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应当,在黎望山等人的眼中,若不是他们将黎星倚带入雁山围猎,二院又怎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
连带着,似乎也得意志满般地不将安清念放在眼里了。
送走黎望山后,安清念叫张合去打听打听今日大夫人小杨氏和大少爷黎复烨都在忙些什么。
若是前几日因为急着前去雁山而不来老院向她请安,那今日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回府,自当不该再自由散漫。但小杨氏和黎复烨等好像是完全忘记了请安这回事,且不说没有来,就是连派个下人来解释一下都没有。
安清念冷笑一声,等着张合回报。
些许工夫后,张合便小跑着回来,神色尴尬地说:“奴才问了,大夫人和大少爷今日并无忙碌之事。”
那就是在给安清念甩脸色喽?
安清念挥手,道:“去,带着萧骞和护卫前去大院,就说我等着大夫人和大少爷的请安,从清早等到现在。实在是等不了了,所以派人来请。”
张合一愣,问:“那若是大夫人不肯听奴才的呢?”他可是没忘,前几日去请时,鉴于大爷爷发了火,便罢了手,老夫人也是同意避免冲突的。
“不肯?呵,若是大夫人不肯,那你这一次便可以叫萧骞带人动手了。直接绑着大夫人和大少爷押在院门前,等着我叫人传唤!”安清念眼眸一冷,“谁若是要阻拦你,便连他也绑!如果有人敢对你动手,就说是我给你的胆子,直接把人押跪在院口!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起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等着大院因为三天前的事情给她道歉呢,没想到不仅没有道歉,还再添诸多挑衅。真以为他们大院是要跟着黎星倚鸡犬升天了?
交待了张合一些注意事项后,安清念便极为潇洒地从后门离开了老院,离开了黎府。她才不会坐在屋子里面跟黎家人干耗时间呢。
今日有比教训黎家人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慧姑姑以游玩为名,准备带着白泉等七人去城外桃树林看花。那片桃林本是皇府购置的土地,之前都是交给庄户人家种桃树用的,但是在决定让安清念嫁入黎府后,这片桃林就空置了下来。
然而,虽然没有人打理,如今也是桃花满树,一片粉嫩烂漫之景。
因为要在这桃林中制作桃花酥,所以要准备许多用具,慧姑姑会将准备工作分给白泉等七人,让他们分别去不同的地方购买物件。
这些地方有近有远,慧姑姑根据远近已在心中估算出七人各自所用时间。如果有人存异心,想要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事情,慧姑姑便可以根据时间的长短判断出都有哪些人不可信。
白泉笑呵呵地应了声,然后大步走出慧姑姑的视野。他是负责买面粉的,不巧的是,慧姑姑给他指定的面粉铺子恰和白府的方向完全相反。昨日听慧姑姑说今日要出门后,白泉便想找机会让父亲和爷爷隐藏在暗处,偷偷地看一眼秦嬷嬷和慧姑姑,但苦于不知道目的地。到了现在,不仅仍然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就连回白府给偷偷报信都难。
想来想去,白泉拐入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后,取出一块黑布围在脸上,然后就在光天化日下腾空而起跳上了房子屋顶,调头,施展轻功尽快赶路。他要先去白府向父亲禀明此事,让父亲派人跟在他身后,然而再奔去面粉铺子购买面粉。时间很紧,由不得他耽误。
这种试探对于白泉来说不算是事儿,但对于苏锦来说,没有可以飞檐走壁的轻功,想要趁机传信就格外得难了。
但苏锦并没有意识到需要注意时间,完全把慧姑姑吩咐她去购买糖看作是一个可以偷溜的好时机。
安清念到来约定的茶楼时,慧姑姑和秦嬷嬷正坐在堂内,有滋有味地喝着茶,等待着七人归来。
安清念入座。
虽然安清念带着帷帽,但慧姑姑和秦嬷嬷还是立刻认了出来。各自低声问了一句安,慧姑姑抬手为公主沏了一杯茶,悄声说:“他们七个刚走没多久。”
那就是时辰还早,安清念点点头:“说今日要去桃林,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白泉没表现出什么,那个苏锦倒是显得格外得不情愿,并且问了两三遍能不能不去桃林。奴婢可以看出来苏锦很烦躁,很是不满并且急怒,很有问题。奴婢问她一定要休息的原因,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安清念点头:“你吩咐她去做什么了?”
“奴婢令她去周氏买糖,步行来回大概需要三盏茶的时间。她是最远的,其他人需要的时辰都短些。”
之前安清念和慧姑姑私谈时就说过,若是消了苏锦的休日,苏锦表现出急躁的话,就证明她有问题。一个整天被困守在宅子里的人想要往外传递消息的唯一机会没有了,自然会急得上火,容易露出破绽。
茶馆里有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说着书,正是在说雁山春猎上,大皇子和三皇子共争一美的趣闻。
“却说三皇子拼了被大老虎刮一爪子的代价也要向圣上……”
安清念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一下说书人,复而垂眸向慧姑姑问道:“奶嬷嬷可知这说书人正在讲述的事情?”
慧姑姑摇头:“只是略有听闻罢了,不曾细知。”
安清念眉间隆起,她也只是略有听闻,只知道大皇子和景逸岚都要娶黎三小姐,却并不知道景逸岚受伤一事。
说书人口中感天动地的真情听在安清念的耳中,就像是滚烫的水,一直烫得她连心尖都在颤抖发痛。
他受伤了,重不重?
说书人道:“只听得三皇子道:‘区区小伤,无碍’!”
安清念松了一口气。景逸岚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表示真的没事。想来如果伤得太重,皇上也会心急如焚的,哪能再生出后来的事情。
听了一会儿后,说书人讲完了事情的前前后后,安清念给了店小二一个银锭子,让转交给说书人打赏。
茶楼里一时又安静下来,众茶馆窃窃私语地议论着雁山之事,以及三皇子被封王是不是有点因祸得福的味道。没了美人,得了王爷,太划算呀!
“老大,我是真的从蒋家小姐口中得知那女子是和黎家大少爷在一起的!这怎么就能不是黎三小姐呢?”
忽然,身后传来粗哑又响亮的说话声口气疑惑而又抱怨。安清念撇头看去,见是她前几日去雁山才见过的秦关穹,以及之前有过嫌隙的张刚。
因为她头戴帷帽,所以他二人并没有发现她就坐在他们隔壁的桌子旁。安清念略微低偏了头,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想要听听那张刚都说些什么。怎么,从蒋家小姐口中得知?这个张刚查过她?
秦关穹没有说话,坐下后,看了一眼隔壁桌坐着的三个奇怪的女人。一个老婆婆,一个妇人,一个头戴帷帽,看手该是小姑娘的女子。她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像是没有得到秦关穹的回应,所以张刚很是忐忑,一边带着歉意又一边带着委屈解释地说:“大哥,是我探查不详,害得你被大皇子责备。我这就去向大皇子告罪,说都是我的错,和大哥你没有关系!”
说着,张刚就站起身来,一副冲动要往外走的模样。
秦关穹只道:“坐下,安静会儿。”
一路叨叨,烦死了。
张刚委屈地入座。
捏着手中的杯子,安清念认真琢磨张刚方才说得这句话。探查不周,大皇子责备?
是大皇子命令秦关穹去查她的身份?为什么大皇子要探查她的身份?
想到黎星倚被争娶的事情,安清念意识到她之前和黎望山分析的猜测是对的,大皇子和景逸岚不和,大皇子是真真确确地想抢景逸岚看中的人!
可……
回想起那日迎春会上,景逸岚对她提起他的两位皇兄时的口吻,明显是温和并且信任的。要说不和,恐怕只是大皇子单方面地对景逸岚不合吧?
也不知道依景逸岚那不计仇怨的性子,有没有发现大皇子的真心作假。
因为张刚被秦关穹下令闭嘴,隔壁桌再也没透露出半分讯息。安清念一边沉默平静的品茶中,一边等待着不断到来的下人。
最先到的是小门童刘福,他只需要去买几张纸,很是轻快。随后小丫头夏玲、周妈、赵妈、洪大纷纷回来。
五个人向慧姑姑禀明各自所购买的东西齐备后,就围了一桌子,也默默喝起茶,听着说书。
安清念伸手在茶杯旁边轻轻敲了敲,慧姑姑摇了摇头。
这五个人都是在预计时辰内回来的,并无问题。
秦关穹忍不住再次瞥眼去打量那奇怪的三个女人。看着这不断进入的下人,还是个大家大户出来闲逛的小姐?只是为什么一直不再说话,哑巴?
皇城里,谁家的千金是哑巴?
扛了一袋面粉的白泉,累得呼哧呼哧地走进茶馆。放下面粉,一屁股坐在安清念这一桌唯一空着的凳子上。急得自己倒了杯茶就往嘴巴里灌,结果又被烫得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