支金丝缠珠簪插在云烟的发髻。“美人,当配明珠。”
昨夜和畅,一夜无梦。
“小滢,把这玉簪送去昭汐阁。“云烟思量了好久,终是将手中珍视许久的玉簪装点好,小心谨慎的交与小滢。
小滢愣怔了片刻才道,“这是姑娘最喜爱的玉簪不说,还是姑娘家里留下的最后的惦念,好端端的送去昭汐阁做什么。”似是赌气的将接过玉簪又放回了铜镜前。
“去吧,我有重要的事要求她。”看着小滢不情愿的转身离去,云烟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些许静谧,些许忧虑。
“烟儿恭喜姐姐夺得花魁。”云烟漫步走进昭汐阁,红纱曼舞,彰显华贵气派,却不失古色点缀,幽柔绝美。
“姐姐刚刚还与小滢说,一会儿一定亲自去谢过妹妹,妹妹这就来了。“红装妩媚,绝美多姿,眉梢朱砂,额下新月,恍然若罂粟妖娆浪漫。”妹妹先坐吧,我让小妍斟茶。“
“姐姐不用了,其实今日云烟来是有事要求与姐姐。”
“都是自家的姐妹,这般生疏作甚,妹妹有什么事直说便好。“凝汐自顾端起茶杯轻呷着。
“姐姐摇琴独步天下,娓娓连绵,惊煞世人。”云烟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云烟……着实想与姐姐学瑶琴。“
凝汐轻笑了声,“我之前可是最看好妹妹了,不与其她姐妹们争风吃醋。“又重重的放下茶杯,眼角轻蔑似的看着云烟,”我这刚夺了花魁就来讨教,妹妹可是不服气,觉着自己若是学了瑶琴定能比我强上千倍万倍?不过,这逍遥阁的规矩妹妹莫不是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