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林寿意气风发,厢房外的赵知县等诸人可就快变成了霜打了的茄子了,一个个耷拉着一张驴脸像死了亲娘舅。
众人一想到若这窃案告不破的下场,每个人都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特别是昨夜受刑不过而死的两具死尸现在还摆在地上,一个个血乎淋拉的惨不忍睹,众人一扭头就能看到那两具尸体,别提有多么的刺激了。
大明朝的公家饭哪是那么好吃的,风调雨顺太平时节还好,一遇到这种杀人窃案追踪元凶的案子,足够他们脱层皮的,特别像现在这种圣旨遗失的通天大案,搞不好上到知县、县丞下到典史,这三位县衙老爷都得跟着吃挂落。
“老孙啊,你说这个姓林的小书生能行吗?某家看他年龄也不大,别是嘴上无毛办事不行啊。”王典史一脸便秘的表情冲孙县丞低声道。
“老王啊。”孙县丞无言地翻翻白眼,语重心长的对王典史道:“没读过几本子书就不要随便盗用歇后语嘛,那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还办事不行,你以为这是去逛青.楼喝花酒啊。”又瞅了一眼紧闭的厢门,压低声音道:“你还想怎地,别管他行不行,反正到时候有人替咱背黑锅就行了,即使他侥幸破了案子,咱们也能跟着得功劳,两全其美嘛。”又悄悄扫了一眼赵知县,声音更低道:“实话告诉你,咱知县大老爷也是这么想的。”
“某家就是看不惯那小书生爬到某家的头上去。”王典史冷哼一声,道:“这稽查追凶本就是某家的职责所在,一个小小书生竟然还敢跟某家抢功劳,某家不服!”
“我说老王啊。”孙县丞翻翻白眼,道:“不是哥哥我戳你脊梁骨,这案子你能破喽?这可不是平常衙门里那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三堂惊木一打,你再连唬带吓的就能乖乖招认,这可是通天大案,搞不好会抄家的。”
王典史脸色一变。
孙县丞无奈道:“如今济南府臬司大人又责令我们必须三日内破案,这不是想活活逼死我们嘛,这孙子,不是,这林顾问若是能破得了案,皆大欢喜,若是破不了案,臬司大人那边我们也有话好说不是吗,就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王典史点点头,一寻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由衷为孙县丞点个赞:“县丞大人不愧是属狐狸的,连坑人都这么的有水平。”
“哎,你这老王。”孙县丞老脸一红:“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
厢房中。
林寿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即便面前所站的是大明皇宫中堂堂正五品的大内太监,也依然遮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挥斥方遒之气概,竖起四根指头,道:“公公,只要您能满足学生四个要求,至多三日,我便能将圣旨追回!”
王公公当即狂喜道:“我滴个爷爷哎,只要你能帮助咱家寻回圣旨,别说四个要求,就是四十个要求咱家也能满足你,快说,快些说来!”
林寿也不废话,直接简明扼要道:“首先,我需要两个灵活机敏的小贼,扮作我的随从,一切听从我的指挥!”
王公公立刻点头道:“两个小贼,好说,咱家准了。”
林寿又道:“其次,我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高手充当我的护卫,而且一定要护我周全,不得让我受到丝毫损伤!”
王公公拍案道:“这个也好说,咱家即刻写封信去济南府,那里的卢监军是咱家宫内的好友,马上派遣一个军中高手来为你掠阵!”
好嘛,还掠阵,真当林寿要去前线打仗似的。
都说宫中的太监宦官们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林寿也不好跟他斤斤计较了,又说了第三条:“再者,学生需要公公派人在银丰城内传言,就说当今陛下对王世兴一案判决加重,择日已另派天使来银丰县中传达圣旨!”
“啊?”王公公刚应了半声然后是一声尖叫,脸色骤变,又赶紧压低了喉咙,问道,“怎么,你要假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公公安心。”林寿淡定一笑,安慰着王公公咚咚直跳的小心脏,道,“只是让您散播传言而已,并非让您张贴榜文广而告之,民间百姓最是善于打听和传播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言,纵然将来传到科道言官的耳中也是做不得数的,但是却对此案有着重大作用,学生能否擒拿那女贼,全靠此计!”
王公公咬了咬牙根,心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点头应道:“好,反正咱家已经骑虎难下了,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跟着你干了,这一条也准了,你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说来吧!”
“好,只余最后一条。”林寿咧嘴一笑,指着王公公身上的曳撒官袍说道,“学生看公公身上这一身青花官衣,实在是花团锦簇漂亮得紧,能否割舍让学生穿上三天?”
王公公本以为他又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一听只是想借身衣服穿,当即长喘了一口大气,脱下身上的曳撒服连同乌角带和脚下的官靴一同递给林寿,笑道:“咱家还当以为是何物呢,原来只是一身不打紧的衣裳,你只管拿去,咱家包袱里还有一身备用的衣衫呢。”
林寿赶紧双手接过,官衣是由苏杭织造的上好丝绸所做,怪不得色彩斑斓,看着就比林寿身上这件襕衫穿起来贵气。
严格说来这一件青色曳撒服,并非是大明内宫中宦官的官袍,在大明内宫中除了大太监能得到皇帝赏赐而穿着蟒袍外,其余各衙门中的太监其实并未有朝廷公认的官袍可穿,他们大多数只能穿着曳撒服,然后在上面学着各品级文武官员官袍上所绣的图案,让针工局里的小宦官绣上各色花纹和各种飞禽野兽,以此来充作太监的官袍。
王公公的身上如今只剩下一身白色的秋衣秋裤,倒是守着林寿这个自家人并不怕出丑,安然地坐回太师椅上道:“林寿啊,你所要的随从和护卫最迟今日下午咱家就可派遣给你,只是不知你何时去缉拿那女贼啊?”
林寿自信一笑,道:“公公放心,待您帮学生备好了人马,学生即刻便出发,只等三日,学生定将那女贼擒拿归案献与公公!”
王公公顿时喜上眉头,这牛.逼吹得,果然让他忍不住心花怒放,甩着肥厚的手掌使劲拍着林寿脆弱的小肩膀,似乎不这样表达就无法发泄出他心中的激动之情,有感而发道:“林寿啊,你可真乃是咱家的贵人呀!”
……
正当厢房外众人等得不耐烦时,王公公一脸得到满足的笑意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赵知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急声问道:“公公,怎么样,可有眉目?”
王公公冷眼扫了一眼这些在他眼里是只吃干饭不办事的酒囊饭袋们,也不搭理他们,独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咱家困了,先不伺候各位大人了,占七,去将那翠屏寻来伺候咱家睡觉。”
“哎,公公,公公留步啊……”赵知县赶紧追上前去。
“怎么,赵知县也想要跟着咱家一起睡?”王公公倒是很大方,邀请道,“好说,咱家这便让翠屏准备一下,一同伺候你我二人。”
赵知县立刻讪讪地停下了脚步,让他这一个七品知县跟一个去了势的公公一起玩耍,那场景想想都让他有一种恶心呕吐的感觉,赶紧摆手道:“不,算了,算了,多谢公公招待,下官……下官实在无福消受啊。”
“哼!一群废物!”
王公公傲娇一声,霸气侧漏地走进了另一间卧室中,不多时,卧室内就传出了百花楼头牌翠屏那吴侬软语的娇笑声:“公公,您不要这么猴急嘛……哎吆……哎吆……疼死奴家了呀……”
赵知县等几人站在原地,有些目瞪口呆:公公不是都是去了势的吗?怎么也能白.日宣.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