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错愕的低喃声音,从苏星河的嘴中,缓缓的传出。
这几十年来,他于这局【珍珑】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不论来者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这招向死而生,局面竟然是开朗起来,而他的黑子虽然仍是大占优势,但对方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
这个新局面!可谓是他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是以,再见得这个局面之后,苏星河脸上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两条长长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动。
不等苏星河再次落子,叶青已经站了起来,他只能破解这棋局,想下赢却是不可能的。此时不起身,就要露馅了。
“如今这棋局已破,接下来谁输谁赢已经没必要,不知先生以为如何?”叶青问道。心中也是有些忐忑,若是对方执意要下,那么叶青也只能走人了。
苏星河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叶青能破解这棋局,棋艺已是过关,到此为止也无不可。
苏星河哈哈大笑道:“师傅,弟子总于找到您要找的传人了。”
说着眼角不禁湿润了。苏星河抱拳对着叶青道:“不知这位尊姓大名?”。
叶青心中松了口气,回道:“晚辈叶青,见过苏老前辈。”
苏星河起身对着叶青道:“小友请随我来,里面有人想要见你。”
叶青也是起身跟随苏星河到了一处洞口前面。苏星河对着叶青道:“小友请进,里面那位只要见你。”
叶青孤身进去,里面是一间小石室,阁室的墙壁也被涂成了黑色。无涯子好像飘浮一样悬在空中,似神仙一般。
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无崖子,叶青抱拳躬身行礼道:“晚辈叶青见过前辈。”
无崖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向叶青。叶青顿时感觉一股浓厚的气息铺面而来,这股气息又不是很强大,而且又很快的消失了。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叶青再次细细的打量着无崖子,只见他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无崖子对叶青点了点头,看着叶青生的也是俊美非常不禁说道:“好!好!好!你能解破我的棋局,聪明才智,非同小可,“又感应下叶青体内的内力情况不由的一惊问道:“你这武功是谁教你的?”
叶青道:“前辈,晚辈之前不不小心跌入无量山主峰后山,在那里找到了琅嬛福地,在玉像下的蒲团中得到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
无崖子哈哈大笑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继续叹道:“老夫无崖子乃逍遥派掌门人琅嬛福地乃老夫当年所留,只是...哎...不说也罢。”转而又笑着对叶青道:“叶青小友,你我也是缘分非常,你可愿拜我为师。”
叶青上前跪拜道:“徒儿拜见师傅”随即行了个拜师礼。
无崖子不禁心中大快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过来!”
叶青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无崖子扣住他手腕,向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突然叶青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的心口,无崖子的内力一触即退,登时安然无事。
无崖子十分欢喜,笑道:“很好,很好,你我内力同属本源,这样也省了我好些麻烦。”
随即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上所戴方巾飞入屋角,左足在屋梁上一撑,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叶青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叶青突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正焦急间,忽觉天下大雨,点点滴滴的落在身上,雨点却是热的。
这时头脑却也渐渐清醒了,他睁开眼来,只见那老者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他的身上,而他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是有汗水源源渗出。那老者坐在身旁,两人相连的头顶早已分开。
叶青一拜到底,口中道:“多谢师傅传道之恩。”
无崖子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无崖子眯着双眼,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乖徒儿,你福泽深厚,远过我的期望,我之功力十之八九尽被你吸收,不枉老夫这番辛苦了,也没有浪费了师傅这七十余年勤修苦练的修为。”
叶青也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但是还是不由感到心急道:“师傅!你这传功,也不用一点不留吧,活着不好吗?”
无崖子道:“你安安静静的坐着,听我述说原因。时刻已经不多,只能择要而言。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你能答应么?”
叶青道:“师傅有命,自当竭力以赴。”
无崖子欢悦,道:“很好,很好!我要你去杀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恶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称为星宿老怪便是。”
无崖子继续叹了口气,说道:“当年这逆徒突然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老夫险些丧命彼手。幸得我大徒儿苏星河装聋作哑,瞒过了逆徒耳目,老夫才得苟延残喘,多活了三十年。星河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他给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鹜,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我的上乘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的了。这三十年来,我只盼觅得一个聪明而专心的徒儿,将我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诛灭丁春秋。可是机缘难逢,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眼看我天年将尽,再也等不了,这才将当年所摆下的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我大限即到,已无时候传授武功,因此所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必须是个聪明俊秀的少年。”
叶青恭声行礼道:“徒儿出去之后定当铲除丁春秋为师傅报仇。”
无崖子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要给叶青套在手指上,只是他力气耗竭,连叶青的手腕也抓不住。
叶青又叫了声:“师父!”将戒指套上了自己手指。
无崖子继续说道:“你是逍遥派掌门人,照理这女子不该违抗你的命令,很好,很好……”越说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两字时,已是声若游丝,几不可闻,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叶青知道无崖子所说的女子就是天山童姥了。
叶青出了洞府,看见苏星河站在外面,对着苏星河道:“师兄,师傅已经去了。”
苏星河急忙跑了进去抱着无崖子的尸体放声大哭着。
两人把无崖子安葬之后,叶青对着苏星河道:“师兄,师傅已经仙去,不知师兄今后有何打算。”
苏星河看到了叶青手指上的指环知道师傅已经把逍遥派掌门人的位置传给了这位小师弟,便躬身行礼道:“但凭掌门师弟吩咐。”
叶青知道像苏星河这样忠心而又固执的人是没办法放下这些繁文缛节的,也不想多费口舌道:“不如师兄以后自行安排吧,师弟我这就离开了,也好想办法杀了丁春秋,完成师傅的遗愿。”
苏星河继续躬身道:“是,掌门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