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之自顾自耍了一会,便把剑丢给燕六,燕六带着剑走了,他又继续盯着我。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做事没有逻辑,也猜不出他的意图。
“师兄,你为什么突然舞剑?”我对他和师父有太多疑问了,我还是没能忍住。
“就是突然想,没有为什么。”
“那你做什么是有理由的?”
“我做什么都是没有理由的。”
“那你不会很无聊吗?”
“不会。”
“没意思。”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还是觉得他只是在炫耀,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日头烈了,吃午饭吧。”他走过来扶着我的一只胳膊,我双臂使劲,支撑我直起腿,我的胳膊无力在他手中颤颤巍巍,可是他的手却很稳。
我才发现再不站直,双腿都要没有感觉了。
我看他脸上有些微微的汗珠,可是身上却没有污渍,素衣干净得很。
我跟在他后头慢慢移动,实在是走不动道,这痛苦简直堪比来月事的时候。
他走了好久突然回头,发现我落在很后面,于是放慢脚步等我,可是我发现他并不是去落月阁的方向,而是我轩里一个小屋。
“我们不是和师父一起吃饭吗?”
“她喜欢一个人吃,日后我同你在听雪轩吃。”
“哦。”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教我习武了?那他为什么要和师父吵架?闲得慌吗?
这个人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不一会燕锦就把饭菜送过来了,然后她就退下去和庄子里其他管事仆役一起吃饭去了。
“师兄,你好像不怎么讨厌我?”如果讨厌,应该不会和我一起吃饭吧
“嗯。”他只是默默吃饭,也不接我的话。
“师兄,吃完饭我还要干什么?”
“休息。”
“休息之后呢?”
“挑水。”
“嗯?”我动作一顿,看着他。
“食不言寝不语。”他只是回了我一句。
我蔫蔫的,这顿饭吃得一点都不开心。
吃完饭后,燕锦来收拾桌子。
我准备去休息了,正往阁楼上面走。
祁砚之突然开口:“你真的想学武吗?”
“啊?”我转身过来看着他,他竟然是一副无比认真严肃的神情。
“想啊。”难道是我拜师的时候没说清楚?可是来清泉山庄不是来学武还能来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想学武?其实你完全可以待在萧家的,不是吗?”
我沉默了一下,“的确。”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在继续等着我说下去。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我只是想找到凶手,其余的都不重要。如果能学一门本事,我自然是高兴的。”
“原来如此。”
我总觉得他语气中带着一点失望的情绪,于是我补充:“师兄是想知道我对习武是什么态度吗?”
“爹爹让我来这里,我就来了,我也不明白他的用意,不明白临..别之际,为什么他想到的是清泉山庄而不是萧家,我也不明白凶手和司徒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自己也很想弄清这一切。司徒家遭逢巨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到目前为止,我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我只有自己慢慢摸索。习武不是我的夙愿,可是这既然是爹爹给我选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我就是这么想的。”
祁砚之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说:“你去休息吧。”
他转身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对我是答案是否满意,可我转念一想,为何要让他满意?
我休息之时,感觉有些热气,山峰之上太阳高照,我这听雪轩,没有断雪楼的树木繁盛,没能替我遮挡日光,我觉得暖洋洋的。
阳光和煦总会让我有些错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往日那般静好。
刚刚进入孟夏,凉气早已退散。
我睡得迷迷糊糊,却很舒适,梦里我回到那样快乐的司徒家,与萧琛哥哥追逐打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还有祁砚之清冷的声音,他淡漠地唤着“晏清”,我有些恍惚,萧琛哥哥早就不在我身边了,叫我的也不是他了。
我睁着惺忪的眼睛打开门,尾随着他下楼去。
我看见两个木桶和一个扁担,我知道,我要挑水了。
“师兄,我们是到山脚下吗?”
“自然。”
我当即就想放弃了,我和萧枫前日里爬上来的时候就花了两个时辰,我这一去一回,天都要黑了吧
“走吧。”
“好。”我也只能咬咬牙坚持,毕竟今天中午才和他说了那样的话。
因着在下山路上祁砚之都不和我说一句话,他只是沉默跟在我后面,于是我一个人又想了好多好多。
途中几次踩空,都是他将我扶住。
其实我一直想做个江湖侠女,梦想有着绝世武功去行侠仗义,我一点都不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所以我心中也在盼望着我能学有所成。
过去我想入萧家门下,可是萧家根基太弱,萧家似乎世代身有隐疾,在武学方面一直没有起色,只有轻功踏雪寻梅拿得出手,本来就是个小门派,所以也就无人登门拜师,萧家的人基本上都是内门的自家人。
过去被保护着,我觉着自己根本没必要学,所以我总是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当爹娘不在了之后,我觉着自己似乎不能太过于依赖萧家,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有什么理由赖在萧家?
所以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成长。
我的思绪很乱,我这一个月以来都在思考我的未来,我该如何生活下去,如何找凶手。
“我看你上山的时候会不会还是这么漫不经心。”祁砚之突然说话打断我的思绪。
我什么也没有解释,也不想说话,反正什么都问不出来,祁砚之整个人就是生人勿近的状态,我何必自讨苦吃。
下山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就找到了一个泉眼,接着走一会看见了小溪流,我从未见过这样清澈的山泉。
我长这么大见过的唯一一座山就是觉燕山,背靠着萧家的地盘,但是觉燕山大都是山谷险峰,我也没有去攀登过。
我兴奋大叫,戏起水来,祁砚之却无动于衷,于是我自己一个人玩。
他最后看不下去了,便催我走。
我想着也快天黑了,于是便挑着满满两桶准备出发。
刚刚挑起桶,就没站稳,洒了一地。但是他依旧不说话,也没有要帮我挑水的样子。
“不帮就不帮。”我像是在跟自己生气,最后我很吃力挑起两桶水,迟缓上山。他依然跟在我身后。
我实在挑不动了,到最后已经是扎马步的姿势走路了,我觉着不能这样下去,一定要找祁砚之说话才行,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
“师兄,你几岁开始习武?”
“会走路的时候。”他很自然回答,似乎也没有觉得不满。
“师父也是这样教你的吗?”
“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在玉贤山庄,山庄两头有两个水缸,我每天把水从一边挑到另一边,不用爬山。”
“哦。”
我不发问,祁砚之又沉默了。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继续爬。”
真是无情。
我回过头看看,我根本没有爬多少路,这真的是我承受不了的重量啊。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像师兄那样?”
“山上没有那么多水,你现在挑上去的是明天山庄要用的。”
“那如果我没挑上去呢?”
“那你就没饭吃。”
“那你呢?”
“我还是有饭吃。”
“......”
我好惨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