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晴想到之前准备的模型房屋,惊道自己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起身去房间里拿出来放桌上,对大家说道:“我们边等边玩这个吧,你们看这个图,有没有很喜欢这幢房子?”
陈省:“哇,实物也有这么逼真?”
易晴打开盒子,大家看到组件确实栩栩如生,都来了劲,摩拳擦掌要它拼好。
易晴:“我希望我们以后老了,儿女也有了各自的归宿后,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聚在一起,窝在一所这样的房子里,每天遛遛狗,种种花,荡荡秋千,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过着真正闲云野鹤的生活,永远不分离。”
几人听了,似乎是受了感动,一时无话。过了几秒钟,伍艳娇道:“天啦,你这也太煽情了,你不要向南了?光要我们?”
易晴:“大家各自把老伴带来嘛!房子这么大,够住了。再说,人越多越热闹不是?”
陈省:“你这方法好,现在有很多养老公寓,就是让老人们住一起有个伴。”
刘小玲:“我赞同,以后我们就合资买这么栋别墅。”
易晴见大家都同意,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神色。又过了会,蒋潇进了屋。他看到大家围在桌边聚精会神忙着,奇异地把脸凑过来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他刚巧不巧坐在了伍艳娇身边,可惜没注意到身旁的人正紧张地偷眼看他。
易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快,我们需要理科生来帮帮忙。”
蒋潇瞅了瞅房子的模型图,笑道:“多大了,还有心思拼这个?”
易晴:“啧,少废话,这个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会把模型弄乱。”
小玲道:“你没来时,这位同学还和我们抒发了一顿肺腑言,说什么希望大家老了还能在一起啊,住在这样的大别墅里啊…”
蒋潇:“没问题啊,你买,我们一定都搬进来。”
易晴白了他眼道:“你拼不拼?拼不会,就会贫!”
蒋潇笑着拿起了一个微小的植株,黏上胶,小心翼翼粘在了花丛里。他道:“我们能不能先吃饭啊?老板?大过节的,先让我填饱肚子再干活好吗?”
小玲:“对哟,时间不早了,我去炒菜。”
易晴:“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记得小时你有次吃完了我家一桶子饼干吗?”说完起身和小玲一起进了厨房。
陈省:“潇哥,你莫不是最近哪里惹着她了?”
蒋潇:“可能是我没拿贺卡过来。”
陈省:“贺卡?”
蒋潇:“嗯,说什么今年大家要恢复传统,互相送贺卡,谁知道她这是哪一出。诶,对了,我也没看你们带贺卡啊!”说着他望望四周,结果一张纸片也没找到。
陈省顿时明白了易晴的用意,艳娇自然也心领神会,她早就坐不住了,起身坐到了餐桌旁。
不久,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吐着欢快的惹人喜爱的水蒸气。
易晴:“赶紧吃吧,今天真要感谢小玲,要不是她啊,现在我们可能都吃不上饭。”
蒋潇:“起先你在群里说是你掌勺,我就打算吃饱了过来的。”
易晴:“你今天嘴欠是不?”
小玲:“哈哈,这顿饭绝大部分真是易晴准备的,我只是帮忙炒了两道,喏,红烧鱼是我做的,那道小菜是我的,其它都是她完成的。”
陈省:“易晴这两年在朋友圈晒了不少自己的手艺,这是要朝贤妻良母发展了。”
易晴:“很难成为那样的人,好玩而已。来,我们先敬一个,祝大家新年快乐。”
大家举起杯,艳娇道:“什么是发小?那是一起干过‘偷鸡摸狗’,一起花前月下,一起哭一起笑的人。我们见证过彼此的荣耀,也分担过最狼狈的时刻。我一直很庆幸能遇到你们,真的,发小的友谊太难得了。”
小玲听着眼圈不知不觉湿润了:“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煽情?”
易晴:“难不成是我第一次为大家做饭感动到你们了?”
陈省:“也许是到了新年人都有回望过去的情绪吧。好坏参半,笑累相融,才让我们更珍惜现在,珍惜彼此。祝大家来年越来越好。”
“干杯!”大伙齐声道。
易晴:“来,尝尝我做的豆豉排骨,绝对可以媲美小玲的手艺。”
艳娇夹了一块肉道:“味道还真不错,想想以前经常在小玲家蹭吃蹭喝,以后可以换地方啰!”
陈省夹了一只鸭掌,刚啃几口就赞不绝口道:“这也是你做的?味道又香又爽劲。”
易晴道:“不是,卤菜都是小玲带来的,她前几天就准备好了。”
陈省:“奥奥,我就说,你手艺还没到这份上。”
艳娇:“今天的好菜太多了,我竟然没看到卤菜!”
小玲:“不急,还多着呢!”
蒋潇:“你俩也加油,提升提升厨艺,争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陈省:“哪两个?我和艳娇?”
蒋潇:“对啊。”
陈省:“你怎么不去提升提升?”
蒋潇:“你们都会,我自然负责吃咯!”
陈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么一新时代独立女性,体现价值的地方多了,何必拘囿在厨房?”
小玲:“就是,现在的女人可不一定要会做家务了。”
蒋潇:“我说的是家务和工作两不误,对你们要求高是想你们变得更优秀嘛!”
易晴:“得得,你以后多培养你老婆去,我们这两位够优秀了。”
饭毕,小玲坚持要自己一人清理桌子,易晴知道她是体谅自己辛苦,就随她去了。艳娇和蒋潇惦念着没拼完的房子,早早坐到了桌边。易晴看他两单独凑到了一块,饶有兴致坐在原地看着。
伍艳娇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蒋潇,可她今天看到他进门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错了。她不知道是蒋潇重新打入了她心扉,还是撕开了尘封的情意,总之她的心又开始为他剧烈跳动起来。又或许…现在的感情状态让她不满意?她失神了,慢悠悠地粘着模型,一不小心,一颗小树就掉在了地上。她急忙伸手去捡,恰巧碰到了蒋潇的手,他也跟着去捡地上的小树。她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直起身来,一言不发。
蒋潇:“喏,给你,这模型精致好看,就是不容易抓住,一不小心就掉了。”
艳娇:“对…,是的。”
蒋潇:“你最喜欢这幢房子里什么东西?”
艳娇:“嗯…秋千吧。”
蒋潇:“猜猜我最喜欢什么?”
艳娇:“不知道…”
蒋潇:“是这个书柜。”
艳娇:“奥…”
蒋潇奇怪地瞥她一眼道:“你怎么了?感觉今天话这么少?不像你啊,都不问我为什么。”
艳娇赶紧道:“我…我可能太专注模型了…为什么呢?”
蒋潇:“因为书柜里的书做得实在逼真,连形状都很规整,书架还有种古朴的韵味,合我的胃口。”
易晴家的茶几不高,过了一会蒋潇就觉得脖子酸楚,站起身走进厨房倒水。易晴趁着这个档儿也跟着进了厨房,她问道:“你在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有没有收到卡片呀?”
蒋潇疑惑道:“什么卡片?”
易晴:“就是贺卡呗,比如…过节有小学妹送你卡片祝福之类的。”
蒋潇:“都过了一年了,我不记得了。”
易晴气恼道:“你连别人祝福的卡片都不记得了?你还真是…”
蒋潇:“我真是什么?怎么了?为什么为这个置气?”
易晴:“你是卡片收得多了还是怎么?就对别人的关心这么不闻不问?总要打开看看吧?总要回复一下表示礼貌吧?”
蒋潇:“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围着卡片不放?因为今年没人送你贺卡?”
易晴白了他眼道:“我懒得理你。”说完走了出去。
小玲进来洗抹布,见易晴面带愠怒走出厨房,问蒋潇道:“你们聊什么了?她怎么生气了?”
蒋潇:“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恼呢,吃了炸药似的。”
小玲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抹布在水龙头下揉搓了几下,继续出去收拾桌子。她把碎骨头渣拾掇到一处,往桌上喷了一点清洁剂,顿时清香四溢。
陈省就坐在桌旁看电视,调换了几个台,觉着没意思,掏出手机玩起来,也不知看了什么,咯咯直笑。小玲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好奇问道:“看见什么了?这么有趣。”
陈省:“来,你来看看这人拍的视频,他家狗快成精了。”
小玲凑过去却看到了她手机上拴的挂饰,那是一块光洁的圆形木块,雕刻了精巧的花饰,靠近闻还有淡淡幽幽的檀香,竟和余良的一模一样。还记得她看到余良手机上换了挂绳时,她还反复把玩过,问他在哪里寻到这么别致的木件。余良说就在一处小摊上买来的,难不成他也给陈省带了一件?或者这种挂饰随处有卖,他们刚巧买了一样的?
陈省见她没有反应,问道:“怎么?不好笑吗?我都笑出眼泪了。”
小玲赶紧移开了视线,又低头擦起了桌子道:“奥,好笑好笑,只是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陈省:“这上面的视频,虚虚实实,分不清楚,但是能逗人乐就够了。”
小玲终于没忍住,问道:“你的手机挂饰真好看,在哪买的啊?”
陈省:“这个啊…是我出差带回来的。”
小玲:“奥,很好看,很别致。”
大家待到夜深才离去,临走时,易晴拉住了艳娇道:“你不再问问蒋潇卡片的事了?”
艳娇道:“不了…”
易晴:“你心里完全放下了?”
艳娇:“就算没有又能怎么样?我现在…不也在另一段感情里了?”
易晴:“我感觉他没看到卡片。”
艳娇:“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有回应。你看他今天,我们这么久不见了,我变化这么大,他一点特别的表示也没有,甚至没有惊讶。”
易晴听了,没再追问,松开了手和艳娇道了晚安。
第二天,竟下起了雪,白凌凌的雪花铺了满地。易晴起床看到白茫茫的世界,心里欢乐起来。白色在雪天从不意味着单调,反而能激起人们心中的愉悦,恨不得它塞满每一个缝隙。或许这种天对于南方来说难得吧!她立马穿衣出门踏雪去了。
她专门找了一块没人踩过的地,看着自己在了无痕迹的雪地里走出一串脚印,很有开拓者的感觉。茶花树上结了冰,她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冰棱照,喜滋滋比对哪张适合发在朋友圈,今天肯定不少人发雪景照。啊!要是有小铲子铲雪就好了,她可以堆一个小雪人。记得小时不用铲子也能轻松抓起大把雪,后来的冬天很少下雪了,雪人的个也只好缩小。她看到不远处有孩子们在堆雪人,走到近旁,饶有兴趣看了一会。头上很快覆了薄薄一层雪花,她仰头看着雪密密麻麻落下,突然感到一丝落寞。这时有他在就好了,他现在在干嘛呢?
他们是会见面的,可惜约在了晚上。向南准备在今日和同事举办一场音乐会,作为学生们的汇报演出,她当然不能缺席。作为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演出,向南自然也非常希望她到场,他最近可是卯足劲,全心投入准备中。要是他白日有空就好了,不是说,下雪天一定要和那个人在雪地里走吗?因为这样就可以白头。多么浪漫的事!好像这么走着就成了一辈子。
只可惜,哎!他忙。不过也没大碍,估计晚上雪还不会融化,他们还能手牵手,相互依偎着在外面走一会,欣赏雪景,说不定还能在有亮光的地方打打雪仗,又或者去吃火锅作夜宵也是极棒的事。
为了赶在约定的时间到达,易晴提早挑拣好衣服,在脸上左涂右抹,对着镜子把脸侧过来侧过去,眨眨眼睛,嘟了嘟嘴,直到觉得妆容效果满意了才出门。她在路边的花店又选了一捧花束,精心挑选了粉的白的花朵想给他一个惊喜。也不知道他的学生会不会送花?但是她的花他肯定意料不到。向南说,参加演出的人不一定多,他怕冷场,如果她能恰时送上一束花,那肯定是极大的安慰和鼓励。
走进音乐厅,易晴不住地吐着肚里的凉气,总算是到了温暖的地方。她找到向南提前租好的那间表演厅进去,发现里面吵吵嚷嚷坐满了人。家长们兴奋地举起手机,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孩子拍下亮丽的影照。她没看见向南,这时舞台上只有一杆话筒,左侧还摆了一架钢琴。
中间的位置早坐满了,她只好拣在边沿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位女主持,对着话筒开始做介绍,看来表演即将开始了,易晴兴奋地想。她也拿出手机,预备拍照。果然,从左侧又走出来一名小女孩,穿着紫色的绒面裙子,手里拿着小提琴,很有礼貌地向观众鞠躬。台前大概是她母亲,背着小书包,蹲在地上举着相机拍照。
小女孩拉得有条不紊,虽然可以听出有些音符不在调上,但她从容的气质还是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相信她以后肯定大有作为。第二位是名小男孩,穿着一身小西装,领口系着蝴蝶结,还没站稳就开始吱吱呀呀拉起来。第三位出场的是名年纪稍大的学生,看样子应该有13、14岁了,和他一起出场的就是开场的那位女主持。只见她和学生向前鞠了一躬就轻轻坐到了钢琴前,举止优雅。他们演奏的曲目是梁祝,乐曲悠扬动人,末了观众席爆发了热烈掌声。“合奏得真好,很和谐,到底年纪大些的学生技艺精湛一些。”易晴心里想道。一连好几个出场了,却不见向南,难道他今晚不演出?易晴心里惑道。她有些等得没耐心了,准备发条讯息问问,正在这时响起来一小片欢呼声,她抬头看,正是向南和学生一齐站到了台前。
她是第一次看到向南穿西装的样子,笔挺的衣型把他衬得愈发挺拔,正式的黑色让人觉得是那么庄重又不可靠近。他开始拉动琴弦,和着学生的琴调,《爱的礼赞》缓缓流出。音乐像清泉,扫去了厅场的嘈杂。当然表演的学生的家长依然是激动的,夫妻二人不停换着角度拍了许多张照片,脸上掩饰不住地自豪。可怜天下父母心,辛苦栽培,有了成就,哪怕是一点小成就也满足不已,毕竟是拿心血浇灌的啊!
易晴只是稍稍看了看那对父母,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靠右侧的人身上了。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那个人,也像在发光。果然有的人天生是属于舞台的。她整个身子前倾,手轻松地搁在手掌上,痴迷住了。
音乐会的时间不算短,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易晴通红着脸,正犹豫是不是这时上去献花,却看到学生都围了上去拍集体照。奥奥,对,他们是一定要拍照留念的。她坐下来,只好等待下一个机会。她看着大家都涌上去把向南团团围住,猜想他这时一定感到幸福,她也不禁笑了起来。接着她看到那位一袭粉裙的女主持捧着一束花落落大方走过去,把花送到了向南手里。周围的学生自动让出了空间,不少孩子口里喊着“杨老师好”。杨老师?莫非她是向南机构里的老师?怪不得一起合作..
杨婳也早就准备好了一束捧花,向日葵、小雏菊组成了一捧阳光,是那么亮眼。向南问道:“咦?你买了花?”
杨婳:“是啊,祝贺姜老师演出成功。”
向南:“谢谢,也很感谢你的合作。”
他眼神飘远,在观众席扫视着,想看看易晴坐在了哪里。可惜易晴这时已经离开座位,走出去了。
好不容易大家散了场,向南才有机会拿出手机找寻易晴。他问道:“你今天来了吗?”
易晴:“来了。”
向南:“在哪?我没看到你啊!”
易晴:“里面太闷,我已经出来了。”
向南:“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易晴:“不用了,我已经走远了。”
向南:“什么?你怎么了?像是生气了。”
易晴看他听出了自己的不快,心软了些道:“没什么…我走到了音乐厅前的广场处,在雕像旁。”
向南:“好,你在那别动,我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