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在接触到老者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你是……”仿佛一个惊雷打在她面前,她顾不得被摔得神魂震荡的身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老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主人……”蓝衣女童喃喃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肉小的手掌伸出去想抓住老者的衣摆,又突然害怕似地收了回来。
在她面前的这个老者,还停留在飞升前她最后见他之时鹤发童颜的容貌,布满皱纹的脸上肃然沉静,一如往昔。
让她不由想到了当初主人和她一人一剑行走于天玄大陆的时候。
“真的是主人吗?我没有在做梦?”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在自己面前。
“沧笙,怎么回事?”老者端着脸看着一脸激动的蓝衣女童,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的身上虽然没有伤口,同为灵体,老者却能觉察到她的神魂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这女童是他的佩剑之灵,名唤沧笙,昔日与他形影不离行走于天玄大陆。在真身飞升之时,他将这把剑作为送给未来传承人的遗物,留在了太阴宫。
而后沧笙渐渐生了灵智,有了灵体,幻化为女童独自游走于太阴宫内。
与他不同的是,她并不是无法走出这太阴宫,而是心中有执念,一心留在此处不肯离去。
听到老者喊出自己的名字,女童身体明显一震,稚嫩的脸上似乎流出两行泪来。
虽然灵体没有眼泪,但是老者奇怪地能感觉到女童身上的悲哀。
“主人,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伏在老者脚边低声哭泣。上百年了,她终于再次从主人口中听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自从主人扔下她独自飞升,她一直在检讨是否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是力量不够强大吗?还是主人有了新的兵器,厌弃了自己?
“好了别哭了,还不如你没有灵智的时候呢。”老者并没有如女童一般重见的喜悦。
他在这里苦于无人破阵无法现身,日日对着这个女童,而她却只是把他当成空气视而不见,早就让他积攒了许久的怒气。
“是主人,沧笙不哭了。能重新见到主人,沧笙应该高兴才是。”她早就没了洛青玄初见时的趾高气昂,温顺乖觉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主人怎么会与她在一处?此人与她的同伴闯入太阴宫,沧笙正布了阵法试验他们。”
“其他几人如何了?若是不行就撤阵吧。”老者对其他人兴致缺缺。在洛青玄第一个破阵之后,老者对于速度不及她之人就失去了考校的心。
还没等沧笙答话,一个寒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岑偿,你果然在这里。”
三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黑色锦衣的男子站在了殿门口。
他的容貌如刀刻般俊美,眼神幽暗深邃,浑身上下似乎被冰霜包裹,让整个大殿的温度又低了几分。
“啊!是你……主人快走!”女童见到男子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恐慌,方才重见主人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就在她将初入太阴宫的洛青玄一行人各自困入阵法之后,她察觉到结界再次被破坏,外出查看的时候回碰到了这个男人。
“岑偿在哪?”她记得那个男人冰冷如铁的声音传来。
“大胆,竟敢直呼主人名字!看剑!”身为曾经陪伴主人度过无数危难的剑灵,她察觉到来人危险的气息,并不多话直接攻上。
然而下一瞬间,她就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挡下她的全力一击,咽喉被他单手扼住。
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一只剑灵,并没有实体,那些低境界的修炼者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而这个男人只是用一只手就穿透虚与实的界限,握住了她的咽喉命脉。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她迫不得已祭出自己的剑身,在那个男人放开她与剑身缠斗在一起之后,张开主人的阵法将他困在了里面。
只是那个阵法并没有将他困住多久,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他竟然干脆利落地用灵力直接轰碎了整个阵法!
“说出岑偿的下落,否则我毁了你整个太阴宫。”男人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因为被这个男人暴力破阵而遭受反噬的她神魂不稳,勉强压下心头的激荡道:“主人仙去近百年,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
那男人却并不听她辩解,一个掌风袭来,磅礴的灵力打在她的胸口,她被打得差点灵体消散,这才飞身摔进了大殿内。
……
老者见那男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只是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男人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替我布个阵法便可。”他挥了挥衣袖,一个黑色的物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见到此物,洛青玄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那东西稳稳落在他的手上,高约半尺,浑身上下宛如泼墨般乌黑透亮,细长的底座上方刻着一个小巧的擎灯者,纤毫毕现。一簇幽蓝的火苗在它高举手掌的托盘上颤颤巍巍地燃着,不是镇魂灯是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以为自己无缘再得到此物的她,竟然有人送上了门来,老天待她不薄!
老者见到此物也是一脸震惊。
“镇魂灯!你……你是魔界中人?”
这件东西不可能在人界,唯一的解释只有它是被魔界之人带出来的!
男人不置可否,“你若是答应替我布阵,我保你太阴宫之人在魔界畅行无阻。”
果然如此!能夸下这般海口的,除了来自魔界的人,还能有谁?
沧笙在一边阻止道:“主人万不可随意答应他!此人修为极高,又心狠手辣,如何能相信他说的话?”
老者点头道:“没错,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抹残魂,根本无法与鼎盛时候的真身相比,想要布阵谈何容易?”
男人蹙眉道:“既是如此,那没办法了……”
他顿了顿,缓步走进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