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来的马车果然不同凡响,宽敞奢华,四角龙纹栩栩如生,宫墙很高,路很长,月弦并不知道,此去皇宫到底会发生什么,尽管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宫内眼线众多,她和李子易出入东宫,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早晚而已,皇上已经清楚,她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会杀了她保存秘密,还是要如何对待她,月弦心里没底。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到了皇宫,皇上却没有召见她,只是安排在了偏殿,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仿佛她是来做客的,只是主人迟迟没能现身。
月弦知道,要么是皇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先放着,要么想晾着她,让她害怕,不管是那种原因,暂时都死不了了。但是她并未大吃大喝,若无其事,而是装作很忐忑的样子,每日食不下咽,睡不安稳,惟有如此,才可让皇上安心。
七日之后,皇上终于差人带她去了主殿。穿过一条昏暗的围廊,到了厅里,太监嘱咐她在此等候后离去,大殿里只有她一人,四周的窗户都有厚重的布幔遮着,但是蜡烛有小臂一般粗壮,上百根也将诺大的宫殿照的明亮。
月弦只是安静的站在中间,四处打量。突然身后传来声音“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月弦顺势跪下“参见皇上。”
脚步从身后向前迈去,在正前方停下,从余光瞄到,一双金丝龙纹的履鞋,离月弦不过几步之遥。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是月弦?”
“是”
“来自紫阁?”
“是”
“把头抬起来”
月弦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金丝龙袍的中年男子,蓄须,面色白净,看得出保养很好,腰无赘肉,身材匀称,双手背后,腰间缀有一块通体透明的玉佩,异常罕见,很是醒目。
四目对视,皇上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深遂光亮,月弦扑捉到哪一闪而过的惊讶,为什么大家见到她的会如此奇怪呢?祥妃那日也是如此。难道,小时候见过?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样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己也已经改了姓名,不应该啊。来不及多想,月弦急忙把视线收回。恭恭敬敬地望着地板。
“起来吧。”皇上走到椅子上坐下。
月弦站起来在一旁站着。
皇上继续说“听说你医术高超,在宫里四处给人看病,可有此事?”
月弦心里打鼓,暗想,你就是想说我给太子妃看病的事,又何必说我四处看病。嘴上说“哪一日,去皇后娘娘处参加宫宴遇六皇子晕倒,斗胆给症治了一番,至于太子殿下不过是高看一眼,前去把个脉,并无其他,皇上明鉴。”
“哦?可有看出什么症状?”皇上拿起桌上的书,翻了起来。
沉思片刻,月弦答道“太子妃血气不足实难有孕。”
“可知是何故?”皇上又漫不经心的合上书本。
这是一道送命题。
“因为太子寝宫里的那张床,泡过药,睡过一年以上从此再无可能有孕。”赌一把。
“你可知哪张床是朕送的?”皇上站起来看着月弦。“你又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这样做?”
“月弦不敢妄自揣测皇上的心意”月弦望着皇上。
皇上转过身去,月弦望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的骨节发白。
皇上轻叹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月弦回答“是”,行过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犹豫片刻,转过来对皇上说“其实痛苦的人又何止太子和太子妃。皇上保重龙体,月弦告退”
皇上没有理会她,还是背对着月弦,直到她消失。
回到偏殿,月弦发现手心全是汗,内衣也已经湿透,在生死面前,哪里有人能做到全然超脱,说到底都是凡人。这一关还没有过,皇上还没有想好,才放她回来偏殿,命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不好。
晚饭月弦也没有吃,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已是中午,正欲吃饭,皇上身边的王公公终于来宣旨了“朕感念月弦医术高超,朕之旧疾大有好转,特留月弦宫内行医,专门为朕治疗头痛,钦此!”
拿了圣旨,月弦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一口气,这只是开始。
月弦向皇上申请了回李子易处收拾行李,倒也顺利。
宫里的马车到了李子易的府上,他已经在府外等候,月弦下了马车,嘱咐同行的太监在此等候。
关上房门,李子易迫不及待的拉着月弦转了一圈“月儿,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你一去好几天,我托人四处打听,可是父皇身边嘴很严,全无消息,急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被留在皇宫了?”
月弦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至于为何会被留下,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去找母妃,让她去找父皇求情,你不能待在宫里,太危险了。哪可是龙潭虎穴,父皇他手握生死,他对自己儿子都,何况你,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李子易越说越激动,脸色通红。
月弦按住他“师哥,你听我说,这一步只是迟早的事,若是要达成心中所想,只有去皇上身边,才能惩罚该惩罚的人,守护应该守护的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何况宫里还有祥妃娘娘,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一个母妃在宫里已经让我提心吊胆了,如今再加一个你。”李子易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师哥,你听我说,我在宫里和你里应外合,恐怕更有助益。事半功倍!”
月弦拍拍李子易的肩膀,拿了几件衣服和钗环,随便裹了个包袱,打开房门。
小太监赶过来催她出发,她回过头看了李子易一眼,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宽心,随太监上了马车。
到了宫门口,撩开车窗上的布帘,外面的宫门望不到顶,这不知是近日第几次出入皇宫了,可是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