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到底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呢?”君桓的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却又瞬间消逝不见。
他仰头向天,监房阴暗,唯有头顶有巴掌大的一个小窗户能透进些光来,此时已是黑沉沉不见半死亮,天黑了,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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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又来送饭,见兄弟二人坐在角落里动也不动,他一反常态的并不急着走,向兄弟二人吆喝道,“吃饭了。”
君楷瞪了那人一眼,理也不理,此时此地,谁还有心思吃饭?
君桓老成许多,他想了想,就起身慢慢来到门前,端起地上的饭碗边向狱卒笑道,“多谢大哥了。”
非是他惧怕此人,实乃人在矮檐下,硬顶硬不是好办法,若实在惹得这些人恼了,拿他们兄弟二人无法,却很有可能报复在静颜身上,岂不是不妙!
却听那人看着他,又说了一句,“这饭硬,慢慢吃。”
君桓顿时一愣,他抬头看那狱卒时,监牢里光线昏暗,栅栏外的那张脸模糊不清,他轻轻的点头,“哦。”
端起碗,将筷子慢慢的插进饭里,筷子果然戳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他于是不动声色地将饭一口一口的扒进嘴里,天牢里的饭虽然粗陋却还算干净,没有他想像的难吃,到那团东西终于露出来时,他筷子一夹,飞快的塞进手心里。
那个狱卒耐心极好,只等到他放下碗了方才离去,君桓抬头看那屋顶上的小窗户,那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星光。
那是一张纸条,不知是那狱卒有心,还是别的狱卒无意,过夜后向来漆黑一片的牢房外,今日却被绑上了一根火把,君桓等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就凑到离火把较近的地方展开纸条,纸条上,是蝇头大的小字,只见上面写着:匈奴犯边境,榆关失,陈远被革,有人奏称陈远为乃师指使故意丢失榆关,并于其家中搜出的其师亲笔书信为证,信上明示其次子将去榆关,而其子中途更曾转往西赫,亦为协商谋逆之事。
柳君桓看到匈奴进犯边关时还不觉得怎么,越往后看,他额头上就有冷汗下来,陈远乃是父亲的门生,而去年时,父亲亦为君楷要投军的事去信,君楷又因半路走岔了道而去了溱州,一切都和这张纸条上写的吻合,也就是说,匈奴的这次进犯,硬是被算在了父亲的头上。
他将纸条递给君楷,君楷看了也被惊住,他原以为自己去过西赫的事无人知晓,却想不到竟然早就在他人算计之中,实不知那双眼睛是何时就已盯在柳家人的身上,柳家的一举一动,此时尽被此人拿来当了文章。
柳家的身后就是悬崖,只待一个转身,就是万劫不复!
“君楷,你不是说,当日在溱州时你是掩藏了身份的吗?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就只有多娜几个,如今怎么?”君桓忍不住问。
君楷捏着纸条的手已在打颤,他点头道,“当日得知多娜竟是西赫的公主时,为免多费口舌,我确实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在得知家中出事时方才向多娜据实以告,就算我再次去西赫向汗王报信时,我的身份也只有汗王以及王后知道,而至于他们又告诉了谁,我却是不清楚的。”
君桓从君楷的手里拿过纸条,一点一点撕得粉碎,“如今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在想着,这张通风报信的纸条,是谁传给咱们的?”
“你说,会不会是孟伯父?”君楷猜道。
君桓只是稍稍一想,便就摇头,“不可能,以那天在金銮殿上的情形来看,他老人家此时就算还没有被革职监禁,也定是在监视控制之中,绝没有能力给咱们传进这张纸条来,要知道,这可是五城兵马司严密把守的天牢。”
“那……,”君楷看着哥哥,就再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柳家当日显赫之时,家门前端的是车马如流,来往的尽是高官权贵,无不尽心揣测着柳家人的想法,但有所想,即日立刻有人双手奉上,今日一但风华散尽,往日亲厚瞬间不在,此时天牢之中,他们不跟着落井下石便是良善,谁会有这样的心,冒险送进这张纸条来?
君桓拍一拍君楷的肩膀,“想不出就别想了,这会子要做的,就是想想那人送这张纸条来是什么意思?”他慢慢走到监房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招手示意君楷跟过来,二人席地而坐后,君桓又接着道,“若说皇帝如果信了这个,大可直接将咱们柳家九族几百口直接绑缚杀场开刀问斩,咱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一点意义也没有。”
君楷压低了嗓音问,“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君桓沉默了片刻,才道,“想来,皇上的心里也有疑虑,所以,这个人才偷偷的传信给咱们,为的是让咱们心里有数,好趁早做应对的准备。”
他将身子慢慢靠在湿冷肮脏的砖墙上,抬头看向那依稀只看得见轮廓的天窗,半晌后又道,“若我料得不错,只怕这三两日里,皇上就要再次的提审咱们。”
君楷咬着唇,“我拼着一死,也决不连累家人。”
君桓一惊,他看着君楷许久,突然猛的伸手攥住君楷的胳膊,俯在君楷的耳边恶狠狠的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敢自寻短见让父母伤心,我就算追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
【写到这段时,烟心里好感慨,做哥哥的就是做哥哥的,关键时刻就是不一样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