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本是来给凌霄送口信的,谁知碰上这么个事,他出了魔宫,左右无事,正巧碰上了青枝,说是储君请他去一趟天宫,他撸撸袖子,与那小仙童一道去了。
到了长平殿,钟离元玉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优雅,正在书房批阅折子,高高的一摞放在他右手边,左手边还有高高的一摞。他平日里处理政务很快,因看事眼光极准,凡事总能抓到要处,该做决断时雷厉风行。偌大的东华,烦杂事务甚多,许多事情他交待下去,只微微在后头指点一二,马上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时,他从一堆折子中抬起头来,云中君做足了礼,就着他的意思入了坐。
钟离元玉也不废话,直接递给了他一串名单,“这些,还烦请仙君为他们在凡间寻个好去处。”
云中君拿起名单一看,这正是那日凌霄火烧浥城的那些魔族。
凌霄与他提过此事,那日她进城中查看,正如钟离元玉前一晚所提醒的,浥城中布下了个嗜血阵。这阵法乃逆天之术,凶险邪恶,以不断吸取道行法力而膨胀扩大,入圈之人毫无还手余地,法力被压制,最后便法力尽失化为灰烬。
彼时嗜血阵刚刚启动,仅一个小小的透明泛红的血罩,但却增长迅速。无数的魔族被绑在血阵内,痛苦的被吸干法力。
殷珂是想用魔族的血肉布下嗜血阵,待阵法增大,曦和大军一入城便是全军覆没!
凌霄三两下跃至血阵上方,凝气一击,圈罩破开一道口子,却不想那殷珂在阵中放了魔障,一时间所有中了魔障之毒的魔族逃出了嗜血阵,凌霄当机立断,即刻而出,下令焚城。
云中君只知魔障一事,却不知凌霄已经中毒,钟离元玉为她疗伤时发现了异样,知道是沉族在背后操纵,一怒之下毁了那幽州岛。
魔族本就失了仙根,若是再中了魔障而死,魂魄将永远被禁锢,凌霄一把天火,阻止了魔障蔓延,也为他们保了一条重生路。
云中君收起名单,对着钟离元玉行了大大一拜,
“这第一拜,小仙谢储君在猎苑对我家君上的相护之情。”云中君知道,若不是钟离元玉及时赶到,凌霄与那凶兽对阵,不死也半残。
他直起腰板,朝着钟离元玉又是一拜,“这第二拜,小仙感谢储君为我家君上的处处着想。”
凌霄焚城的原因众仙皆不知情,魔族本可超度,活生生烧死难免有所过为,现下最好的法子就是给这些魔族的魂魄一个下凡轮回的机会,以掩悠悠之口。
凌霄不是个会解释的人,钟离元玉这么做,是为她正名。
云中君回到白芷王城的时候就遇上了凌霄,她似乎已经气消,云中君也不敢再提,便同她一起入城,两人刚到议政殿,就听见从里头传来几声说笑。
云中君愣了一下,这陌吟上神还没有离开?走到殿中,果然,还是上回的地方,还是上回的架势,陌吟坐在上回钟离慕白地位置,与凌决谈笑风生,只不过云中君离开时,上回钟离元玉坐的位置乖巧坐着祀梵,现在那位置上却没了人。
凌霄看了一眼云中君,他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去魔宫送了几次信,可终究是没有缘分与她正经说上句话。比完眼神,也不管她明不明白,赶紧上前一一拜见。
陌吟倒是很开心,招呼着云中啊云中,让他过去坐,他抚了抚头,还是应了。关于他的名字,云中君同他说过多次,自己叫丰隆,可陌吟不知为何,偏就“云中啊云中”地唤他,云中君也只好受着,只是每当听见陌吟如此,就很是变扭,如同平日里本该唤作陌吟上神,而如今却只能唤“陌吟上啊~陌吟上”这般膈应…
陌吟全然不知云中君的纠结,亲切地问候他近日如何,把昨日问过的问题又都问了一遍。云中君又把昨日与他说过的回了一遍,他又把昨日与云中君说过的客套了一番才肯罢休。
凌霄见了陌吟,倒是没有很惊讶,只是有些嫌厌,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
凌决关切地问了她几句,从吃食到身体,她除了那事有意隐瞒,其他的都耐着脾气一一回了。
陌吟有些日子没见到凌霄,他自认为看着这两兄妹长大,自诣是先辈,打着名头占她口头上的便宜。
“老家伙,你来干嘛?”凌霄很烦他的为老不正经,陌吟活得久,很害怕被时代淘汰,所以时常告诉别人,也催眠自己,他要努力做一个风流倜傥,潇洒自由,同时又乐观向上,与时俱进的神仙,要在新的精神层面上不断学习,但却不知受了谁的涂毒,方向有些走偏,所以一年四季中有三季神经搭错,剩下一季醉意朦胧。
陌吟思考该如何与这个脾气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小女孩说清楚,云中君贴心的站了出来。
“相君,小仙今日去魔宫寻您,就是来告诉你此事的,昨日陌吟上神带了有奇一族的王子祀梵来与你说亲…”
他话一落音,陌吟连忙否道,“哎没有没有没有,一切都是误会,我可没说是为其他人来的,我是为东华的储君来说媒的。”
云中君一头雾水,看向一旁的座位,本该坐着祀梵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这…他一时也好不清楚这位上神的心思,陌吟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犯起迷糊来拦都拦不住,就比如前次月圆,他说什么都要找个人陪他赏月,于是跑到人间的皇宫里头把皇帝拎到了望舒娘娘的月亮神车上,还批评了他与太监斗蛐蛐时以权压人,赢地不光彩,后来云中君和当时还未变成梦魔的天姬一同赴凡,拼命修补造梦,才让那皇帝相信那是个梦。
实际上,这云中君确实没有记错,昨日前陌吟上神确实是为了有奇一族的王子说亲来的,他拿了人家送的一把好琴,过不去面,便带着他来了,可这其中发生了点事儿,现下又变了卦。
事情从一万前说起,就有点久,还是先从昨日说起好了。昨日,陌吟上神本是带着祀梵来白芷城提亲,谁知刚一坐下不久,便传来凌霄只身入苑的消息,正当他要扯着祀梵呼呼呼驾云准备去营救美人时,又听说东华的储君救了凌霄,还当众打了她屁股。
这是何等大事,简直不把曦和的面子放在眼里!陌吟自认为自己几十万年来长在白芷城,这仙泽不能白受,自己也算是半个曦和族人,两人便改道,直奔东华找钟离元玉讨个说法。
中途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道是陌吟上神在东华遇上了大殿下,两人同是有兴于琴,相见恨晚,一拍即合,不到两个时辰,他成功被钟离慕白招安,两人互为彼此的伯牙子期,成了人家高山流水的知音。那知音抚了抚鬓角的长发,叹了口气,说了他唯一的弟弟,东华英明神武的储君求爱不得后郁郁不得志的情况,他立刻表明心迹,坚定地与钟离慕白站在了统一战线,挽起袖子就又奔回了曦和,路上还把有奇一族的王子弄丢了…
当然,这起伏跌宕的几个时辰他自然是不会多说,只说了自己受人之托,为钟离元玉说亲来了。
凌决从头到尾看着他表演,表情威严,内心却激情澎湃!等了几万年,小妹的红鸾星终于又找到存在的感觉了!这钟离元玉论人品样貌皆是上上之品,但他是东华储君,肯定不能嫁到曦和,这点上看来,祀梵是倒插门的最佳人选!凌霄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自然舍不得远嫁,这么一对比,祀梵倒是不错的人选,届时他调教调教,待小妹接了他的王位,祀梵也会是个很好的娘子…呃…王夫。
陌吟开启了嘴皮子模式,絮絮叨叨地与凌霄唠嗑,他昨日去飞云殿,那院子里他原先住的一亩地如今种了棵梧桐,他甚是委屈,追问凌霄是不是看上了那梧桐树精,才将他一把火烧个干净好腾出个位置的。
“小霄儿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点小心思,我哪能不知道。那棵梧桐树没什么仙根的,修炼个几万年也成不了仙身,招几只凤凰还可以。呃…我昨日就见着一只青鸾在上头,是上回小决儿给你抓的那只吗?养的不错啊!都有两根冠羽了,还有几万年便可成凤啦……!”
“你是来干嘛的?”凌霄觉得自己当年烧了他是干的最漂亮的事。
“哦…我是来为人说亲的…方才说远了,你瞧,这东华的储君多不错,多好的一个小伙,样貌健壮,四肢尚可…”
对于陌吟的用词能力,众人素来是无力吐槽的。
“我不嫁他。”凌霄没等他说完就回绝,陌吟一愣,没想到她回绝地这么干脆,凌决则是喜忧参半,小妹这几年怎会如此清心寡欲,难道…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古怪,艰难地开口问道,“小妹…你…你可是瞧上了夜羽?”
凌霄:“………”
凌决默了,夜羽…也…也行吧,无权无势,只要小妹将他压住,翻不起什么浪花花。凌决心里明白,他家小妹这些年名声差地很,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怕是不太有可能了,好在能与她门当户对的也没几个,所以凌决并不特别懊恼,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凌霄喜欢的,反正以她小妹的性子,嫁给谁都不会担心被欺负。
陌吟急地捶胸顿足,他还是来晚了,他对不起他的知音…随即又开始想说着钟离元玉有多好,两人做不成鸳鸯做个至交,他也好同知音有个交代。
“陌吟上神,不必了。”众人一愣,转头一看,钟离元玉就站在门口,神色抑郁,面容是少有的冷漠。他说完转身就走,凌霄不知为何心下一紧,抬脚跟了出去。
他在殿外有一会了,之所以没有进去,是想听听她的答案,可这答案却让他感觉如此萧条。
议政殿外的紫薇花覆满了枝头,紫色的小花灯缀了满园喜色,偶尔一两阵风吹地落地,地上也是一层又一层的小花,像是谁精心准备的一张花圃床,层层叠叠,阳光照下来,花影斑斑,美好梦幻,只可惜无人驻留。
凌霄喊住了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拒绝他是事实。虽然两族为政联婚是常事,但钟离元玉还未即位便被歌功颂德,她声名狼藉,两人班子一搭,于他根本无益,还会适得其反,虽然她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就委屈自己的人,但六界中,她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不多,钟离元玉勉强算是一个,这些天相处下来,虽然略有不快,但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凌霄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之前凡界那些事情,她也不会非抓着不放。就冲他在青莲这件事上的帮忙,当下这个情况,凌霄觉得自己怎么也该好心地提点几句。她把思路捋顺,难得和声和气与他分析。
她一番话虽言简意赅,却清晰明了,哪知钟离元玉听完后没有她想象中的恍然大悟,也没有感动流泪,反而目光愈加淡漠,看的她难得地不舒服。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眼神,不似和风细雨,不似言笑晏晏,不温文儒雅,不笑如清风,
“你这话着实伤人。”他说了一句,转过身去看那花影重重,背影好像披了一层孤独,凌霄想,或许他是千万看中她身后背景的人中,比较有诚意的了。
她迈开步子走到他身前,枝头几朵花落在她未束的发中,钟离元玉抬手抚去她头上的一朵,节骨分明的手指滑到她胸前,感受那处的跳动,“原来你还有心,竟也会如此残忍。”
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她一头雾水,凌霄一向对别人说她残忍一笑置之,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有些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细细想来,她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好神仙,只得默默接受了他的评价。
“你们都是为政者,是我一人在做多情种。霄霄,我让你忘了过去,是因为想与你重新开始。我还是很爱你。”
凌霄上了月亮神车的时候,居然看到牧均泽,而牧均泽居然在买醉…牧均泽看到她,特别欢喜,招呼着让她做到自己旁边,她左右望望,牧均泽知道他在找什么,便告诉她,今日他强行休了望舒娘娘的假,自己霸占了车。
月亮神车白日从东华出发,深夜到达曦和,天亮时又再次驶回东华,这几匹霹雳马没有僵绳,所幸常年随神车出行,即使无人驾驭也是熟门熟路。她默默坐下,接过他递来的一壶酒,还没说话,牧均泽便已经忍不住先一股脑地和她倾述了心中的悲痛。
大约七八千年前,西海之上突然冒出了一座小岛,名叫幽州岛,传说那岛是深海的沉族填的,为了更好的接触外面的世界,沉族王子虬海不惜移来了各种巨石沙土,在西海弄了的“别院”。沉族一族的王子公主来外界游乐,多半息在幽州岛内。
那岛上住着一条水龙,是深海才有的神兽,当初它还是枚龙蛋的时候埋在深海的土中被意外弄到了岛上,便是个土生土长的西海龙。牧均泽年幼时四处游荡,曾偷偷潜入过幽州岛,邂逅了这条小水龙,一心想要弄过来当成坐骑,却一直不能如愿。几天前,他在凡界时无意听到某处仙山的童子道,西海昨日不太平静,掀起的海浪十几米高,就连西海的龙宫都晃了晃,他隐隐感觉到,那只大泥鳅可能不妙,急忙赶去一看,果然,茫茫西海,哪里还有什么小岛,海面上只漂浮着几块草皮和七零八碎的土块。
牧均泽饶有其事地叹了口气,这头大泥鳅,十有八九是遇难了。说完,他悲愤地大饮了一口酒,神色抑郁,愁上眉头。
凌霄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并坐着不语。
牧均泽似乎受到了鼓舞,踌躇着心中的小秘密要不要倾述出来,可眼前的人大概不太会明白什么儿女情长罢…思索了一阵,他还是觉得应该倾诉,毕竟他难得上到这月亮神车一回,夜黑风高杀人夜,如此谈心的好景不能浪费了,他筛选好用词,开口问道,“相君姐姐,若是有人逼婚于你,你会怎么办?”
凌霄眼角一跳,瞥了他一眼,看他神情不像是知情的,难道他近日也遭此劫?
她咳了咳,答地淡漠,“谁敢逼我。”
“假如真有人逼你怎么办?联合你家里人每天絮絮叨叨哭哭啼啼怎么办?我现在都无处可去了,我感觉就连我那宫里浇花的小仙娥都变着法子来逼我成婚。”
“砍他,砍到不来为止。”
“………”好主意!牧均泽心里又是唾弃又是佩服,可对方是个女子,这么做有失他风度啊…随即又摇摇头。
凌霄还没到出嫁年纪的时候,北海龙王的二皇子寂并就曾经多次上门要与她提亲,那时她刚平定岗顶山,名声大动,且暴戾的恶名还没有远扬。许是她领了大军浩浩荡荡从北海而过时,被寂并无意中瞧见,对她的英姿飒爽着迷地不可自拔,从此陷入了深深的思慕之中。于是老龙王便派了一队队的媒人扛着满箱子的海明珠前去提亲,哪知还没踏入白芷王城,便传来二皇子受伤吐血的消息,一行人赶紧丢了海明珠,倒空了箱子装着自家皇子逃回了北海。原来那二皇子早就耐不住相思之苦,三番两次跑到白芷王城去寻凌霄,凌霄见有人鬼鬼祟祟趴在城门外,她自认为自己虽作恶多端却极有担当,杀人之前从来都是不吝报出名悔,开诚布公欢迎不服气的来报仇,当下以为是哪个寻上门的仇家,加上那寂并行为诡异,言语暴露,她二话不说便砍了。
过后听说了是北海的二皇子,凌决与凌霄双双震惊了一会,凌决沉着脸吩咐司礼带了许多药材去北海赔个不是,又招来了龙王,明里暗里提示他重新提一次亲。龙王自然是满心欢喜回去准备着,谁知那提亲的队伍这次还没出北海,又收到消息,那伤好了偷偷又跑去曦和的二皇子,又被砍了…
这么一来一回,这婚是结不成了,凌决又沉着脸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龙王,好生安慰一番,又明里暗里威胁他,两家结亲不成是因果缘分,双方都默了罢,不要将这件事散播出去。那老龙王也自觉丢了面子,承了命,回去就将哭地死去活来的二皇子关在了龙宫地井盖里,至今还未放出来。凌决本想着不要因这事坏了凌霄的姻缘,对北海老龙王也是心存愧疚,所以每逢曦和大宴,总是少不了北海的席,那老龙王感恩戴德,再也不提结亲的事。
凌霄却是不知道,以为北海的二皇子是被自己砍怕了,不再来缠,索性不久后,她果然辜负了凌决所望,恶名远扬,提亲的半个都没了。
牧均泽那时还是个娃娃,自然不知道,他张口望了望她,又闭上了嘴,…随即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沉默,又开口问她,“相君姐姐,你也是这么对元玉大哥的?”
凌霄对于他的称呼很是…不可言喻…许久没有这么女性的词语出现在她身上了,牧均泽倒是对自己这个叫法特别中意,又干唤了几声让凌霄特别想敲晕他。
夜空寂静,月亮神车的轮子咕噜咕噜响着,眼看也走了一半,车下的凡间万家灯火已灭,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只剩零星几盏微弱烛火欲明欲灭,一盏是那捧着书备考功名的少年,一盏是那守在窗前的新妇等着晚归的丈夫,天界高云之上,那女子的脸庞看的不太真切,她手中细细绣着的鸳鸯戏水娟,更是模模糊糊。
她沉思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砍他,那也是因为时机不对,而且当初她确实也不是有意砍的寂并,只是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这才传授给牧均泽。
见她不语,牧均泽又灌了一口酒,自顾自道,“哎…我自然是晓得相君姐姐你不会真去砍元玉大哥,他那么好,为了你可是倾山沉岛,这般钟情的男子怕是少有了。”
“你说他…做了什么?”
“倾山沉岛啊…”牧均泽想了想,“我…没说错啊…”
见她像是不知情的模样,牧均泽算是相信了,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原来那日在凡界,青枝来寻他们后,凌霄留了口信便回了曦和,他回到顾府准备与那顾公子告别,听闻有人要抢了凌霄去做压寨夫人的事,摩拳擦掌着就要去给她出头,结果他到了顾尽帆说的那地,东找西找,哪里有什么山头?只一堆乱石和几只被砸死的野猪。逮了个土地一问才知,不久前,霸着这山头的浣熊精不知为何得罪了一位穿着蓝衣的公子,那公子一怒之下将这山崩了,那倒霉的浣熊也压了个平。
说到此处,他极是佩服,崇拜地夸了几句钟离元玉的气势,咽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继续将幽州岛沉没的事也告诉了她,末了又为那头水龙掉了几滴泪。
他喝得有点上头,加上并不知道内情,话语前后不接,凌霄自己组织了一下,也是摸出了大概。
原来那日钟离元玉知道城中发生的事,他提醒过自己魔族背后可能有沉族的支持,所以当她遇上了嗜血阵,钟离元玉便知道定是沉族在背后做的手脚,凌霄想,他沉了幽州岛,是不是在给沉族一个警告?还是在给她出气?但他为自己疗过伤,知不知道自己吸了魔障并且中毒的事呢?她思索着,又想起下午他让自己好好想想,然后离开白芷王城的样子,心里头别有感触。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慢慢摩,重重轻轻,抓不住头绪,钟离元玉在她心中渐渐立体了起来,原来他不只是会笑,还会怒,会失落,会伤心…那今天,她是不是让他伤心了呢…
心下一阵凌乱,抬眼一看,东华就要到了,天边微微既白,炎宴乐呵呵地与望舒娘娘比划着什么,凌霄觉得自己应该把其他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好好坐下来考虑这件事。打定主意后,她二话不说,嗖地一声又飞了回去。
牧均泽被自己的机智善良感动了,终于能帮上元玉大哥一次!他热泪盈眶,虽然自己不能感情幸福婚姻美满,但是看见他的元玉大哥能拥有幸福,他也很感动,于是就在这样的感动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醉倒在了神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