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余璆鸣冷声道,“既然本案和年姑娘无关,可否将其无罪释放?”
李司马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他虽然不愿放人,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倒是纪知府还有些犹豫。
这一时之间,他的确很难在四皇子和七皇子之间做出决择。
可在任致远那阴鸷的目光下,纪知府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陈县令,还不放人?”
“是!”陈县令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耽搁,赶忙命人将白露放了出来。
不多时,年白露便被带了过来。
见白露尚有意识,余璆鸣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方才有多怕衙役们带出来的会是一具死尸。
好在、好在她还活着。
虽然看得出她受了很重的伤,可只要她还活着,那便够了。
和方才相比,年白露的脸色又难看了许多。
发白的嘴唇上看不出一丁点的血色。
“闺女……”年子富含泪唤了一声。
是他没用,才让闺女受了这么多的苦。
而文洋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扶着白露的衙役。
“小妹,你没事吧?”焦急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没,我没事。”白露摇了摇头,顺势靠在了文洋的肩上。
转头,偷偷地看向了余璆鸣。
余璆鸣亦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露。
他虽没有开口,可那坚定的目光却仿佛在说,“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瞬间,白露那略显疲惫的目光中便染上了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一旁,任致远将这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竟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两情相悦、郎情妾意,本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可偏偏这一切,却是他最最不可能得到的。
直到上官大人拍了拍任致远的肩膀,他才从感伤之中回过神来。
“年公子,你们先带着年姑娘回去吧。在下和想和上官大人再看一出热闹。”任致远笑了笑,又恢复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文洋点了点头,便扶着年白露走了出去。
他感觉得到,白露的身子在暗暗发烫,他必须尽快带白露去看郎中才行。
余璆鸣则走到了年子富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年子富愣了愣。
若说从前他还不确定余璆鸣对年白露的心思,可经此一次,他却是完全信了。
可是,他真的要将自己的闺女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么?
虽然他承认余璆鸣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也正因为他太过优秀,年子富的心里才越发别扭了起来。
余璆鸣将年子富的表现看在了眼里,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他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才是最值得托付的那个人。
“哥!”余紫琼见余璆鸣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赶忙叫了一声。
余璆鸣脚步一顿,回头,淡淡地瞥了余紫琼一眼,转身,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直守在门口的素童身上时,竟徒然冷了两分。
素童自知理亏,红着脸低下了头。
余璆鸣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年子富离开了衙门。
巧的是这四人刚走了没几步,竟和匆匆赶到的冯如风撞在了一起。
“白、白露?”冯如风诧异地看向了白露,“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过是想让白露的那家铺子开不下去罢了,却没想到白露竟被折磨的丢了半条性命。
年白露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冯如风一眼,只强撑着加快了步子,匆匆离去。
而余璆鸣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冯如风一眼,转头,扶着年子富去追白露了。
看着白露那纤弱的背影,冯如风的眼中满是担忧。
耳畔,传来了冷寒冰那戏谑的声音,“那姑娘的心里既然没有夫君,夫君又何苦在这巴巴地望着呢?”
“你!”冯如风瞪了冷寒冰一眼,却又心虚地挪开了目光,“胡说什么呢?”
“那便当我是胡说好了。”冷寒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夫君与其担心人家的身子,倒还不如想想该如何替自己解围呢。”
“走吧。”冯如风叹了口气。
各位大人还在衙门里等着他呢,他的确也不能耽搁太久。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白露一眼。
眼中,带了一丝愧疚。
或许此次,真的是他错了。
……
坐在酒楼里的纪琳琅看着白露一群人的身影,气得砸了桌上所有的茶具。
凭什么她年白露的运气竟会这样好?
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她更想不明余璆鸣为何要对年白露那么好,甚至,甚至不惜为了她得罪她们纪家。
“贱人!贱人!贱人!”纪琳琅双眼嗜血,疯狂地嚷道,“你为什么还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纪大小姐莫急。”站在纪琳琅身侧的男子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埋伏在了他们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这年白露是断断活不过今日的。”
说着,他便俯下身子,耐心地捡起了地上的碎片,似是担心这些东西会伤到纪琳琅。
纪琳琅点了点头。
此人是纪知府在暗中培养的武士,对纪家最是忠心,对自己更是有情。
他既说年白露活不过今日,那她便放心了。
她没再说话,而是让小二重新上了一壶茶,自斟自饮了起来。
“年白露,”纪琳琅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命究竟有多大!”
她就不信,年白露这次还能安然无恙!
……
与此同时,白露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城外,是上官大人特地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小妹,我扶你上车。”文洋温柔地说道。
白露点了点头,刚想上车,却听年子富别别扭扭地说道,“你为了白露的事情忙了这么久,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爹?”白露微微一愣。
虽然他爹这话是在关心余璆鸣,可她怎么却听出了一丝敌意呢?
年子富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可他只要一想到余璆鸣要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骗走了,就觉得烦得厉害。
“文洋,”年子富心虚地避开了白露的目光,冲着文洋嚷道,“外面风大,快把你妹妹扶进去。”
说完,又冲着余璆鸣道,“余公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余公子看着年子富那闪躲的目光,无奈地笑了笑。
他虽然也想陪在白露的身边,可这未来的岳父大人都已经发话了,他若再不识趣,只怕要惹人厌了。
当下,余璆鸣拱手道,“伯父,年兄,那在下便先回去了。”
可他话音未落,便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当心!”余璆鸣惊呼一声,飞速而上,将白露从文洋的手中拉了过来,死死地将其护在了身后。
下一秒,白露便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持剑刺入了余璆鸣的胸口。
“余公子!”白露尖叫了一声。
而对面的黑衣人则是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余璆鸣会这般奋不顾身。
不过也就一瞬,黑衣人的眼中便又重新布满了杀意。
他迅速拔出了剑,再次朝着白露刺了过去。
余璆鸣却是强忍着痛,抬脚,将黑衣人踢了出去。
顺势,抢下了他手中的剑。
“说,是谁派你来的!”余璆鸣冷声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
他向后挪了两步,用力地吹了声口哨。
刹时,年白露一群人便被十几个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余璆鸣拧了拧眉,将白露交给了文洋,自己则提剑而上,和那群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
就听“嗖嗖”两声,两个黑衣人便已经倒了下去。
年白露愣愣地看着余璆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一直都知道他会武功,却没想到他的武艺竟如此之高。
不多时,便又有两个人倒了下去。
可即便余璆鸣武功再高,可因为他身负重伤,渐渐地也落了下风。
趁着余璆鸣一时不备,地上的黑衣人忽然捡起了剑,冲着白露飞身而去。
“闺女!”
“小妹!”
“白露!”
可下一秒,此人却硬生生地倒了下去。
“任掌柜?”年白露惊得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了任致远和他手中那把带血的剑。
余璆鸣见白露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又和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而任致远也提剑加入了战斗。
手起刀落,没有一丝一毫地拖泥带水。
因着任致远的加入,余璆鸣瞬间就轻松了很多。
也正因如此,他才忽然发现这些黑衣人和当年追杀他们一家的那群人使得竟是同样的功夫。
他有意想留下活口,问个清楚,可却因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
“余公子!”年白露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余璆鸣。
鼻尖,晕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年白露担忧地握着余璆鸣那冰凉的手,含泪唤道,“余公子,余公子你怎么了?”
温热的泪水落在余璆鸣的脸上,许久,他才吃力地说道,“别哭、别哭,我没事。”
他想抬手去拭去白露脸上的泪水,却觉得双目一黑,悬在半空的手便垂了下去。
“余公子!余公子!”白露嚷道。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注而下。
可不管她怎么喊,余璆鸣都没有丝毫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