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好最近在林大夫那里学医,很长时间没有回颜晓雪家住了。这次郑好从龙山一回到煤城,就先返回颜晓雪家。
刚走进家门,就看到妈妈正在拿着斧子去墙边劈材,才几月不见,妈妈似乎突然苍老许多。腰比起从前又驼了些,面色憔悴,身体消瘦。仿佛一阵风都可能会被吹走。走路时还一瘸一拐。
妈妈十年前开始患腰腿痛,反复发作,时已多年,郑好前些时候也曾经给妈妈用过一些汤药,以羌活胜湿汤与独活寄生汤加减。
每当郑好问她喝药后感觉怎样,妈妈总是说喝了中药好了很多,可是郑好明显看出妈妈是在安慰他,桌子下面的布洛芬还是不停减少。
这类病在中医被称作痹病。羌活胜湿汤与独活寄生汤虽然可以补肝肾,也可以去风湿,还可以活血通络,这些后世药方,虽然面面俱到,加减也比较安全。病情轻了用过当然没有问题,但妈妈病情严重,这些方子用起来就显得力量不足,对于这么重的病就如同隔靴搔痒。
郑好虽然知道妈妈的病是寒湿之邪致病,非麻黄、乌头不能去。可是因为麻黄,乌头这类虎狼药,自己用的甚少,他担心自己用药不慎,会伤了妈妈,因此一直没敢再给妈妈开药。
妈妈此刻费力蹲下去,准备劈材,郑好抢步过去,夺过斧头说:“妈妈,让我来。”
看到郑好,妈妈很高兴,说:“听晓雪说你去学医了,学的怎么样?”郑好说:“还行。刚才我看妈妈的腰腿疼病又重了?”
妈妈说:“没事,就是这几天天冷雨多,气温较低,这腰与两条膝盖似乎痛的厉害些,老毛病了,过几天,天暖和了就应该可以好一些。”
郑好问:“晓雪呢,又去卖煎饼了吗?”妈妈说:“没有,去买菜了。她好些天没有去干活了,说是要等我病好了再去。哎,我这病天暖和了就会轻。待会她来了,你劝劝她,该出去干活还是去干活,不用管我,我才五十多,不老。”郑好说:“我知道了,你进屋休息吧!”妈妈摇摇头进了屋。
这时颜晓雪买菜回来了。看到正在院子里劈材的郑好,眼神里闪现出喜悦。她把菜放进屋,顺带给郑好拿了条手巾。
郑好接过手巾擦了把汗说:“我看妈妈最近的腰腿痛又厉害了。”
颜晓雪说:“是啊,前些时间闫波去矿上打工事情,虽然我刻意瞒着妈妈,最后还是让妈妈知道了,得知闫波在九死一生间差点出事,妈妈受了不少惊吓。所以最近病就重了。”郑好点头。
颜晓雪继续说:“这些时间妈妈经常痛得半夜坐起来,从前吃止痛药都管用,现在好像越来越不好用了,而且吃了以后,胃里就会烧的厉害。两三天都不想吃饭。”
郑好说:“难道没领妈妈去医院查查吗?”颜晓雪说:“让妈妈去医院,妈妈心疼钱,不愿去,忍着,直到前几天病得走不动了,好说歹说才把妈妈拉到附近医院做了些检查。”
说着颜晓雪拿出一张化验单和X光报告单交给郑好说:“这是前几天我领着妈妈做的检查,你看看吧。”
郑好接过看了看,化验单显示:抗“0”1/1600,血沉30mm/h。X光报告显示:腰椎增生,膝关节增生。
郑好说:“医院大夫开药了吗?”颜晓雪说:“开了些西药与中成药,妈妈一看好几百,就没有拿,只是央告大夫开了些简单止痛药片。”
郑好若有所思,自从学习了这些时间中医,读了诸多前人用药心得体会,他对病与药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对于附子,乌头,麻黄等作用峻烈中药的特性心中有了底。
郑好说:“我想给妈妈再开几副中药,你问妈妈愿意吃吗?”颜晓雪不假思索说:“妈妈早就对我说过,想让你再给她开几副中药。”
郑好问:“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告诉我”?颜晓雪说:“倘若你有好的办法给妈妈治疗,肯定早就说了,既然没有说,那就是没有好的办法,我如果出口相求,你又没有把握,却又碍于自己的情面不得不开,岂不是对双方都不好。”郑好问:“因此你一直没有说?”颜晓雪点头。
郑好望着颜晓雪,心中感动。郑好说:“曾经给别人开药,出过事故,所以对开药,尤其是给身边的亲人开药,总是畏惧。”
颜晓雪说:“每个病人都有各自的特殊体质,作为大夫看病,永远不可能十全十美,永远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要是你认为对的,对病人有好处,不要畏惧,大胆去干就是了。”
郑好点头说:“你说的对,你的话解开了困扰在我心中的结。谢谢你。”
颜晓雪说:“让畏惧束缚住手脚的大夫,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好大夫。在我心中,做梦都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医生,最伟大的人。”郑好紧紧握着颜晓雪的手。这手虽然纤弱,但传送的是信心,是力量,更是温暖。
吃饭时候,颜晓雪说:“妈妈这些时间就不要去市场出摊了。”妈妈摇头说:“那怎么可以,你弟弟上学还需要花钱。我就是腿有些怕冷,已经加了厚棉垫保暖,没关系的。”
郑好说:“妈妈,我想给你开几副中药。”妈妈很高兴,配合地伸出手说:“早就想吃一些中药综合调理了。西药吃了虽然好的快,可是很快就又不行。胃里也不舒服。”
郑好给妈妈仔细候了脉,弦细而紧。又看了舌苔,胖而边有齿痕,苔白滑。
郑好对妈妈说:“妈妈受了寒湿之气,寒为阴邪,其性凝滞,所以局部怕冷疼痛严重。应该用温经祛寒,除湿宣痹药物治疗”。
妈妈笑着说:“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你尽管开药就可以了。”
郑好说:“妈妈,给你开的这副药有两种作用很强烈的药物,一种是乌头,有很强烈的毒性。另一种是麻黄,是一种发汗很强的药。”
闫波说:“既然很危险可不可以用其它的药代替呢?”郑好摇摇头。妈妈却和蔼地说:“没有关系,你放心开就可以了,妈妈信得过你。”郑好说:“好的,我会在保证有效的基础上,小心再小心。”
闫波给郑好取了纸与笔,郑好就以金匮要略乌头汤方子加减。”
买来药,熬好后,郑好再次交代说:“乌头有毒,希望妈妈吃了以后,有什么不舒服感觉,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颜晓雪说:“中毒是怎样呢?你告诉我们,妈妈一旦出现了相关症状,就及时告诉你。”
郑好说:“乌头中毒会口唇舌头还有腿脚麻木。或者有头晕头昏,想呕吐。或者拉肚子,胸闷、心慌,这都是中毒反应,有这些感觉妈妈一定要告诉我”。
妈妈点头说:“应该没事,我还没有那么娇气,你放心就可以。”
说着接过中药说:“闻着味挺好,还没有喝呢,胃里就感觉很舒服了。”说罢,毫不犹豫,咕咚咚喝下。妈妈喝的每一口中药,都是对自己的信任。
晚上临睡前,郑好再次问:“妈妈有什么不舒服感觉吗?”妈妈说:“胃中暖暖的,像是早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不像吃西药,胃中烧的难受。”
颜晓雪说:“用药应该是对症的,是吗?”郑好说:“是,只要妈妈感觉舒服,就应该是用对药了。但是腰与腿估计要明天才会有感觉。”妈妈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安心去睡吧!”
郑好回到闫波屋里,给闫波辅导了一小时英语。刚要上床睡觉。突然传来急促敲门声。
郑好开门,颜晓雪表情紧张的站在门外。郑好心提了起来,问:“怎么了?”颜晓雪说,“妈妈刚才起身差点摔倒,说是有些头晕,心中有些烦闷。”
郑好与颜晓雪一起跑向妈妈卧室。
妈妈倚在床上,看到郑好担心模样,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心中有些烦。让晓雪不要喊你了。可她不听。”
郑好走过去说:“妈妈,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说着给妈妈摸了摸脉搏,感觉脉象柔和,又看到妈妈呼吸均匀。郑好嘘了口气,把心放了回去。”
颜晓雪旁边紧张问:“不是乌头中毒吧?”
郑好说:“没关系,应该是‘瞑眩’反应,身体机能向好表现。”
这真是个无眠的夜晚。好在对面妈妈屋内的灯光一夜没有亮。第二天早晨,妈妈屋子传来开门声。郑好迎出门。
看见郑好,妈妈说:“一个月了,从没有像昨夜那样,腰也没有痛,腿也没有痛,一觉睡到天亮。现在走起路来,感觉也敢用力了。”
闫波说:“看妈妈的脸色,一夜之间年轻了许多岁。那么多大夫给妈妈治过病,都没见什么明显效果,小好哥,你治病如此迅速,一副药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什么时候开诊所,我去给你抓中药。”
颜晓雪走出来说:“闫波,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没有文化,将来扫地扫厕所都没有人要你。”闫波做了个鬼脸,伸伸舌头。
经过三副中药治疗,困扰妈妈多年腰腿疼的老毛病霍然而愈,胃口也渐渐好起来。妈妈说:“自从有了这腰腿痛的毛病,从没有像近几天这么舒服。”
郑好说:“妈妈以后依然要注意防寒保暖。”妈妈说:“还会再犯吗?”郑好说:“受寒以后会再犯,但不会这么重了,到时候再吃两副巩固疗效。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妈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