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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竹影笛声

他的思绪到这里,又返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只有模糊的景物,以及那两个刚刚围困他们的人。

“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李渊龙蹲在地上,问着那个人。

“之后,我睁眼的时候,只看见你我血肉模糊的妹妹,还有那面被烧裂的高墙。当我的意识清醒的时候,是在我们部队的医院里。当晚,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苏羽晨缓缓站起身,转过了脸。李渊龙还问道:“那,你妹妹在你临死之前说了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那人的眼中,又一次涌出了泪水,“我的妹妹,为了我……但我连她最后的遗言都不知道!我真该死!”

听到这里,李渊龙不知应怎样劝他,而苏羽晨却发话了。他说:“你妹妹当时说:要你好好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那人抬起了头,哭着问道。

“这不重要。”苏羽晨说,“就像你刚说过的,帝陨队不顾你们的死活,擅自发动攻击;为了胜利,杀死了你的挚友和最重要的妹妹,即便这样,你还要遵循命令去支援你的仇人吗?”

“不,我不会。”那人停止了哭泣,眼中填满了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于龙玺,宰了古魂天龙,为我妹妹报仇!”

“那么,你回去吧。”苏羽晨说道,“回去后,劝你队长,别在派人来援助帝陨队了。”

说完,苏羽晨又从腰上取下牙笛,横在他眼前,说道:“你放心吧,古魂天龙由我们将它杀死,为我们的战友和你妹妹报仇!我对着这牙笛发誓,这场战斗,我们一定会胜利。”

那人看着苏羽晨愤慨的目光和震怒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连忙道谢:“如果真的能这样,请你务必杀了古魂天龙!”

“我已经对着我的牙笛发过誓了,请你能相信我。”苏羽晨义正言辞的说着,慢慢收起了牙笛。

青空被染成了绯红,血色的天际在夕阳的光辉中显得格外美丽。在这夕阳下,有一万多个正在返回的身影。在这些身影的身后,是一个伫立在青林中的少年。那少年手握着牙笛,他义正言辞的誓言,还在林中不断回响,余音不绝。

天幕之中的晴日悄然落下,血色的黄昏充斥了整个天际。此时,苍星林之中已全失了曾几何时的喧嚣。此时:

金日垂西,草木昏黄;霞光跃金,云海茫茫。青林之中,翘首远望,只见:青叶乱舞,竟离苍树;百鸟成群,结伴归巢。

苏羽晨与李渊龙目送着那些急流勇退的援军,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李渊龙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想到在从前的和平时代还会有那种战争啊。”

苏羽晨听了,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道:“战争永远都没有停息过,它一直都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扰乱着某些东西。”

“某些东西是指……”李渊龙听罢,也跟着他向回走去。

“那是一些正体不明的东西。”苏羽晨并未因为他的疑问停下脚步,边走边说道:“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是和平与秩序,更有甚者,它还可能扰乱一个最为善良的人的纯洁之心。”

李渊龙更是大惑不解了:“那……战争又在什么地方呢?”

“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可能是整个国家的动乱之地,也可能是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战争无处不在。”苏羽晨头也不回,正自顾自的解说着。

虽然苏羽晨已经将自己的观点展现的表露无遗了,但李渊龙似乎还是懵懵懂懂的。然而在他们的对话中,李渊龙发现了另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一个本应血气方刚的15岁少年怎么会如此的老于世故?他成年寄居在万年陨岛上,对世界的变化不闻不问,又怎么对世界有着那么大的感触呢?

他不再往下想了,因为他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最后,他决定以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套出什么话来。于是,他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妹妹的临终遗言的?”

面对李渊龙的所有疑问,苏羽晨总是从容而答,然而这个问题,却令他停下了脚步,沉吟了半响,默不作声。

李渊龙有些惊诧,刚才还在静谈战争的,现在怎么……不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吧?

他正诧异着,然而苏羽晨沉默了片刻后,却语重心长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妹妹……她最后的遗言就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李渊龙惊呆了。在一个突然的问题中,自己竟然和赵龙飞一样,都触到了苏羽晨的雷区,而且还是用一种雷……

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要说点什么才能缓和气氛呢?

李渊龙这么想着,但苏羽晨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王端阳却传来了通讯,道:“赵龙飞已经回来了,你们情况怎么样?”

“援军已经撤回了。”李渊龙道,“现在我们也准备回去。”

“很好。那你们直接回总部吧,我们也要开始撤兵了,今天到此为止。”

说完,他便结束了通讯。

苏羽晨旁听着,说道:“走吧,明天还有仗要打,回去好好休息。”说罢,便又召出了烈风翼。

李渊龙见了,急问到:“你要去哪?”

苏羽晨顿了顿,便一飞冲天。

“唉、唉,苏羽晨,你……”

苏羽晨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怎么了?

李渊龙心怀疑问,望着苏羽晨飞箭般的背影,久久无言。

傍晚,六大世家的当家人们都带着人尽数回来了,唯独李渊龙一人独行而归。

当夜,当家人们又聚集在会议室开会,商议着明天的计划。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不约而同的觉察到了一件事。

貌似,少了一个人。

“苏羽晨呢?”王端阳紧皱着眉头问李渊龙道,“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李渊龙苦笑着看了看众人,所有人此时都正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可他却不知所措地沉默了。

王端阳见状,缓缓的起了身,郑重其事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今天,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李渊龙听了,便收拾了下心情,向众人讲了下他们今天在苍星林中的经过,以及……他们后来的谈话。

起初,众人听了那位可怜的小队长的悲惨遭遇后,都发出了感慨系心的悲叹。

在这阵感慨之后,唐雪叶站起了身,在众人的目视下,竟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李渊龙见了,连忙叫住了她,然而唐雪叶却没有理睬他,只是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李渊龙碍到了她什么事情一般。

李渊龙当场被这种眼神吓的闭了嘴,而赵龙飞见了他这表情,却在窃喜,因为他终于能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唐雪叶走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个夜晚,昏黄的月光笼罩着世家联盟整个根据地。然而同样是晚上,有个地方则是被苍青色的月光笼罩着。

那个地方层林尽染,绿野茫茫,云轻风静,皓月高悬,这里曾经惨遭战乱,然而现在却正在缓缓恢复着它原本的面貌。

这里,就是万年陨岛。

万年陨岛自从那次苏羽晨倾尽陨力造出了“精灵之森”之后,又经过了医疗部队四万人的不懈努力,现在植被面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再加上苏羽晨生命亲和的催生之力,此时已经与原先的万年陨岛不差累黍了。

今夜是一个良夜。微风自天上而来,轻轻拂过千万青竹、高树、纤草、嫩花……在空明的月光下,万物的身影中,一对碧蓝色的蝶翼从林叶间穿过,随微风轻轻悄悄地掠过野兽的鬃毛,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万年陨岛的守护者,精灵少女在趁着月光与森林相互呢喃。他们正悄悄的夜谈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而就在这时,一串笛声不声不响地随微风传入少女的耳边。她连忙回过了身,一阵欢喜过后,又飞快地拍打着蝶翼,随着微风来到了笛声的所在地。

那是在竹林之中……不,是在竹林上空传来的。少女飞速穿过竹林,来到了半空中,果真看到了一个纯白色的身影,虽然与月光冗在了一起,但那对黑翼绝对错不了,是他。是苏羽晨回来了!

少女满心欢喜地飞到了青竹之巅,黑翼的笛声也停了下来,白色的身影也缓缓转过身去看,这一刻,两个人对视了。

少女看了看他,那云影之中的冷峻面容,那苍月之中的黑白双瞳,那天光下的兽骨牙笛……真的是苏羽晨。这一刻,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一拍翼,就扑入了他的怀中。

苏羽晨先见了精灵少女,还来不及反应,然后美丽的精灵只剩下了绿色的残影,一阵花香扑入了他的鼻腔,他就被紧紧的抱住了。

对于她这般热情的见面礼,苏羽晨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了,怎么每次你见到我都像永远见不到我了一样?”

“我就怕见不到你了。”少女轻轻笑着,松开了手,说,“你不是去打仗了吗,为什么回来了?”

苏羽晨听了,没有作答,只是垂下了眼睛,若有所思一般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神悯之石。

少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难道……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苏羽晨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的确发生了一件事。我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一个人。”

“和你一样的人?”

“嗯。他也失去了妹妹。他的妹妹也是为了保护他而死。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让我想起了玲默……”

“这样啊……”少女听了,也不免有些悲伤,说,“看来玲默对你真的很重要啊,我真遗憾没有见见她。”

苏羽晨听了,倒不以为然,说:“如果你真的见到了她,那现在伤心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也对。”少女笑了笑说,“那我是要庆幸……也不能这么说。还是伤心一下比较好……唉?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啊,对了,我本来就是有点伤心的。但是……唉?好奇怪啊。”

看来她是突然见到苏羽晨高兴过头了,以至于听到他提起玲默,让她的心情从一个极端一下子转到了另一个极端,搞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怎样的心情了。

苏羽晨看了看正被头脑风暴搞得晕头转向的她,不知怎么地,心中好像多了一丝欣慰。有这么一个人还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玲默还在的时候。

“啊……到底应该是伤心还是高兴呢?”

苏羽晨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好了,不管是庆幸还是伤心,你就是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别去想什么应不应该的了。”

少女看了看苏羽晨,没有再迷下去,她呆呆的望着苏羽晨,痴痴的苦笑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苏羽晨看了看夜空,朝她问道。

“我和朋友们聊聊天,顺便采些花蜜,你看。”她说着,还轻轻煽动了自己的翅膀。果然,在那对蓝色蝶翼的翼骨上,沾满了斑驳陆离的花粉。

苏羽晨知道,那是她独特的采蜜方法。她总是会先飞到花上,然后借助风把花粉从花中抽离,再用自己的灵力将花粉吸附在翅膀上,然后让它们在翅膀上发酵数天,最终成蜜。

少女说到这里,又拉了他的手,说:“对了,你有好长时间没有喝到我的花蜜茶了吧?走,我给你做点。”

“喂,先等等。”苏羽晨却叫住了她,说,“我待会就要回去了,明天还会有战斗。现在来不及喝了。”

少女听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垂下了眼睛缓缓松开了手,然后又强颜欢笑地看着他,说:“是这样啊。那个,那就没办法了呢。你快回去吧,要小心点哦。我等你回啦。”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苏羽晨知道,她心中一定很不安。她明明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但却又要这么快的分别,再见面时,就已经不知道是生是死了。

想到这里,他也放下了战斗的事,说:“没关系。等我回来了,你就多准备一些,到时候我把世家联盟所有了不起的人物都叫上,也让他们尝尝你的茶。”

“嗯。”少女听了,强颜欢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真心的笑容。

“对了,记得要对一个人好好说声‘谢谢’。”苏羽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她说,“你应该是知道的,一个月前,在大家都忙的时候,就是她抽出空带着人帮我们植树的。”

“我知道,是那个有雪白色头发的人吧,我听你说过。”少女回想了一番后,说,“好像叫……唐雪叶?”

“对,就是她。”苏羽晨看了看月亮,又叹了口气,“我这个姐姐真是帮了我不少。”

“姐姐?”少女歪着头问道,“她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吗?”

“嗯。她从前帮过我不少忙,现在也很为我操心。对我而言,她是仅次于玲默的存在。”

“那……她见过玲默吗?”

“当然。”苏羽晨说着,又感觉有些不对,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少女笑了笑,说:“这个姐姐真厉害。在你心中有这么高的地位啊。真想见见她。”

苏羽晨正想说些什么,然而一阵急促的铃声止住了他刚到嘴边的话。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是通讯器在响。他又看了看通讯器,发现是王端阳发来的邮件。

他打开了邮件,之间上面写到:

今晚世家联盟的会议决定,明天一早,全力出击帝陨队。希望你早日回来。

ps:有件事你可能会在意,唐雪叶听到李渊龙说的那件事之后就很不高兴,她可能在牵挂你,我劝你还是尽早回来的好。

苏羽晨看了之后,有些云里雾里的。少女看了他大惑不解的表情后,也凑过来看,随后也是一脸茫然,问道:“这是什么啊?是哪个动物的爪印啊?好奇怪噢。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苏羽晨收了通讯器,说,“我想我该回去了。”

“啊,对了,你明天还有战斗呢。都怪我,一定耽误了你吧?”少女看了看月亮,突然又自责了起来。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沉不住气。

苏羽晨看了看她,说:“那我走了,等我回来啊。”

“嗯,一路走好。”

苏羽晨拍打着烈风翼,渐渐消失在少女的视线之内。

陨极感到他飞得远了,才敢问他,“苏羽晨,不再待一会吗?”

“不了,该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回来?”

“我只是感觉应该回来一趟。”

“是伤心了吧。”陨极猜到了他的内心,说,“一想到伤心的事,就会想起家,我也是这样。”

“换个话题吧。说真的,虽然你在人家面前发过了誓,但你真的能敌过古魂天龙吗?”

“不知道。但我必须赢。”对于这个问题,苏羽晨的回答倒是坦率而又坚决。

而这个回答,却不得不让陨极郑重其事了起来:“我告诉你,古魂天龙的力量可不容小觑。你搞不好会丧命的!”

“不是有你在吗?”苏羽晨付之一笑,道,“你会让我死吗?”

“那你还真是相信我啊!”

“当然。毕竟你是最清楚陨力的人了。”

“你……”

一般来说,如果自己有可能在战斗中丧命的话,乐观的思想无非是一件好事,然而苏羽晨的乐观和信任却让陨极感到了一丝压力和无奈。甚至还为他忧心忡忡了起来。

“算了,不说了。”陨极叹了口气,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啊?是因为刚才那个荧光的东西上面的字吧?上面写了什么?”

“你居然知道字啊。”苏羽晨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还吃了一惊,惊的他差点失去了烈风翼的平衡,坠落在地。

“你以为我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啊。”陨极有些不满了,“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快说!”

“不知道。”苏羽晨小声答到,“我不认识。”

看来王端阳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万万想不到,为了不打扰他独自静静,自己都费心到半夜三更给他发消息告知行动,并且加备注的程度了,却还是忽略了一点――对于整年生活在在无笔无墨又无书的“三无”陨岛上的苏羽晨而言,他怎么可能会识字呢?

“你真是……”陨极此时不只是无奈了,对苏羽晨,他简直无言以对了。

“好了,马上就到了,别抱怨。”苏羽晨说道。

夜空还是一如既往的静。在点点繁星的闪耀下,在昏黄月光的光芒下,没有人知道,夜空退去的那一刻,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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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晨无意入密林

唐雪叶偶然遇陈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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