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若是一不小心成了被八卦的对象该怎么办?而这个刚好这八卦对象又在人前被发现了该如何?白悠悠内心思绪翻飞,片刻之间便有多个主意浮上心头。
这第一,黯然退场。换句话说也就是眼不见为净,掩耳盗铃,假装自己没听见。反正以自己丞相之女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直言。但眼下形式明显,周围的人说话声已远超过了窃窃私语的范畴,就算是捂上了耳朵,也会有些许的句子传进脑袋。而且,这灰溜溜的离去也不是白悠悠的风格。
二呢,便是激愤反驳,但此是为下下之策。一般而言,遇到事儿,动静越大的,反倒是最没底气的,歇斯底里代表的是什么,那是无理三分吵。额,更严重的是,若是自己那么做了,自己的雅逸形象毁了的话,怕到时被娘亲给知晓后,又要重来一遍那修身课程。想到这儿,白悠悠心觉自己的头又重了一分,不可。
这第三,便是启用自己的无悠阁杀手组织,将这今日现场之人给杀个干净。白悠悠环顾了四周,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二,二十三。一共二十三个人,这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一二三条解决办法被抛除之后,白悠悠脑海里瞬时又有了这第四条方法,是为一箭双雕之法。
周围议论纷纷,而身为故事的主角,白悠悠却面色波澜不惊,坦然处之。
转身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又重新为自己倒了杯茶,轻饮了口,放下。白悠悠伸手把如陌招过来:“如陌,你去把风大人给请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白悠悠吩咐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诸人听到。是以话音一落,这周边便瞬时安静了下来。心中赞许了一把自己对这声调的把控能力后,白悠悠往桌子正中推了推自己手中的茶盏。
随后,对着周围众人,缓着语速,清逸开口:“诸位,咱们不妨坐下来商谈?”
而原本还在低声私语的众人闻言,刹那间变得哑口无言,一个个只徒劳得张了张口。当人面议论八卦便算了,还被人给言明,实在……实在是有些尴尬。
街道上人声与自然之声交错嘈杂,而这客栈前厅清冷寂静,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隐隐还听得到门外的对话声:“这风大人可真是咱们泉曳郡的救星啊!想这往些年发生洪灾,上面也会派人来救灾,但那施的粥与此次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可不是,还有这无曳医馆与伏羽粮店,不光没趁机捞咱们老百姓的钱,较着平时还降了价……”
看来,风天逸和三哥在这次赈灾过程中,收获颇丰啊。只是怎的没听到对自己的称赞?
……
屋内。
人群中,其中一站在后排的湛蓝色衣衫男子,缓缓走至白悠悠面前,强装镇定得开口:“多谢白小姐体恤,鄙人忽而想起有要事要做,便不能陪白小姐聊了。”
说完,周围不少人附和,像是真的都有急事要做似得。白悠悠也不恼,只遗憾道:“如此,那悠悠也不好拖了诸位的时间,便请自便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三三两两迅速散去了。而前厅一时只剩下白悠悠和如意,还有方才八卦始作俑者的三人。
见众人散去,灰衫男子也蠢蠢欲动,拱了拱手,对着白悠悠做了一个揖,开口:“白小姐,李某也有要事,不若……”
白悠悠瞟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接了话头儿:“原来是李大人呀,您若是有事的话……那真是可惜了。等下风大人过来,我还想让您与他再讲一遍呢。”没有任何强迫的语义,像是真的为此而感到遗憾般。
李姓灰衫男子闻言,僵着脸,不自在得为自己争取,回道:“鄙人却是有事在身。”
白悠悠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端起面前的茶盏,举至口边,正欲饮却发现方才已经喝光,是一空空如也。自如地唤在身旁站着的如意:“如意,帮我再倒一杯。”
如意手持着茶壶,缓缓往茶盏中倒水。白悠悠看着她,眼波流转,举棋不定得询问道:“你说,我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一时,周围有些安静,那三人瞬间紧张起来,直直的盯着如意,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在注视中,如意倒茶的手顿了一顿,并无任何异样,很快回道:“小姐就罚他们去学绣花如何?”
如意很了解自家主子的喜好,这是白悠悠独有的惩罚下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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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那段惨不忍睹的贤良形象塑造过程中,白悠悠最忍受不了的,便是娘亲逼着自己绣花,琴棋书画便也就罢了,但这针织绣技是怎么也静不下心去做。是以,每次的绣品都是偷偷拜托大哥从外头的铺面里买回来的。
最初,大哥是不愿意与自己”同流合污“骗娘亲的,却耐不住自己的声声恳求,便做了这同道中人。从最开始用一般小铺面的绣品,逐渐找一些技术高超的,循序渐进。是以,知道自己“技艺精湛”也没被娘亲瞧出个异样。
推己及人,白悠悠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惩罚自己身边犯了错的。若是手熟的犯了错,便让他多绣几幅,而若是手生的则少绣几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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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悠悠听言,点头甚是满意的赞了如意一句,“你可真是知我心的丫头,想想若是今后的日子少了你,怕你小姐我还真的会不习惯的。”由欣慰至可惜,后几句,白悠悠说得极轻,恍若自言自语。
如意身子更僵了几分,低头不语。
遂而,白悠悠转头对那几人道:“那你们便按我这丫头所说的,一人绣一幅绣品交予我,如何?”有商有量,就像并不是惩罚一般。
那三人立即点了点头应到,劫后余生般转身准备离去。
而刚转了身,半步还未来得及跨出,不知何时来了白悠悠身旁的流风身形一闪到了他们面前。
白悠悠的话也于身后响起,“三位大人莫要急着离去,悠悠还有事要劳烦三位呢。”
本以为躲过了一劫,却不想还是要面对。前有狼,后有虎,一狼一虎却是一硬一柔。三人一脸苦涩得回过头,望着白悠悠,身形颤抖。
白悠悠扬着笑意,不理他们的哀求,对三人清声开口,“三位坐,就方才的位置。”
那三人本想开口拒绝,而硬狼流风唰的拔了下腰间的佩剑。剑只出鞘了一半,几人便飞速的坐回了原位。
而此时,风天逸也到了,身后跟着如陌。
风天逸施施然坐到了白悠悠对面,瞧起来较着昨日精神了许多。面露疑惑,“白小姐托身边的丫头来找风某所为何事?”
白悠悠眼睛转了转,唇角浮着笑意,不予直言地卖关子“观戏。”
不待风天逸回答,白悠悠又转头看向那三人,“劳烦三位将方才的话重说一遍与风大人,从头至尾,声音大小也要一模一样。”语调轻柔,刻意强调了后面四个字。同时,流风定定的看着几人。
不得不从,三人认命般低了低头。
缓缓,旧戏重演。
“诶,你们听说了没?昨夜有不少人去风侍郎屋子里看望他。”灰衫男子颤着声音开口。
“这多正常……风侍郎是咱这儿位阶最高的,自是少不了巴结他的人。”看着流风的握剑的手,黑衣男子极力配合,比着灰衫男子镇定了不少。
“那,那,那怎么,办,我,,昨夜因太过,,太过,疲倦,早早就上床休息,怎,怎,怎就把这等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圆脸少年声音更是颤抖,几近语不成句。
……
那边的对话,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得进行着。而风天逸听着,眼神里透着茫然之色。他并不是不知那几人所说之事的不应该,心中暗自怀疑,依着自己这些天的观察,白小姐不大像是此等小题大做之人,这会儿是……
白悠悠看着风天逸,心知他的疑惑,只对他笑了笑,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一旁,如意自倒了水,便一直紧握茶柄,未曾松手,而如陌则是站在白悠悠侧后方,微皱着眉头,疑惑不解。
那边儿,灰衫男子继续说道:“昨夜,我可是瞧见丞相府三公子从风大人房内跑出,随后,丞相府小姐紧随其后也出了来。”
白悠悠看了眼如意,示意她接上。不想如意并无任何动作,依旧保持着自己紧握壶柄的姿势。白悠悠又伸手碰了下她的袖子,如意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壶被丢在了地上。
“咣当。”茶壶被摔了个结结实实,碎成了几片,零落得散落在地面上。
厅内顺势安静了下来。而如意赶忙蹲下,边告罪边收拾,“奴婢有罪,请风大人请小姐责罚。”
风天逸依旧持着清冷着声音,开口,“无妨。”
而白悠悠缓身站起,将她拉了起来,“不用收拾,先完成咱们得大戏。该你上场了。”
如意不明所以,看着白悠悠。
“说你刚才说的话呀!”白悠悠细心提醒到。
如意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了,胆颤的看了眼风天逸,生怕他怪罪。而风天逸神色未变,却是看着白悠悠,只眼神更疑惑了些许。
白悠悠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催促道:“快开始啊,不然就要错过时机了。”
避讳不了,如意只能颤着声音,“小姐,您昨夜去了风大人房间……怪不得不唤我们一起呢……如陌,咱们这……姑爷还没名正言顺呢,小姐就不要我们了。”
那边儿的对话还在继续。
脚下的茶水不烫,却似滚烫般灼烧着如意的脚底,如临火场。
……
“……此乃,此乃……红,,红颜,,祸,,祸水。”
在一片颤抖的声音中,戏终于快走向了尾声。白悠悠瞟了眼如意,如意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亦步亦趋得走过去,掐住圆脸少年的脖子。
白悠悠紧随其后,站立在不远处。而此时,如意突然松了他的脖子,作势要跪在地面,白悠悠拦住了她,冷声道:“继续。”
于是,如意只能走过去,将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而在所有人的配合下,这出戏很快走向了尾声。
……
“我家小姐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