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478100000027

第27章

苏夫人说完,定定望着苏大人,那决绝的神色,坚毅的目光,令在座几位都不禁动容,便是安然这个披着古代人壳子的现代人,都想为苏夫人鼓掌。

这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在这样以夫为尊,男人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社会形态下,女人敢于主动下堂求去,真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她娘家并不显赫,丈夫又有地位,安然相信,绝大多数女人会选择忍让。

更何况,这位苏大人虽然费尽心思想纳别的女人回去,却并不想动摇苏夫人的地位,在男人几乎都是三妻四妾的时代,苏大人的做法大概还会被许多人称为有情有义,糟糠之妻不下堂,已经是可以称颂一辈子的美德,哪怕男人再娶一百个小老婆,也没人在意,所以说,女人实在有些可悲。

而苏夫人此举,哪怕不是真的,哪怕只是她想用最后的法子去提醒这个男人,莫忘了当初患难夫妻的情意,便如此,也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男人哪有底线,若苏大人心里正想休妻,岂不正中下怀,安然觉着苏夫人既然敢行次险招,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想就明白了,如果苏大人连当初患难夫妻的情意都不念,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若他还记着过去,说明这男人并没渣到底,日子还有些指望。

安然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苏夫人,反而觉得苏夫人很聪明,人的出身成长经历不同,也决定了人的选择不同,苏夫人这样一个在男子为天,女子必须三从四德的环境里成长的女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选择一样。

而安然也看到了苏大人脸上明显的愧疚与不舍,不得不说,苏夫人选的时机相当好,估计在今天之前,苏大人外头小妾有孕的事,就已经知道了,却始终不动声色,由着苏大人哄骗,却在这一天揭开,既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又有置死地而后生的智慧,很聪明的女人。

苏夫人并未给丈夫太多时间,而是走了出来,路过安然站了站,冲她一笑:“姐姐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多谢妹子这碗阳春面了,今儿恐不能与妹子说话儿,来日若有机会,定好生谢谢妹子。”说完推门走了,后头的两个仆妇也忙跟着下楼了。

苏大人怔愣一瞬,蹭的站了起来:“改日在下设宴请两位老弟吃酒,今儿家中有事,少陪了。”拱拱手匆匆走了。

一时屋里就剩下安子和大老爷跟安然,安然忽觉不妙,刚要走,却听安子和旁边的男人道:“你是顶老孙头的?是府里大厨房派过来的人?怎么是个小丫头?”

语气有些疑惑,安然心里一惊,冷汗都下来了,虽说不确定这男人到底是不是大老爷,却也十有八,九,若给这位认出自己来,估摸自己的消停日子就结束了。

正想怎么应付过去,忽听安子和道:“这道扣三丝倒真见功夫,可是出自你手?”

安子和一句话把旁边男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男人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这刀工确比老孙头强的多,府里何时出了这么个好手艺的厨娘,我竟不知?”

安子和笑道:“你事儿忙,不理会这些也是有的。”说着看向安然眨眨眼:“安大厨累了一晌午,下去歇着吧。”

安然如逢大赦,忙不跌的跑了,跟后头有鬼追她似的,跑到后厨院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摸额头,竟出了一头汗,说起来,这丫头前头做的事儿跟自己有啥干系啊,偏偏自己用了这丫头的身体,也的背下这丫头的倒霉事儿,不过,那位到底是不是大老爷啊?

正想着,就见安志过来,便抓着他问:“刚苏夫人席上敬寿酒的是谁?”

安志:“不是大管事跟咱们大老爷吗,本是特意过来敬苏夫人一盏寿酒,不想闹出这么一出来,不过,今儿伙计们可是乐了,那一桌子菜,都没怎么动呢,可都是好东西。”

安然知道,一般酒楼的剩菜,大多是伙计们的盘中餐,赶上这样不怎么动的席面,便能好好打一顿牙祭。

安然这个大厨自是不用,想吃什么说一声,有的是人给端上来,果然,等差不多忙活完了,李大勺便腆着脸走了过来,如今再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昂,规矩了许多,弓着腰赔礼:“刚是我李大勺有眼不识金镶玉,姑娘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往后我李大勺给姑娘当牛做马,若再有半个不字,我李字倒过来写。”

安然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你李字倒过来是个什么,我可不认得,你也不用如此,我知你心里想的什么,只管把你的心搁在肚子里,我是府里大厨房的人,若不是你师傅得了急病,我也不会借调来安记酒楼,而且,我还没出师呢,只因正赶上府里有要紧的宴席,我两位师兄腾不出空来,师傅才让我出来历练历练,真若是独当一面的上灶,还差着火候,等你师傅回来,我便回府了。”

李大勺暗暗松了口气,之前想挤兑她,完全是小看,后来见识了安然的手艺,心里就虚了,也开始忐忑不安,就这丫头的手艺,可比自己师傅强多了,要是留在这儿,往后这安记酒楼,哪还有自己师徒站脚的地儿啊,故此,来赔礼也是想拿话试探试探,得了安然这话儿,知道这位就是个过路的,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

柱子在一边儿听了,暗道就姑娘这手艺还没出师呢,若出了师还了得,心里也不免有些失望,本来还指望安大厨留在酒楼,自己能跟着学点儿真本事,如今听说还得回府,自己这一番心思岂不落了空。

正郁闷呢,忽听安然问管事:“晚上可有要紧的席面?”

安志忙道:“今儿就苏大人的席面要紧,晚上没甚要紧的客人,姑娘晚些过来也无妨,我这就让柱子带姑娘去歇着。”

安然看了柱子一眼,摇摇头:“若忙得过来,可否让柱子跟我出去逛逛,没怎么出来过,自己出去只怕不认路。”

安志愣了愣,瞧了柱子一眼,心说这小子倒真有些歪运气,便点点头,嘱咐柱子好生伺候着。

柱子欢喜的手脚都没处搁了,特意跑自己屋里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跟着安然出了酒楼后院。

柱子这个向导异常称职,至少比安子和强太多了,大概是大管事当久了,习惯了做决定,上次跟安子和逛,完全都是他主导,细想想,根本就没怎么逛,被安子和直接带去了他那个藏书的院子,待了一下午,正经的市集街面的热闹,还没看呢就过去了。

柱子就不一样了,酒楼打杂的小伙计,估计平常下了工没事儿就出来逛,所以对附近异常熟悉,带着安然走街串巷,完全不会迷路,还会指给安然哪家铺子的糕饼好吃,哪家馄饨馅料调的地道。

一开始还怕安然不喜欢听,后来发现安然认真听着,便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路,最后两人寻了个不起眼的小店,就着稀粥吃了俩驴肉火烧当晌午饭。

冀州府的驴肉火烧是特色,相当地道,长方形的火烧在吊炉里烤的焦脆,驴肉卤过,切成薄片,每一片对着日头照都透亮,跟青椒一起夹进焦脆的火烧里,咬一口,外焦里嫩,香脆可口,比什么都香。

安然足足吃下了两个,一抬头看见柱子看着自己,不禁道:“你不吃火烧看我做什么?”柱子忙低下头,安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吃的有点儿多,得消消食。

两人吃了饭又逛了大半天,安然注意看了几个贴着吉屋招租的门面,都不合心思,一个太偏僻,一个太热闹,安然想一边做买卖一边儿住,太偏僻了,买卖不好做,太热闹了,住着又不合适,好在她也知道合适的房子,不是一两天就能遇上的,得慢慢的找,反正也不着急,先找着就是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俩人方回了酒楼,还没进院呢,就见安志在门口来回晃悠,不时往这边儿望,看见安然回来,明显松了口气,几步赶过来:“我说姑奶奶,您这逛哪儿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安然挑眉看了他一眼:“应该还未到上座的时辰吧,况且,晌午我不问过你了,你说晚上并无要紧的席面,这么着急寻我做什么?”

安志脸色一滞,呵呵笑了两声:“那个,其实也没事儿,就是怕姑娘不怎么出来,附近又乱,若是遇上个不干正事的轻浮小子,怕姑娘有麻烦。”

安然:“放心吧还有柱子呢。”便没有柱子,遇上了也不一定谁吃亏呢,虽说如今换了个身体,前头的记忆总还在,作为一个合格的厨子,绝不可能是个弱鸡,力量是必要条件,能支撑着在灶前做出一桌整席,光有高超的厨艺没用,还需超过一般人许多的耐力,所以,厨子必须有个好身体。

想拥有好身体,不锻炼绝不可能,所以,现代的时候,安然除了钻研厨艺,其他时间差不多都用在了运动上,每天必上健身房,定期参加野外爬山攀岩等活动,跟林杏儿那女人一起学瑜伽,练形意拳。

安然本来想练跆拳道,可林杏儿颇为不屑的吐槽她崇洋媚外,说跆拳道是外国人的玩意,作为国人就得练中国人自己的功夫,强逼着自己跟她学了形意拳,还专门找了个位形意拳大师。

安然懒得跟这女人较真儿,练个跆拳道就崇洋媚外了,瑜伽难道是中国的不成,还有那女人浑身上下的国际品牌,哪一样是本土的,不过,跟着这女人练了几年,倒是觉得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许多,有时遇上个不开眼的流氓,也能轻松应付。

虽说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整锻炼,已经比之前强多了,之前就是提个水,都累得呼哧带喘的,如今上灶都不在话下。

安然觉得,再有一年,这个身体估计就能恢复到自己现代时的水准,不会是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儿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跳出安府,到外头来,做个小买卖存几个钱,然后就出去看看,不管大江南北还是高山草原,都走个遍,访各地名厨,各地独特的食材,烹饪技法,汇总起来,记录到安记食单里。

这是安然最近的想法,残缺的安记食单自己要尽最大能力去补充,而新的东西也应该记录进去,这样才能发展,固守传统自是应该,却也要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才行,就如现代的创意菜,有时候换个方向思考,不一样的食材搭配,或许会收到更极致的美味,这方是饮食之道。

李大勺虽对自己格外恭敬,安然却也看得出,他是恨不能自己不再出手做菜的,估计是怕自己的手艺压过他师傅,以后他师傅回来,师徒俩在安记没有立足之地。

不管在哪儿都有勾心斗角,都会有嫉贤妒能的人存在,这便是职场,安然始终觉得嫉贤妒能就是无能,若自己有本事,何必还去嫉妒防备别人,这也使得李大勺止步于此,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一位真正大厨,他的眼界太窄了,只看得到眼前的方寸之地,却忽略了外头的广阔天空。

这一点儿柱子都比他强太多,安然也不勉强,李大勺都揽过去,正好自己可以得个清闲,若是有他搞不定的,安志自然会来请自己出马,这就是大厨。

安然在安记酒楼里隐约找回了些现代的感觉,在现代她曾应邀做过大饭店的,做到行政主厨的位置,已经相当轻松了,行政主厨一般不用上灶,只负责协调各处培训员工以及研发创新菜品,若来了极为尊贵的客人,也会出手,做几道招牌佳肴,以彰显酒店对贵客的心意。

但安然还是喜欢在烹饪学校里教学生,从最基本的刀工教起,到最后完成一道菜,这个过程让她万分愉悦,也充满成就感,不亚于给哪位名人烹煮一道极品佳肴。

说到底,还是师傅说的对,厨子就得上灶,油里来火里去的行当,不是考状元的秀才,他们手里攥着的是炒菜的铁勺,不是笔杆子。

不过,偶尔的清闲也让安然颇为享受,古代酒楼的营业时间比现代短,尤其晚餐,举凡能上安记酒楼吃饭的非富即贵,还差不都都是男人,这样男人自然不会吃一顿饭就乖乖回家,即便家里有贤妻美妾也一样,再喜欢的娶回家也失了兴致,所以有句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腰里揣着金银,去花街柳巷青楼妓馆当大爷,估计是男人普遍的追求。

所以,酒楼的晚餐异常利落,也就是现代的七八点左右就收工了,见没事儿了,安然便问安志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安志却道:“这时候,您可回不去了,府门早关了,需明儿一早才开呢。”

安然愕然:“那我住在何处?”

安志笑眯眯的道:“先头的老孙头家是咱们冀州府的,离这儿不远,收了工便家去了,其他这些小子连带伙计都住在酒楼里,喏,就是旁边那个隔出的小院。”

安然刚去瞧过,小院不大,有六七间屋子,院子里拴着绳子晾着伙计们的衣裳,自己可是女的,就算再不拘小节,跟这么多伙计,在一个院子里住也着实不妥,不禁皱了皱眉:“你是说,我也住在这儿?”

安志忙道:“姑娘自是不能住这儿的,先前没想到是姑娘过来,便未来得及准备住处,倒是大管事发了话,说让姑娘先住在青竹巷。”

安然愣了愣:“青竹巷是哪儿?”

安志:“大管事说姑娘去过,就是大管事藏书的院子。”

安然心觉不妥,自己正想跟安子和划清关系呢,住进他的院子算怎么回事儿,想了想问安志:“你可知铃铛胡同在何处?”

安志愣了愣,不明白安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却下意识道:“铃铛胡同离咱们这儿不远,出了市集往北,过两条街就是,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安然松了口气:“铃铛胡同最里头那家是我干娘家,劳烦安管事找人帮我送个信儿过去,让我干娘来接我一趟,在酒楼这些日子,我就住在干娘家好了。”

安志心说,这位的性子可真是够难缠的了,见她坚持也没法儿,便叫柱子送了信过去,跟着柱子一起回来的是周泰,还牵着上回那头小毛炉,把安然扶上毛驴,兄妹俩走了。

安志这个郁闷啊就别提了,李大勺凑过来道:“这来接的是谁啊?莫不是安大厨的相好,倒不想瞧着傻呵呵的小子,竟这么大的福气啊,真落这么个媳妇儿,往后还愁啥啊……”

李大勺话没说完就挨了安志一脚,安志瞪着他,异常严肃的警告:“李大勺别说志大爷没提醒你,往后这种话再满世界胡沁,莫说这份差事,就是在这冀州府都没你站脚的地儿,滚一边儿去。”自己还得想想怎么料理这事儿呢,谁想到这位是这么个脾气呢。

却说安然,上次过后跟周泰已经熟了,这个干哥哥的性子安然颇为喜欢,看着粗拉拉却是个心细的,一路上只跟安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颇让人舒服。

的确不远,比府里还要近的多,过了两条街,远远就瞧见胡同口站着个人,正是干娘,手里提着个有些破旧的灯笼,正不住往这边儿望呢,看见兄妹俩忙迎了过来。

安然跳下毛驴,柳大娘拉着她的手:“昨儿干娘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跑外头来了?接着信儿,娘可担心坏了,本说让你干爹去接你,正巧你大哥回来,一听说就跟邻居接了毛驴接你去了。”

安然:“早上走得急,又赶上娘今儿不在外厨房,本以为晚上回府住呢,想明儿再跟您老说,却不想出了些岔子,才叫人给家里送信儿。”

周泰道:“娘,夜风冷,妹子身子弱,有什么话屋里说吧。”

柳大娘忙道:“可是,倒是忘了,这都到家了,咱娘俩还在外头说什么快着进来,一直说让你爹见见闺女,却始终不得机会,今儿倒是正好,只可惜你二哥不在家,也不知他一个跑堂的,成天有什么事儿,竟比谁都忙,连着几个月都不着家。”

安然:“二哥有差事呢,自然忙些。”

娘俩说话进了小院,之前干娘跟安然提过几次,家就在铃铛胡同最里头的那个小院,安然便记下了,今儿倒正好救了急。

不管安子和对自己安了什么心,安然都想敬而远之,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安子和这男人不能招惹,如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悔,当初若能早些避开,或许也没后来这些麻烦了。

干娘家的院子不大,好在是独门独院,一个院墙跟邻居隔开来,也算清静,正中一明两暗的屋子,侧面守着柴火棚子盖了一间小屋,原先是周泰周和住的,如今成了安然睡觉的屋。

周和不大回来,周泰也是隔三差五的才回来,故此,这间小屋大多时候都是闲着的,干娘是个利落人,儿子不回来,也收拾的颇规整,如今安然执意住在这儿,更是好生收拾了一通,不顾安然的反对,从柜子底下拿出了一套新被褥枕头来铺上,这才满意了。

洗漱了躺在新褥子上,盖着新被子,暄腾腾软绵绵,安然想着朴实憨厚的干爹,粗中有细的大哥,一心疼自己的干娘,心里热乎乎的舒服,就是不知道二哥周和什么样儿?想着这些,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安然睡了,屋里的周老实可睡不着,虽说知道婆娘认了个闺女,是个有大本事的,如今在大厨房帮厨,还让郑御厨收了徒弟,可一直没见过。

自打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干闺女,谁见了自己都得客气一句,花园子的管事张老六还请自己吃了两回酒,昨儿更是把荷花池子的差事给了自己,说让自己先凑合着,回头有了好差事再换。

张老六虽只是花园的管事,手里却捏着几个肥差,人人奉承,平常眼珠子都恨不能长头顶上,自己一个挑花肥的,哪会看在他眼里,为了这个差事,自己两口子可没少给他好处,却始终不吐口,如今反倒上赶着给自己换了,还颇有讨好的意思。

周老实心里知道是托了干闺女的福,心里念着呢,这好容易干闺女来了家里,竟让闺女住小屋,心里实在过不去,哪睡得着,听着婆娘进来,忙道:“你也是,怎么让闺女住小屋去了,便不住东屋,不还有西屋呢吗。”

柳大娘把灯熄了,上炕躺下:“你莫要见外了,是咱闺女呢,当日她认了我当干娘,就跟咱亲闺女是一样的,你不知道,这丫头是个最讲礼儿的,家里她最小,哪肯住东屋西屋呢,行了,你就消停着吧,疼闺女不在这上头。”

周老实吭哧半天:“话是这么说,可闺女如今是大厨了,哪能慢待啊。”

柳大娘:“正是如此,我替她担心呢,原先谋大厨房的差事,是觉得闺女的手艺在外厨房糟蹋了,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酒楼的大厨,虽说出息,可这风头太大,难免招人嫉恨,偏偏又有之前那么档子事儿,怕只怕咱们府里那位大老爷……”说着叹了口气:“行了,这些事儿你不懂,当好的你差事就是,闺女的事儿有我呢,如今瞧来,咱们不一定能帮上她,只不给她添累赘就好了。”

安然本以为,昨儿自己来了铃铛胡同,安子和肯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然后又发作一顿,不想,倒没什么反应,连面儿都没露,过了几天不见他找茬儿,安志这儿也没什么反应。

想想觉得自己或许自作多情了,以安子和的地位,什么女人找不来,有必要跟自己一个小丫头纠缠不休吗。

想明白了,也就放松了下来,在外头有个好处,自在,加上酒楼的差事轻松,安然这些日子过得格外舒坦。

日子一晃便到了端午了,端午这天正赶上安然休息,便想着包些粽子,家里如今人口也不少,过节总得有个样子才行,晚上便跟干娘商量着,要去买些粽子叶回来包粽子过节。

正赶上大哥周泰进门,听见这话,便道:“粽子叶哪用买,我当差的庄子旁边有半坑苇子呢,劈些回来也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安然倒来了兴致:“那明儿我跟大哥过去劈苇子叶去。”

周泰挠挠挠头:“不用妹子去,明儿我走一趟,一会儿就劈回来半麻袋,包多少粽子都够。”

柳大娘笑道:“你倒是好心,却不知你妹子的心思,安然这是闷得慌了,成天在后厨里烟熏火燎的,明儿让她跟着你去城外散散也好,就是别淘气,回头掉水里头可了不得。”哥俩笑了起来,商量定了,转天一早安然就跟着周泰来了城外庄子上。

安然还是头一次出城呢,看什么都新鲜,说起来,冀州府还真是个好地方,良田沃野,一望无际,过了端午就是麦收了,地里的麦子已结了沉甸甸的穗子,快要成熟的麦穗在风中荡起一波一波金黄的麦浪,颇为壮观。

安府的庄子就在这些麦田之后,僻出老大一块地方,盖了个庄子,外头垒着青砖高墙,围着的严严实实,却也看得出里头的屋子并不多,说是庄子倒更像个空场,不禁愣了楞:“大哥,这里是安府的庄子?”

周泰点点头:“其实,这里是大老爷特意给三老爷盖得,三老爷自幼习武,更好骑射,大老爷便盖了这么个庄子,从外头买了十几匹好马,养在庄子上,三老爷回来的时候,可以来这儿骑马射箭,大老爷若在府里住腻了,也会出来散散,却不在这儿住,瞧见那边儿那处宅子了不,是前些年盖得,依着山,树又多,暑热的时候,大老爷多会搬到哪儿避暑。”

安然看过去,还真是,刚只顾得看麦子地了,倒没瞧见那边儿竟然还有座山,山不高,山势也较缓,不算奇骏雄伟,却也是树木葱茏一片养眼的绿,在冀州府也算难得的景致了。

山脚下只有一处宅院,依着山势而建,层层屋脊飞檐,远远看去真有种庭院深深之感,竟比安府还要大上许多。

可见安家的确是豪富之家,统共就三个主子,其中俩还不常在家,就弄了一处又一处的宅子,为了骑马还特意圈了个庄子,这日子过得也太奢侈了,原来大哥在这儿的差事就是养马。

周泰说的水坑就在庄子后面,估计是盖庄子的时候留下了个坑,积了雨水,年头长了,变成了水坑,贴着水边儿长了半坑芦苇,郁郁葱葱很是茂盛。

周泰交代她就劈水边儿上的苇叶,仔细脚下别滑下去,里头也深着呢,说等自己忙活了手边儿活儿就出来。

安然笑眯眯的应着,看着周泰从后门进了庄子,就奔着墙边儿的那颗大杨树去了,没人修剪,树杈长得乱七八糟,走过去,找了根儿直溜的撅了下来,拿到坑边儿上,把腰里的匕首抽出来,三两下削了个简易的鱼叉子。

刚一来她就看见了,这水坑估摸有好几年了,附近也没村子住户,里头的鱼养了几年,个头可都不小,捉几条上来,一会儿找些柴火点着,正好可以烤鱼。

想着香喷喷的烤鱼,安然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左右看看,估计不会有人过来,把鞋袜脱了放到坑边儿上,裙摆塞到腰上,裤腿挽到膝盖,慢慢下到水里,都是些软泥,脚丫踩在上头蛮舒服的。

往里走了几步,便看见一条肥硕的大鲤鱼,安然大喜,手里的鱼叉子举起来,照着鱼就戳了下去,不想那条鱼甚是滑溜,一甩尾巴从安然脚边游了过去,扎进深水没影儿了,反倒是安然脚下一滑,险些摔水里,忙扶住坑边儿,手里简易的鱼叉子也甩了出去,咚一声没入水中。

安然惊魂未定,摸了摸胸口,心说,还是算了,比起烤鱼小命更重要,刚要上去,忽听嗤一声笑,安然一惊,忙回头,看见坑边儿的安子和,不禁愣了愣,心说他怎么在这儿?

安子和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遭,落在她露出水面的半截小腿儿上,这丫头倒真白,两条小腿细细弱弱,瓷白如玉,没在水里的两只小脚,隐在坑泥里,若隐若现……安子和护忽觉有些燥,目光略暗。

安然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腿,心说果真是色狼,气上来:“看什么,非礼勿视不知道啊,还是读书人呢。”

安子和却笑了起来:“非礼勿视,谁让你下去了,既然下去了,还怕人看不成,信不信我把你的鞋袜丢水里去。”说着手晃了晃。

安然才发现,自己脱在坑边儿鞋竟给他提在手里,脸都红了,不是害臊是气的,这家伙还真不是好东西,几步跨了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鞋袜,套在脚上,站起来要走,却给安子和扯住:“真恼了啊,好,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拿你的鞋,更不该看你的脚,应该做到非礼勿视,以后你再下水摸鱼,我就背过身子去,装看不见,如何?别恼了,我帮你摸鱼只当赔罪了。”

安然侧头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颇有些不屑:“你,摸鱼?”

安子和挑挑眉:“怎么?不信?我可比你强多了,小时候常干这事儿。”说着,把衣摆塞在腰里,从那边儿撅了一根树杈拿过来,伸手:“你的匕首用用,放心,不要你的。”安然不情不愿的把匕首递给他。

安子和抽出蓝汪汪的匕刃一晃,不禁赞了一声:“还真是好东西。”三两下就削了个鱼叉,脱鞋跳了下去。

安然好奇的看着他,真不信一个读书的秀才会叉鱼,正不信的时候,忽见他手里的叉子落下去,轻轻松松就叉起一条活鱼来,往这边儿一甩,落在岸上的草地里,扑棱棱翻了两下不动了,接着叉子又落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便叉了四条上来,每一条都有二斤多,安子和拿着叉子上来,看着安然笑,颇有些得意:“怎么样,我今儿可卖了力气能不能蹭条烤鱼吃?”

安然没好气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烤鱼,想吃不会自己烤啊?”

安子和不以为意:“我烤就我烤,不过,你可得答应别走。”

粽子叶还没劈呢,她走哪儿去,安然不理他,去岸边上劈苇叶去了,安子和却过来:“把你的匕首再借我用用。”安然正想拒绝,却不妨,这家伙一伸手从她腰里抽了出去:“小气的丫头,杀了鱼就给你。”

安然不禁道:“不问而取谓之贼。”

安子和却笑了起来:“我问了你才拿的,所以不能算贼,更何况,我还请你吃鱼呢。”说着,在坑边儿寻了块平整写的石头,开始料理鱼。

刚叉鱼的利落劲儿没了,笨手笨脚的,一条鱼在他手里滑过来掉过去,鳞都没刮干净,安然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给我。”

安子和嘿嘿笑着把匕首递给她,看她放血挂鳞摘取内脏鱼肠,还把脊背的腥线抽了出去,不禁挑眉,不是第一次看这丫头做吃食,可看她这般利落的收拾鱼,仍有些意外。

今天若不是自己过来寻她,估计这丫头永远也想不起自己来,所以,对付这丫头,欲擒故纵根本没用,说不定,还正中她的下怀,得想个别的招儿才成……

同类推荐
  • 深山竹青青

    深山竹青青

    竹,色青,挺而立,内中空,于深山背光侧生,性阴,易积水于内,常有游山之人凿之取水,以解行路之渴……
  • 邪王追妻:重生纨绔废材妃

    邪王追妻:重生纨绔废材妃

    萧瑶贵为相府嫡女,胆小懦弱,任人宰割的她一朝性情大变,骨子里透着狡狯贪玩的特工穿越到了以武为尊的御凰,她却仅仅只是一草包废材,可天无绝人之路,谁说灵力废材不能修炼念力?再说谁是废材?她桃花旺盛体质狂招美男,上仙娘亲神君爹爹斩妖除魔,神器修炼念力大增,运气爆棚一路顺风,好事连连,好到最后,好事成了喜事,美男成了夫君,相府成了王府,窄床变了喜床,就连身边的绣花枕头都变成了……妖孽?她起身逃跑,连夜逃回了相府,却发现依旧是灯火阑珊,红光满天,却安静异常,惊讶之余,南宫凌绝一身红衣,妖娆至极,从天而降,邪唇轻勾:“娘子,现在,整个萧府都是我们的婚床,你逃不了,我们,洞房吧?”
  • 穿越之农门福妻有点甜

    穿越之农门福妻有点甜

    夏安一觉醒来穿越到被卖的小可怜身上。爹爹懦弱,娘亲包子,家徒四壁……——上山割草捡了一粒种子,种出来之后才发现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还是个公的!爹娘软弱不要紧,我是负责虐渣。家里穷没事,看我开动脑筋发家致富。夏家村的小可怜一转身成了人人羡慕的有福之人。——不虐,不虐,不虐,甜宠文。有点小渣渣,都被男女主给灭了。
  • 恋如昙花一现

    恋如昙花一现

    她带着前世的执念进入轮回,以为再也不相见的两人相遇,可是她日日思念的人忘记了她……她追逐她的脚步,当真相大白,才发现所有原来只是执着作怪……
  • 妖孽摄政王的庶妻

    妖孽摄政王的庶妻

    这是一个不受待见无颜的丞相庶女和妖颜冷面的摄政王相杀相爱的故事。她,楚凝,穿越到了异世王朝。本想安安分分的做丞相家无人问津的无颜女,闲来赚个小钱,谈个恋爱,牵牵小手,散散步,重新享受上辈子的没有男票的遗憾。小日子倒也是清闲,哪料,不过是随手的做了一件善事,竟然是惹上了不该惹上的人了!然后,楚丞相的庶女就带着自己的小情人私奔了。他,燕瑾昱,当今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燕将军全家一百口人唯独剩下了最后一根独苗,圣上慕其绝世容颜,养在身畔,悉心照料,封燕王。他也是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妖孽摄政王,黑发银眸,风华无双,手握兵权,智谋江山。(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热门推荐
  • 泣世之魔教圣徒

    泣世之魔教圣徒

    我本无心斗天,我本小小学生,可世界之大却容不下我。天命所归?天佑何意,预以天斗。逆天而为。一个小小的学生知其身世,却招到族人的唾弃和鄙视甚至驱逐。族人冷视让他对世界失去了感情,成为机器。
  • 带着系统到原始部落

    带着系统到原始部落

    韩峰穿越之后,竟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原始部落!且看韩峰如何依靠蛮荒系统统一整个星球,迈向星辰大海!
  • 重生之修仙老祖

    重生之修仙老祖

    【免费新书】他生于混沌,长生亿万万年见证天地初开,历尽洪荒太古,繁华盛景如过眼云烟,天地都如蝼蚁,弹指灰飞烟灭。……“孙子,我是你祖宗!”“爷爷,爷爷……”
  • 血脉之怒

    血脉之怒

    混沌初开,一灵明石猿破石而出,闯地府,捣龙宫,闹天庭,欺众神。被众妖推为妖王,是为齐天大圣!少年李昊,身怀废石血魂,却意外觉醒绝世血魂,从此踏上了寻父之旅,这一路,注定翻云覆雨!
  • 魔王傲世游

    魔王傲世游

    这个世界有亡灵君主,主宰死境;武圣君临天下,守卫人族。种族的对立,人性的贪婪,情感的纠葛,热血的战斗。还有伟大预言者的预言。魔王降临!颠覆世界,天下!唯我主宰,舍我其谁?魔王傲世游!
  • 天绥之门

    天绥之门

    天绥宗乃为神宗大陆第一门派,历经“天神之战”屹立在世界东方,其门下弟子上万人,主修“练气”“涌脉”“洞府”之神通。而东丹府为神宗大陆第五大家族,在一夜之间,与第一大家族发生冲突,被灭门,而幸存下来的小姐东丹季珍被秘密送往晋城之中,而幸存下来。此后东丹季珍为报大仇进入天绥宗,开启了修仙的道路……
  • 你在我的回忆里

    你在我的回忆里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遇了,直到在阿姆斯特丹的再次遇见,四目相对。一句“我们回家吧”竟然是那么自然,就好像从未曾离开过一样。
  • 异世三海:觉醒

    异世三海:觉醒

    本故事发生在一个平行空间——金河系的蓝星。蓝星文明在上古时代曾有超自然力量。这些力量沉寂已久,仅在蓝星的古书中流传着它们的故事,《三海》便是其中一本收录上古神兽奥秘的典籍。然而随着超自然暗黑力量的侵入,《三海》中的世界竟逐渐揭开面纱,呈现在现世当中,这让信奉科学的蓝星文明陷入混乱与恐惧。危机中,守卫蓝星的生灵守卫开始觉醒。句成在一次意外中成为其中关键一员,借助道禅两宗高人的帮助,在同暗黑力量的战斗中,逐渐开发自己的灵元能,并发现自己与同伴清秋等人身上惊人的秘密。句成的好友林晓雅博士,在针对一系列超自力量的研究中,找到隐藏在量子世界背后的神秘编码。无论暗黑力量、生灵守卫、异能者、三海世界还是整个宇宙,都是这套编码的产物,宇宙形成之谜逐渐解开。利用神秘编码编写的运行宇宙的核心数据库“星魂”也浮出水面,成为各国势力的争夺目标。更令她震惊的是,句成身上发生的事,意味着不同维度宇宙的存在,是否每一个不同维度宇宙都存在着不同编码?又是谁利用编码创造了一切?她能揭开这个谜底吗?
  • 消逝的文明继承

    消逝的文明继承

    ”教授,他们DNA都没有了,还算我们人类文明的火种吗,他们还能代表人类文明吗?“无数人的声嘶力竭的哭音。教授留给人的只有一个背影和冷酷的声音”现在是。“”那未来呢?“”未来,他们叫人类文明的继承者。”
  • 人到四十

    人到四十

    一觉醒来,不仅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还有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面对婚姻的磨难,事业的破败,朋友的反目……面对着糟糕的一切,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