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生情,青涩酸甜的特别情感流入纯真鲜嫩的心灵,久久无法忘记。何况这世上有情人难找,有几人能从孩童时就觅得佳偶?但感情从来都是需要双方回应,旁人有意,当事人无情,竹马绕青梅也会变成枷锁,困得人难受。
这次回家,易晴并不好受,她的妈妈似乎越想越起劲,越想越觉得这桩婚事靠谱,简直是天赐良缘!易晴看到妈妈兴奋雀跃的样子,心里烦乱,她想告诉妈妈已经有了意中人,可是不能冒然这么做,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是要事先和向南商量妥当。
不巧,易晴妈妈的话很快就得到验证,蒋潇家里邀请易晴不日就去他们家做客,理由很简单,说是很久不见易晴了,“干妈妈”很想念“干女儿”。易晴听了心里苦笑,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家的干女儿?易晴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直道:“我说什么来着,没错吧?都叫你干女儿了。”
易晴不满道:“怎么就突然变干女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我有干妈?”
易妈妈道:“我们两家关系好,他家不就相当于你的干爹妈?小时潇潇妈妈可没少照顾你,不记得了?”
易晴表情烦躁,不乐意三个字写满了脸。易晴妈妈看了火冒三丈道:“这是怎么了?去趟他们家还不高兴了?人家蒋潇家多好啊?简直没法挑剔。他爸妈学历高,工作稳定,家世清白还有钱,儿子也有本事,长得还帅气,嘿,还刚巧和你一起长大,脾气性格摸得一清二楚。我听说,蒋潇从中学起,身边就有不少女孩围着他转悠,他妈妈当时到处灭火,生怕影响了他学习,没想到他一直到大学对别人都不正眼瞧,够有定力吧?”
易晴嘟囔道:“他那是冷僻,他对我也没多看几眼啊!”
易妈妈道:“把事情摊开,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对你不一样呢?总之,你连他父母那关都过了,和别人比,就算是进了一大步。快点,别磨蹭了,去化个妆,换件好衣服。”
易晴慢腾腾挪到衣柜前,提不起任何兴致,随意选了件素净的颜色,套在身上,再懒懒在脸上描了几笔,算是完成了任务。易妈妈满脸含笑把她送出门,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好像她从此出门就光耀门楣了。她出门前看到爸爸也在笑,慈祥的面孔好像竟有些感动。
蒋潇的家就住在旁边一栋,很小时她和艳娇还有陈省去过他家。她还记得小学时,有次蒋潇过生日,家里请来了许多同学和朋友,大家玩捉迷藏,衣柜里、床底下到处都躲了人,最后散场时家里弄得像狗窝,看着古朴高雅的家具上印着脚印,光洁的地板尽是污秽,几人慌了,忙帮蒋潇把家里打扫干净。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们还多小,人都没有拖把高,竟然装模作样搞大扫除!她还记得她曾在蒋潇的桌子上看到好些漂亮精致的小本子,一看就知道是女生送的,有次她打开看,里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可惜还没看完写的是什么,嗖的一下就被蒋潇抢走了。他这家伙,从小就傲娇,清冷,时常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和他亲密的人很少,真不知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到了蒋潇的门口,易晴定定地看着她面前这扇深棕色的铁门,它终于也有了岁月的斑驳,不像当初那样好看,有气势,但还是给人一种距离感。她呼口气敲响了门,里面传来蒋潇妈妈亲切的回答声。
蒋潇的妈妈热情洋溢把她迎进门,易晴闻到了浓厚的菜香气,还听到有高压锅的响声。蒋潇妈妈冲房里喊道:“蒋潇,易晴过来了。”说完又进了厨房。蒋潇走出来看她,步子依然悠然。易晴觉得有些尴尬,眼睛都不敢朝他看,只听他道:“和我进来看看吧。”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易晴心想,看来蒋潇果然也是被逼无奈,像他们这样,其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
她稍微放松了些,跟着他进了房间。蒋潇的房间比起小时候变化不大,只是柜子里的奖状多了,他竟然拿了一整面柜子放他获的奖!旁边是书柜,也是满柜子书。让她惊奇的是,蒋潇喜欢手办,他为它们也置办了一个柜子,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手办模型。她仔细盯着这些逼真又夸张的模型,很好奇蒋潇花了多少时间,多少钱买它们。
蒋潇笑道:“你也喜欢它们?”
易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你竟然拥有这么多。”
蒋潇从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易晴,对她道:“你打开看看。”
易晴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约摸20个Hello Kitty的小娃娃,满眼的粉色,各有各的造型,小巧精致,十分可爱。
她愣道:“这是?”
蒋潇道:“这是我前段时间从日本带回来的。”
易晴:“你去日本了?”
蒋潇道:“对,去一个交流活动。我在淘手办时看到了她们,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易晴心里突突直跳,也觉得好笑,蒋潇觉得她还是小女孩,会喜欢这么粉嫩嫩的玩具。她不知该不该收下,双手僵硬地捧着盒子,还是没敢看他眼睛。
蒋潇道:“你别站着,坐吧。”说完搬来房间里的懒人沙发,示意她坐下。易晴木愣愣地,她看了眼蒋潇,第一次发现他冷峻的脸上有了柔和,他正看着她,眼含笑意。她又迅速低下了头。
易晴道:“你这...太客气了,干嘛突然这么客气,我不是很习惯。”
蒋潇道:“你至于嘛,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也没送过你像样的礼物,您老今天大驾光临,我难道让你空手回去?”
易晴道:“可我今天也没带礼物过来。”
蒋潇笑道:“你放门口的提子、墨鱼干什么的不算礼物吗?”
易晴道:“啊?那也算?”
蒋潇道:“当然算。”
两人沉默了会,蒋潇又道:“其实我知道,你今天来有点为难。”
易晴听他这么说,更加觉得难为情,头也更低了。
蒋潇轻轻道:“你把头抬起来些吧,都快埋到盒子里了。也别不看我,好吗?”
易晴终于抬起头,正眼看着他,她发现蒋潇竟也有些羞涩。她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蒋潇道:“我知道我妈妈的做法给你带来了困扰,她不知道你已经找了男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没把和向南的事告诉家里,不过放心,我会先替你守住秘密。”
易晴道:“谢谢你,我在考虑这件事了,到时想想怎么和他们说。”
蒋潇笑道:“你也不要太摆架子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易晴道:“我不是摆架子,这不是还没毕业嘛,向南最近也很忙,所以没想到这件事。”
蒋潇道:“行吧,那先这样。”
易晴道:“什么叫做那先这样?你不打算和你妈妈说清楚?”
蒋潇道:“说清楚什么?”
易晴:“说清楚我不是合适的儿媳妇啊,你也了解我,我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乖巧懂事,那是在长辈面前装的...”
蒋潇无奈地摊手道:“我说了也没用,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走吧,我妈叫吃饭了。”
两人来到客厅,蒋潇妈妈殷勤地招呼易晴吃饭。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菜却有七、八个,几乎样样费了心思。易晴有些局促地坐下,蒋妈妈道:“这么久没来,认生了吧?是我们不好,干女儿都没有常去看。”说完朝蒋潇递眼色,让他给易晴夹菜。
易晴道:“没有,阿姨,当然是晚辈主动来看您。”
蒋妈妈笑道:“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妈妈退休了吧?”
易晴道:“是的。”
蒋妈妈道:“终于能享清福了。不过人呢,也不能太闲,还是生活中要有个支撑,找点事做。对于老人家来说,最心甘情愿做的事就是带带孙子,别的事不想操心了。”
易晴只顾扒碗里的饭,蒋妈妈也似乎并不在意她搭不搭话,继续道:“回头我和你妈说说,我和她都退休了,一起去跳舞或者学唱歌,做个伴,我俩一直合得来,十几年的朋友了,凡事有人一起,日子有趣多了。我俩老公退休还要过个几年,每天都是我们自己在家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
易晴道:“好,我回去就和她说。”
从蒋潇家回来已是晚上九点多,进门易晴就看到妈妈站在门口的鞋柜旁,春风满面等着她。易妈妈看到女儿迫不及待就问:“怎么样?晚上吃的什么?”
易晴边换鞋边道:“吃了很多,他妈妈做了很多菜。”
易妈妈道:“客气得不得了吧?你手上拿了什么?”说完从易晴手上接过了盒子。
易晴道:“是蒋潇送的玩具。”
易妈妈啧啧叹道:“你看看,还说不是这个意思,这玩具多精致,蒋潇是把你放心上的,你对他来说肯定不一样。”
易晴无话,坐在沙发上直盯着电视,想借着看电视节目把妈妈劝退。可是易妈妈不依不饶道:“蒋潇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他妈妈呢?”
易晴道:“他妈妈说她也退休了,回头要找你和她一起去上兴趣班。”
易妈妈道:“就这些话?”
易晴道:“就这些话。”
易妈妈道:“没别的了?”
易晴道:“没了。”
易妈妈不满道:“你这鬼丫头,说话也不看着我,没礼貌。你先别看电视了,我和你说,我不信他妈妈就说了这些。”
易晴嗔怨道:“哎呀,妈,是不是说了这些,你回头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易妈妈不满道:“真不知道你犯什么倔,我可告诉你,婚姻的缘分可不是时时都有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要蒋潇,看你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
易晴道:“妈,您老就非要盯着这八字没一撇的事了?”
易妈妈道:“我就觉得蒋潇好,除非你找个比他条件还好的,不然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