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4765800000029

第29章 幻狱

李芫

马可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一个男人身上裹着束缚衣,正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等待着什么。他的瞳仁在额前碎发的缝隙间闪着寒光,头发因为缺少打理显得凌乱不堪,厚厚的胡渣如砂纸般贴在脸上。

铁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肥胖的警卫和一个女医生走进了房间。那个医生坐在男人的对面说:“李芫,你好。我叫周晴,新来的医生。”周晴介绍时,那个警卫绕到了李芫的身后,右手握着腰间的警棍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芫没吭声,但他眼中的寒光闪动了一下,他似乎在盯着周晴的脸。

周晴不以为然,她接着说:“过去两年里,马医生对你一直采取比较严格的监管。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你说呢?”她脸上浮起微笑,红润的双唇晶莹剔透。

“你叫什么?”李芫的声音冷得像冰层下的河水。

“我叫周晴。”周晴再一次介绍自己。

“你来取我命吗?动手好了……”

在周晴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神采奕奕的老人走进来,坐在了周晴的身边。他就是李芫的主治医生马建国。马医生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总是西装笔挺,油光满面,头发梳理得光彩照人,乍一看没人会相信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

他是来例行公事的,简单问些问题就会离开。对于李芫,他早就放弃了,从李芫第三次用头撞断自己的鼻梁开始。他觉得李芫这样的家伙,只要穿好束缚衣看管得当,在这医院住上一辈子又有何妨,反正自己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坐下后,在桌面摊开了几页资料,不耐烦地说:“今天很听话啊!”说着他看了一眼胖警卫,警卫默默地对他摇了摇头。

“今天的确很意外……”李芫始终盯着周晴的脸。

“你仍然能看见它们吗?有没有其他的新东西出现?”马医生拿出一个录音器,放在了桌子上。

“不,仍然是那些树。”李芫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红色藤蔓。在他眼里,这个医院的地面、墙壁、天花板上,都长满了某种红色怪树的藤条。

“还有怪物出现吗?”马医生接着问。

“这几天没有。”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下周见。”说完,马医生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看上去迫不及待。

警卫和周晴把李芫送回了病房。他的房间里长着一棵红色怪树,它的树干直通天花板,像是要破顶而出,如一根天然的柱子立在房间的中央,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墙壁上的藤蔓长满了白色的小花。

警卫除下了李芫的束缚衣,锁上了门,而周晴却没有离开。她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自言自语地说:“真简陋,我以为这样的大医院对病人很慷慨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看上去肮脏不堪,显然这里的人都不太喜欢李芫,包括清洁工。李芫靠在墙角,冷冷地问:“你怎么不走?”

“我想多了解一些我的病人!”她拿起床头的一张照片说。那张照片已经褶皱,上面是李芫和一个女人的合影,上面的李芫和现在靠在墙角的李芫简直判若两人,而那个女人竟然和周晴长得一模一样。她惊讶地问:“她……这就是你妻子?”

“对!”李芫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之前那样说……我真没想到,居然……”

“我也没想到!”李芫突然打断她说,“自从那天之后我就一直被这些怪树困扰着,它们每天都在生长。”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晴看了看四周问。

“你没看资料吗?”

“看了,可我想听你说。”她放下照片坐在了床上。她身上散发着橙香,短裙下的双腿修长紧绷。

“那天,我带她去城外磬山的一片森林散心,之后我们走散了。我……再也没能找到她……”李芫面无表情地说。

“你妻子有病,你为什么要带她去那种地方?”

“正因为有病,我才要让她散心……这个问题你们都问过无数次了。”李芫突然喊道。

“好吧,我该走了。”

周晴掏出钥匙打开门,仓皇地离开了。

李芫走到床前拿起那张照片,然后摘下了一朵树藤上的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怪物

一辆车缓缓地停在医院的门前,下车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矮胖男人。几个保安带走了胖男人。

那个女人独自来到马医生的办公室,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马医生一见到她,脸上迅速堆起微笑,过去和女人握了握手说:“我们这儿真的是人满为患,不过冲着你小王的面子,硬塞也得塞啊……”

“麻烦你了!其实对待这种病人你们有经验,要不然也不会推给你。”那个女人解释道。

“哦?”马医生愣了一下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症呢?”

“他有严重的妄想症。”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马医生。马医生打开文件,嘀咕着:“曾立……烨林镇……好,你放心交给我吧。”

李芫从睡眠中被痛醒,疼痛感来源于一种怪异的生物。小怪物鲜红的肌肉裸露在外,它像松鼠一样大小,却比松鼠灵活百倍,以至于它运动时只能看见它的影子。它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停下,一张夸张的尖嘴里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钢针般的尖牙,这些尖牙可以像锯子一样划开猎物的皮肤,然后它就可以吸食皮肤下的血肉。

它们时常会在李芫睡觉的时候咬开他的皮肤,啄他身上的肉。两年中,李芫的身上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凹痕,那是因为皮肤下缺失了肌肉造成的伤疤。好在这些小怪物的数量并不多,不然他早就变成一堆皮囊了。

李芫没有立刻从床上逃开,他想拍死这可恶的小怪物。他忍着疼偷偷拿起柜子上的金属杯,然后猛地砸了过去。可几乎是同时,那只小怪物

“嗖”地一声逃得无影无踪。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手,两年来他只杀死过一只。当时他的小腿上少了一大块肉,他一瘸一拐地拎着小怪物给警卫看,可警卫只是对护士大喊道:“他又自残了!”

他看见和接触到的这些树和怪物,其他人看不见,这也是他在这儿的原因之一。自从他那天在山上和妻子失散后,他就有了能看见这些怪异东西的能力。这些红色的怪树到处都是,它们就在那儿,街道上、房屋中,只是没人看得见,也接触不到。

他的亲人认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于是把他送到了著名的马可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马医生经过一系列的诊断测试,断定李芫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精神分裂症,为此李芫撞断了自己的鼻梁三次。

李芫撕下一条床单,简单地包裹了胳膊上的伤口。这次伤得并不深,但疼痛感足以令他失眠。

“你自残了?”周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她正透过玻璃看着李芫。

“不……有东西咬我。”李芫满脸是汗,皱着眉回答。

“我怎么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能把你咬成这样的东西?”周晴打开门,走了进来。

“那么,我要用什么才能割出这样的伤呢?”

“李芫,除了这些怪异的行为,有时我真觉得你是正常人。”

“我就是正常人,只是你们看不见……”

“你为什么看得见?”

“我不知道,也许是某种诅咒……”

“诅咒?”周晴说,“因为你弄丢了自己的妻子?”

李芫的眼睛突然转向她,那眼神就像周晴是一个讨厌的小怪物。周晴没有丝毫恐惧,她揶揄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但她那句话一整晚都回荡在李芫的耳边,让他难以入睡。

直到早晨,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他几乎只是刚闭眼的工夫就被一个矮胖男人叫醒了。那个男人神经兮兮地从门上的窗口对他说:“你醒醒!”然后又望了望四周,接着说,“听说你能看见怪树?”

“你是什么人?”李芫坐起身问。

“我叫曾立,是新来的。听我说,我见过能看见怪树的人。”他低下头轻声说,声音弱得几乎难以分辨。

“什么?在哪儿?你能为我证明吗?证明我看见的东西是真的。”李芫激动地站起来,趴在窗口前大叫道。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波动了,连心脏都跳得有些疼痛。

曾立摇着手“嘘”了一声,说:“小声点儿,我是偷着过来的。我就是因为胡乱说话才被关在这儿的。听着,有一个小镇,那里有很多人都遭受了诅咒。”说着,他把一面小镜子从窗口递给了李芫。

“你试试,试试看镜子中是否能映射到你看见的东西。”

李芫拿起镜子,果然,镜中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标准的病房陈设。他激动地喊道:“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自从他进入这家医院开始,就不断伤人,医院自然不会给这种病人留下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玻璃制品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因此他两年来都没照过镜子,不然也不会如此邋遢。

“小声点儿!”曾立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这证明了你看见的都是那种诅咒造成的。它就像地狱,犯了过错的人都会被它诅咒。”

“什么诅咒?能不能解除?”

“啊……我该走了……”说完,曾立就转身跑了,似乎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李芫拼命地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理会。这时,警卫长刘洪摇摇晃晃地从另一侧出现,狠狠地敲了几下李芜的门喝道:“别吵!再吵我打死你!”

刘洪天生就是做警卫的料儿,他长得高大强壮,站在那儿像是一堵墙。他当然不只是一面墙,如他手中的警棍一样,他简直是一件致命的武器。他曾经打死过一名企图逃跑的病人,当时他说那名病人拿着刀想杀死他。谁都清楚,这儿的病人是不会有机会拿到刀这类东西的。

他和这里最不安分的病人李芫有过不少冲突,李芫是惟一让他受伤的病人,曾咬掉了他的半个耳朵。这成了他偶尔单独教训李芫的理由。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刘洪一有机会就会为这件事出气,直到他觉得腻了。不过只要有一点儿理由,他还是随时乐意打断李芫几根肋骨的。

“那家伙来做什么?”刘洪眯着眼睛盯着李芫。

李芫没理他,仍在想着刚才曾立所说的话。刘洪见自己被无视,猛击了一下铁门大喊道:“我TM和你说话呢!”

“什么?那个胖子?他是路过的,没说什么。”李芫回答。

“老实点儿,否则你两周都别想出去。”刘洪信步离开了,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错。

李芫因为经常伤人,在这里受到严格的监管,与犯人无异。除了马医生的诊断日,他每周只有两天能离开这个房间自由活动,当然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这次李芫没有继续和刘洪顶嘴,因为明天就是他的活动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找到曾立,更详细地了解关于诅咒的事。

周晴

他坐回床上,周围的景物突然晃动了起来,几乎要把他从床上颠下。几秒钟后,周围的景象如撕纸一样,大块大块地撕裂,随之代替的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虽然是白天,但过于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使周围看起来异常阴森,阳光在缝隙间形成一条条金色的线照射至地面。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四周安静,偶尔会传来动物的叫声。

他对这个地方异常熟悉,应该是磬山森林。他试探着前行,刚走出不远,前面就传来了铁锹挖土的声音。他靠了过去,发现一个健硕的男人正用一把铁锹往一个坑里填土。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想看看坑里有什么,脚却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咔”的一声。

填土的男人猛地回头,竟然长着一张女人的脸——周晴的脸,也是李芫妻子的脸。他盯着李芫微笑了一下,那是一种嘲笑。这时,李芫看见坑中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自己妻子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迹。他大喊着向那个人冲了过去,那人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了,李芫却一头栽进了他身后的坑里。

他趴在尸体上,尸体的脸竟然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还没等他惊叫,上面的土就如瀑布般砸了下来,瞬间埋葬了他。他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掺杂着血腥味的泥土让他无法呼吸。在他快要窒息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剧烈晃动起来,黑暗好像蒸发了一样一点点地消失了。爬满藤蔓的墙壁和天花板呈现在眼前,他又回到了病房的床上。

他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旁边传来周晴的声音:“做噩梦了?”李芫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就像是在我的记忆里旅行,不过它们错位了。”李芫坐起来说。

“什么错位?”周晴继续问。

“我……我和你说,但你得保密,好吗?憋在心里我会发疯的……”后面是他的自言自语。

“当然!”周晴说,“我只是个实习的,又不是你的主治医生。”

李芫稳定情绪,深呼吸了几次说:“我杀了我妻子!”见周晴竟然没有反应,李芫接着说,“我们结婚一年后,她突然得了一种病,而且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她几乎就是个植物人……而我,照顾了她整整七年,我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我要工作,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像是一个木偶,只是偶尔能够行动,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我厌恶她,厌恶那种生活。我最终无法忍受,杀了她,把她埋在了那片森林里。”

“之后你就被诅咒了?”周晴问。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

“那就想办法解除吧!我觉得那胖子也许能帮你!”说着,周晴推开了病房的铁门。原来,刚才李芫经历的几分钟,实际竟然已经过了一天。今天是他的活动日,所以警卫没有锁门。

“对!我要自救,不然我迟早会死在这诅咒上!”

李芫和周晴来到A区的门前,李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是普通病人区,通向医院大门,像他这样的重病患如果私自闯入,后果会非常严重。他也许会被毒打一顿,再被关上几个月。

“你在犹豫什么?”周晴催促道。

“那是A区,被发现……被发现会很麻烦的……”李芫用手向后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想被活埋还是被爬虫咬死?你想变成一堆发臭的皮囊?”周晴揶揄地笑着。

李芫想到这些,鼓足勇气偷了一个护士的衣服,溜进了A区。他偷偷地逐一向其他病人打听曾立的下落,可他像个披着羊皮露着尾巴的狼一样明显。

护士暗中叫来了警卫长刘洪,因为李芫实在是个危险人物。刘洪带着两个手下大跨步地出现了。他手握警棍大喊道:“你在干什么?穿成这样是想溜出去吗?”

李芫脱掉了护士服说:“我……只是在找一个朋友。你能不能……”没等李芫说完,刘洪就满脸怒气地冲了过去。不管李芫是否合作都会被狠狠教训一顿,对刘洪来说,私闯A区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但没等刘洪来到跟前,李芫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刘洪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但他自己的手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那是因为手指的指甲断在了刘洪脸上的伤口里。刘洪的脸被抓了四道深深的血痕,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叫着:“抓住他!打死他!”

剩下的两个警卫和李芫厮打起来,他们也都被抓或被咬得受了伤。挣扎了许久之后,李芫还是被三个警卫按在了一张桌子上。护士大叫着:“等等!我去拿镇定剂!”“不用了!”刘洪举起警棍喊着,然后重重地打在李芫的后脑上。李芫顿时被打得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张娜

当李芫从黑暗中再次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墙上的电子时钟正一闪一闪地显示着17:20。这看似温馨的房间,实际上却有着他七年来地狱般的回忆。

不知为什么,除了眼睛,他的身体其他地方都不能动。突然,外面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脚步走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一个男人走进了卧室。那个男人竟和李芫长得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几年前的李芫。

那个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包,恨恨地对李芫说:“还没死?你这只鬼……”接着把他从床上扶起,抱到了梳妆台前。李芫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里面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张娜。他的心乱跳着,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似乎是那诅咒正在惩罚自己,让自己进入了妻子的身体里,再让自己被杀死。

“你瞧瞧你!要么死,要么活,搞得像个鬼一样,我天天在外面受气回来……回来还要……”说着,那个自己捂着脸大哭起来。

李芫看着瘫坐在镜前的自己,面容憔悴,头发干枯,双眼深深地凹进眼窝。他想要移动或者说话,但都做不到,只能听着那个人不停地唠叨、咒骂。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个躯体,只能忍受着这样的生活,一天、两天……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小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全身竟然都能动了,但不是他,而是张娜。他此时才明白,他就像是一个装在张娜身上的镜头,即使张娜能够活动,他自己也只能看着。

那个李芫回到家,看见张娜坐在床上,兴奋地大叫起来。几天内,张娜竟然也没有再犯病,这是前所未有的。那个李芫兴奋地说要带她出去活动一下,去他们曾经经常幽会的地方,磬山。

在他准备东西的时候,张娜偷偷去厨房藏了把尖刀在身上。这应该不是真实的,李芫想,他记忆里的情形应该刚好相反。张娜从未恢复,而他又无法担起抛妻的名声,所以起了杀心,杀死了她。

他们来到了磬山森林,那个李芫搂着张娜一直在说话,但说了什么李芫听不清,也许是张娜没在听。他只看到张娜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怀里,然后猛地掏出尖刀,疯了一样在那个李芫身上乱刺,直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

李芫“啊”地一声惊醒了,眼前的影像摇摇晃晃了半天才慢慢稳定。他正躺在自己的病房里,刚才的一切让他触目惊心。就在他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

他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刚才被杀死的另一个李芫。他又尖叫了一声,退到了墙角。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女人的声音。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体也变成了娇小的女性身体。李芫惶恐地问:“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怎么了?”那个李芫问。

“我的声音……还有身体……怎么变成女人了?”

“不然你是什么?男人吗?”说着那个李芫递给他一面镜子,是曾立给他的那面。张娜憔悴的脸出现在镜中,她缓缓转动脸,镜中的脸也跟着转动。她又把镜子对准眼前的李芫,镜中竟然显现不出他的身影,只有一面墙。

她大叫了一声,把镜子向他扔去,那镜子如撞在墙上般弹开,碎成了几块。她大喊着:“你是谁?你是谁?”那人微笑了一下说:“我?周晴啊,还要我介绍几次?你叫张娜。”

“张娜……张娜……”张娜嘴里重复着,脑中不停地涌出过去的记忆。瘫痪的身体、李芫的虐待、自己握着尖刀的手和埋葬尸体的森林,还有马医生的诊断结果——精神分裂症。

“你醒了?”马医生打开门问。他听说了昨天的事,来瞧瞧张娜的伤势。周晴仍站在旁边微笑着。

“马医生,我……我杀了他吗?”张娜问。

马医生眼晴一亮:“你说……你妻子?”他故意想试试张娜会怎样回答。

“不,我说李芫!”张娜瞪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不再是往日凶恶的目光。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令马医生语无伦次:“你……你搞清楚自己是谁了?那么那些树和怪物还存在吗?”

张娜看了看房间里的红色树干,然后又看了一眼周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医生掩饰不住笑容说:“呵呵……真是奇迹……我不得不说……好吧,我要先走了。之后我会给你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说完,他兴奋地离开了。

“你撒谎!”周晴仰起头说。

“你是李芫的鬼魂?”

周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抽搐,然后突然停下说:“我是谁取决于你,看你能不能真正从地狱里走出来。”

说完,周晴转身冲出了病房。张娜想追出去,却被一个巨大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的脸上缠着绷带,是昨天被抓伤的刘洪。他一把将张娜按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说:“我问你些事,你老实点儿!”

看着刘洪只剩下一半的右耳,张娜回想起这是上次他这样把她按住并且摸索她的身体时,被她咬掉的。于是她喘了口气警告道:“这次你想被咬掉哪儿?鼻子?”

刘洪脸色一变,放开了她说:“这些树是怎么回事?”说着,刘洪扯下了墙上的一条树藤。昨晚开始他也能看见这些怪树了。张娜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知是庆幸多了一个同伴还是高兴他也能受此折磨。

“快说!”

“我不知道……呵呵……活该。”张娜癫笑着说。

刘洪点了点头:“我看你也不知道,活该你在这儿待一辈子!”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尾声

走廊里爬满了红色藤蔓,刘洪每走出一步,这些藤蔓上的花就长大一点儿。当他走到走廊中央的时候,他已经吓得不敢再移动了。这些花长得像篮球一样大小,每朵花的中央都鼓起一个肉瘤。突然,一朵巨大的红色怪花从棚顶盛开,中央结出的肉瘤“啪”地一声爆裂了。一个赤裸的人从里面爆出,“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几乎是同时,墙上的肉瘤也都纷纷爆裂,之后露出一把把倒插在花蕊里的刀柄。

花蕊里的那个人发出阵阵哀嚎,缓缓地站立起来,身上遍布青一块紫一块的腐烂脓疮。他的头已经变了形,夸张地扭曲着。他从墙上拔出两把尖刀,向刘洪走来,嘴里始终轻声嘀咕着什么。

刘洪认出这是自己以前打死的那个病人,现在他成了一具丧尸。那丧尸突然加速向刘洪冲了过来,拿着刀的手猛地向刘洪脸上抡去。刘洪的脸一下被斩开了,从额头到下颚,血肉外翻,露出白色的骨头,左眼珠已经冒出了眼窝。刘洪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那丧尸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用刀在刘洪身上乱砍,直到他的叫声消失。

张娜顺着哀嚎声来到长廊,那个丧尸正手持尖刀站在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周围的病人、护士都惊呼喊叫着四处乱逃。他们看不见那个丧尸,但看得见刘洪被砍烂的尸体。

张娜趁乱逃出了医院,回到了城里。

这个世界到处都生长着红色怪树,街道、屋顶,任何地方都有,有些甚至比城里的建筑还要高大,枝条伸展在半空中。成群的黑色怪鸟在它们的周围盘旋着,不停发出尖锐的啼鸣。

无论她走到哪儿,周晴都跟着她,既不加害也不多说话。有红树的地方仍会有小怪物,它们还会在睡梦中啄她的身体。她没办法再找曾立,而是自己想到了一个躲避诅咒的办法。她找了个隐蔽的住处,请来工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出去,把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换成镜子。

果然,房子里的红树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影子,在镜中和镜中的镜中,重重叠叠,无休无止……

同类推荐
  • 夜深了,小心身后

    夜深了,小心身后

    家境一般的凌雪因为父亲的死亡,被迫停止学业,回到老家湘西,谁知竟被小镇上死神选中进入荒废学校,最终在那场灵异事件中,不小心穿越到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并且遇上冷漠、高傲、霸道而且还会阴阳术的乌土国王爷张梓呈。两人的初次相遇是凌雪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在张梓呈怀中,从此两人总是针锋相对。然而男神却对这位总是挑衅他的女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害怕她会受伤,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生气,更喜欢和她怒怼。为了留下这个总是爱逃跑的女人,他拿女人说过的一句话来作为报酬,轻易骗下凌雪,做自己的贴身俾女。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凌雪,却与古代那种迂腐思想显得格格不入,常常面对凶悍的男神张梓呈,则是露出挑衅的表情。总是对男神爱答不理,因为觉得他总会没事有事的找自己麻烦。往往她越是这样,男神就越想驯服她,结果一不小心被她给驯服了。当两人在御城时,面对有着万颗人头的魂树之下,凌雪为了救男神,而舍弃性命,这到底算不算爱。过了许多年后,男神由最初的王爷变为冥界的老大,管理无数猎魂者,而猎魂者多年以来不光是抓鬼入冥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到冥王张梓呈的心爱之人凌雪。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但那一刻他被女人彻底激怒,所以将她压入身下,霸道冷漠的怒声说道:“前世有段亚宵,现今有赵荣轩,你到底把我放在何处,从今天开始你将成为我的女人。”
  • 山庄守门人

    山庄守门人

    听说过十一区的故事吗?传闻,十一区是生人止步的禁区,但凡与它扯上关系,不可善始,亦不可善终。怕了吗?那开讲了哦。故事要从一个山庄说起,不,要从一个守门人说起……
  • 斩鬼传

    斩鬼传

    在我的故事中,主人公是一个叫做林小夜的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他在一次意外之中被卷入了斩鬼人组织的行动当中。这次行动他意外地获得了斩鬼人的能力,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的坑爹之路。故事中的主要对手是一种名为“鬼”的事物,这种鬼和灵异文化中的鬼有所不同。它们是由灵体发育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后变成了鬼的形态。其实灵体的本质是人死后的记忆线和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能子所构成。灵体苏醒后经过一段时间会恢复生物的本能,它们开始猎杀同类,或者猎杀人类。而斩鬼人有一种名为“高能能子受体蛋白修饰基因”的存在,这种基因平时被抑制表达,在一定条件下,这个基因的抑制基因会被打断,斩鬼人的能力将会觉醒。鬼在故事中有两条进化路线,一条是“君王路线”,一条是“吞噬者路线”,前者所造就的鬼要比后者强很多。因为前者的条件是在进化的过程中,不能吞噬任何其他鬼。否则就会造成记忆线侵染的现象。鬼每吞噬一个其他的鬼,自己的记忆线就会被侵染,最后就变成了无数记忆线混杂在一起的个体,接着它们会进行最后一次觉醒,成为有独立记忆的吞噬者。而君王路线的鬼由于记忆一直没有侵染,当它们进...
  • 大明验尸官

    大明验尸官

    此文没有男主,没有男主,没有男主一个医箱,一把红油伞,一柱香,一把刀,一根线,一壶醋,一块帕子...老师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比逝去的人更值得尊敬,也没有任何无破绽的案件,更没有一个阴谋会不被揭穿。赵陌秋,汉族明朝人,生于1500年(弘治年间),迄今约四百多年...?,职业是一名法医,几百年前叫验尸,第一次死亡时间是正德年间皇上驾崩那天被一剑穿心丧了性命...醒来已是嘉靖二十年,以往的人和事都不复存在。经历着亲人的离别老去,曾经的知己认不出。二十年前结束了的钱宁江彬的党派之争,如今又陷入锦衣卫和内阁的权谋利益,当今皇上前些年还忙于朝政,这几年开始到处修建道观,想着如何能够永保年轻,长生不老...有着四百多岁的年纪容貌却一直停留在二十岁出头,也就是她的第一次死亡时间。几百年来经历两个朝代的更迭,有些人为寻求长生不老,练术炼丹,结果却是不尽人意;赵陌秋有时候也感叹这些人哪里懂得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不可违之,可自己却是个意外。当年命丧于剑下,为何又活了?自己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些困惑伴随赵陌秋活了几百年...
  • 命轮之异界

    命轮之异界

    你相信命运吗?如果它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拥有将会改写一生,你会为了它倾尽一切吗?我叫李寞,是一个被命运捉弄过的人......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苏]阿莫纳什维利实验教学体系与教育论著选读

    [苏]阿莫纳什维利实验教学体系与教育论著选读

    教师职业化、专业化是当今世界教育改革共同关注的热点和焦点问题之一。教师职业素质素养达到基本要求和提高,是当前教育改革和课程改革的急迫要求。为此,我们组织相关专家重新系统地、较完整地遍选、编译、评注了这套适合中小学教师职业阅读的《中外教育名家名作精读丛书》
  • 星河落满怀

    星河落满怀

    Soft一个神秘的酒吧,听老人言这个酒吧已经是历史了,但是无论从外表还是室内装潢都丝毫不逊,酒吧老板是个龄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但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老板办公室挂着的旧照片都是相似的,让人觉得是同一个人。那些说神秘的人,也说着他的照片都是同一个人。那些说着祖祖辈辈的,也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世界上的另一种生物罢了。自上个世纪圣母死去之后,这个城市的教堂也荒废了许久,没有神父但也偶尔有人来祈祷。老板经常会带着一个比自己看起来年轻的多的男人来教堂祈祷,更多的,是男人坐在这里听老板说故事。直到有一天的夜晚一个女生在被迫之下打开了教堂的门,那一声惊破了落在教堂周围的乌鸦,也惊动了他。哐——
  • 我们一个班都穿越了

    我们一个班都穿越了

    震惊,我们一个班都穿越了,我们穿越到一个喜欢的游戏里,按照,小说中,那里的人不应该很弱智吗?让我们大杀特杀,成就无上霸业吗?怎么我们去了到处被虐!呜呜萧峰在线等急!
  • 初恋男神:软萌学妹迷人妻

    初恋男神:软萌学妹迷人妻

    容我辩解一下,真的是甜╳宠文 简沫:“你怎么还不回来?”左立凡:“我不回了。”简沫:“算了,不等你了要睡了,不过我拖鞋找不到了。”左立凡:“床底下看看。”简沫:“哎,看到了,但是我好害怕,你回来吧。”左立凡:“简沫……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啊,分手了,酒精迷糊了大脑,竟然又打电话给他。…………………………简沫:“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嫁不出去怎么办?”简溯:“如果没人能做到宠你一辈子,不要委屈自己,我养你。”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无限死亡回归

    无限死亡回归

    此书不写了,意识到自己的文笔,所以重新开了一本。照样是这个书中的设定,文笔绝对让你满意。
  •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这本书记录了一个年轻人在北京几年的漂来漂去,讲述了几个年轻人不被听到的呐喊和絮絮叨叨的彷徨,也描绘了很多个年轻人没有勇气也无法到达的远方。城市这么大,世界这么大,可就算我们的生活再小,也要努力去捍卫。即使曾脆弱、无助、绝望、动摇,我们也不该停止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人总是该保留点傻气活起来才有滋味,做梦都没法撒开欢儿大笑,哪还敢在沙滩裸跑?年轻一回,总得尽点兴。
  • 三生三世终成殇

    三生三世终成殇

    一届灵狐,一位上仙,七世轮回,七世爱恋。缘起缘灭,终是不悔。泪,终是没了谁的眼,痛了谁的心
  • 混沌之天武神帝

    混沌之天武神帝

    一代武帝叶辰,在天劫中被神秘之物砸死。倒霉!想不到本帝没有死于天劫,却被不知名物体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