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实行保甲制,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甲,十甲为一里。里以上是县、州(府)、路。
无为县坐落在青葱岭下,无为河畔,依山傍水,富饶美丽。
向北翻过大山就是以游牧、渔猎为生的匈卑国,南方是部落联盟结成的百越国,西方有以圣火教立国的昆山国。
大燕建国四百年,土地兼并严重,吏治日益败坏。又地处中原富庶之地,被邻国觊觎,内忧外患之下,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开国时的祖制尚存,朝中也不乏忧国忧民之士,勉强维持着大国的体面。
李恒仗着父亲留下的余荫走上了仕途,自己还没怎么样,忠仆老李却是兴奋的如同家中出了状元。
桌上摆着一摞金色的请柬,老李拿着一块白布反复擦拭,李恒看的哭笑不得。暗想你做饭时候有这么用心就好了,也省的我们天天吃猪食。他即不忍心扫了老李的兴致,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李叔,请乡邻来是应该的,不过不用摆这么大的场面吧?只是个付捕头罢了,再说花费又大,不如省下来。”
老李一改往日的小气,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少爷还记得吧?当年县里人家请客哪次少得了我们李家。可自从老爷过世以后,哼,世态炎凉,都认为李家衰败了。这回请酒就是让这些人看一看少爷你的一表人才,让他们不要再狗眼看人低。我想呢,顺便再找个合适的人家,你的终身大事也一并解决了,一举两得啊。”
李恒一阵无语,这老李都想什么呢。燕国民风类似前世的唐代,较少礼教束缚,女性的社会地位比较高,江湖上出名的女侠更不在少数。可婚姻大事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恒可接受不了这个。况且因为练武的原因,武者大多数不想过早结婚,是怕沉于女色而伤了根基。
“李叔,我看还是先问问吴叔吧,我怕请不到人反而丢了脸面。”
老李点点头,知道确是如此,不禁一阵默然,暗暗伤心。
怀中揣着请柬,李恒来到了衙门,进了捕房,见李江川对吴叔交代着什么。心中一喜,他正等这个机会。待两人停下来,故意来到李江川身旁对吴叔说:“吴捕头,金铺张掌柜灭门的案子结了吧?那处凶宅不用再派人看守了吧?”
他说话时故意把“金铺张掌柜”五字咬得极重,重重地念了出来,仔细的感受着李江川的情绪变化。
先是一阵惊讶,继而是一股鄙视的情绪传了过来。
吴老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淡淡的“哦”了一声。李恒目的达到,告辞出来。
几乎可以肯定二个人有关联。一个人如何论如何也不会对一个陌生的死者产生鄙视的想法。
这次探查更加肯定了他对李江川的怀疑,却依旧无从下手。权势、武功自己都和对方相差太远,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鸿运酒楼坐落在小金河旁,这里属于南城,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所在。酒楼三层高,仿照京城一醉楼建成,登楼远眺,足以俯看全县。
吴老川没有满足老李的愿望,只请了附近的甲长、保长数人,县官中陈庆天派了管家陈三出席,算给足了面子。再有就是关系近的几个捕头、捕快。除了陈三从府城刚来不久,其他人都是经常打交道,一番场面话过后,桌上众人饮酒吃菜,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吃了一会儿,甲长张城见陈三与众人不熟,便没话找话的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陈管家,这道菜是我们无为县的特产,叫做逆鲤。此鱼生性好强,最喜朔流而上,鱼肉紧密,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而且生性机警,白天沉入河底,只在夜间出没,很难捕捉。今天咱们是运气好,平时并不常见。“
陈三不禁问道:“如此说来那不是要在夜间才能捕捉?此鱼如此稀少,越捉越少,今后或许就吃不到了吧?”
张城说:“那也不会,无为河源头在青葱岭大山深处,此鱼便产自山内,在山中数量不少。不过正如管家所言,这鱼只能在夜间捕捉。而且要经验丰富的渔夫才捉得到,寻常人却是不可。”
李恒在一旁听着心下一动,好奇的问道:“甲长能否告知是哪些渔人专门捕捉这种鱼?再下想去拜访他们,买些来吃。”
一旁有人说道:“李捕头是问对人了,张甲长一家世代在无为河经营河鲜,若想买鱼,只管找他就好。”
李恒忙对张城抱拳说:“今后少不得要麻烦甲长了。”
大家一直喝到晚上才尽兴离去。只有老李嘀嘀咕咕,抱怨没有给少爷联系到一门亲事,气得李恒不想搭理他。
隔天一早李恒便独自一人去了河边拜访张城。
无为河宽有百米,此时正是盛夏,水势淼淼,宛如一条玉带,浩浩荡荡在县城的北方蜿蜒流过。远处的青葱岭郁郁苍苍,高耸入云。水山相映,气势磅礴,看得李恒心旷神怡,胸怀为之一震。
张城家世代靠着眼前这条大河生活,是附近住户的主心骨。此刻正坐在河边吃早饭,李恒今日是有求而来,拱手道:“还好甲长起得早,否则扰了甲长的好梦,李恒却是冒昧了。“
“李捕头客气了,咱们靠着一身苦力气吃饭,哪里敢偷懒。”张城穿着短衣短裤,露着身上精壮的腱子肉,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豪爽的大声回答。
李恒也不绕圈子:“甲长一定也听说过半个月前金铺灭门案了吧?当时兄弟我是第一个到的现场,一家七口被杀,是我们无为县这几年少有的大案了。”
张城点点头:“这事全县都知道,说是取暖帮做的。”
“不瞒甲长,此事只是推测,却无证人,即便是取暖帮所为,兄弟也想查查是帮中何人所为。”
张城不解的问道:“不知道李捕头找我做什么?有能帮忙的吗?”
“当日凶手是从水道离开的,只是夜深人静,无人看到。前天喝酒时我听说有渔夫专门夜间捕捉逆鲤,想请甲长带我去问问情况。”
河边湿气重,渔人大多喜欢饮酒驱寒,酒后难免惹是生非,李恒的面子张成可不能不给。见不是什么大事,三两口吃完饭,当下便带着李恒来到了一处院落。
这里是一户普通的渔家,屋内只摆着几件简单的家具,散发着一股鱼腥味,女主人谦卑的倒了三碗热茶,退出去了。
叹了一口气,李恒知道这才是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家的生存状态。因为灵气,这个世界的人普遍都会练武,寿命达到了六七十岁。可也正是因为灵气,出现了高端武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
老何叫来了三个儿子,四个人认真的回忆着那晚。他们全家都以打鱼为生,父子都是远近闻名的渔夫。
其中一个儿子何小波突然怯怯的说:“那晚大约在寅时,我看到了一条小船,从东城那边过来。
李恒眼前一亮:“是一条什么船?船上有几个人?”
“就是普通的小游船,船上有二个人,一人撑船,一人坐着。夜晚看不清脸,看动作应该是两个男人。”
无为河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县里便从河中开渠引了一条支流穿过县城,取名小金河,附近有渔家专门划着小船载人运货为生。
“你当时在什么位置?看到那条船去了哪里?”
“我在小金河富贵当铺门前,看到那条船划过来停在了群莺院那里。”
“然后呢?”
“然后两人就进去了。”
“他们是空手吗?有没有人接应?”李恒追问道
“没人接应,其中一个人手里似乎有个布袋,我也没太在意。”
“你再好好想一想,人、船都有什么特征,只要是有用的线索,我有赏钱。”说罢李恒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来,也不等他说话,直接递了过去。
何小波努力的回忆了一会,突然说道:“那个坐着的人站起来时似乎有点吃力,还是撑船的扶了一下,还有就是撑船的人个子不高,大概不到五尺把。”
一尺约三十厘米,1.5米高,在这个世界算是小个子。
又问了几句,再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李恒忽然不解的问:“小金河水流不急,你在那里如何能捉到逆鲤?”
一旁的张城摸了摸头,嘿嘿笑着说:“逆鲤也不总是逆流而上,只要晚上,总会有机会的。”
何小波少年心性,心直口快:“山涧里逆鲤才多,这里都是碰运气,难得捉到一条呢。”
“下次有就给我留两条,我出高价买。”李恒说。
张城狠狠瞪了何小波一眼:“几条鱼罢了,算得什么。有了便给李捕头送过去,我这里新鲜的大鱼多得很。有时间便过来饮酒,前晚人多,喝的不尽兴,换个时间,咱们不醉不归。”
。。。。。。
回到衙门,李恒叫来赵海、冯大庆、方程思三人,这三个捕快都是吴老川拨给他的可靠之人。
“群莺楼在什么位置?你们谁熟悉那里?”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冯、方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赵海,赵海老脸一红,问道:“就在南城的如意巷,李捕头那里有熟人吗?”问完便觉得说错话了,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尴尬,再说真有熟人哪里还用问他。
李恒问答说:“我是要找一个人,赵捕快那里认得谁?”
“我有个远房的侄子叫丁小四,在那里做杂役。”原来赵海孤身一人,母亲没生病前偶尔去那里解闷,有一个相好的叫鸿雁,便是丁小四给搭的线。
这里青楼是合法生意,李恒自然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他心里着急,毕竟已经过了好久,就要和赵海过去,冯大庆突然提醒道:“群莺楼可是府城架势堂的产业,在县里由周家打理。架势堂大少爷冯威一贯骄横,连褚知县都让着他几分。还有周家兄弟也不是好相处的。”
李恒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真相值,他又何尝想趟这个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