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极门内,汤门主卧病在床,已经难以起身,所以,他索性就躺在床上。而每天服侍他汤药的人就是小文姑娘。各种名医的前来,都未使其好转。不过汤门主倒也不恐惧,不悲痛,安然自若,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离世的事实。其实人只要在年轻健康的时候将自己以后觉得不会后悔的事情做了之后,那么到了他临死前的那一刻,那么他也会安然的接受死亡了。因为人生就是如此,世间万物也都是如此,有生就会有死,谁也逃避不了。所以,一个真正看透生命真谛的人,不会祈求长寿,更不会妄想自己长生不老。因为生命的意义本身就不是长寿和长生不老,而是快乐与自身价值的体现。我亲眼见过那些临死前大哭大闹的老人,也见过那些临死前眼角挂满泪水的人,也见过那些死了眼睛都还没有闭上,眼神里还有不甘的人。其实并不是说我看不起他们,我只是在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到临死之前一刻都未能释怀,那么他的一生,到底是有多少不甘和苦痛呢?
我总觉得那些在生前满脸的笑容而死的时候愁眉不展的人,他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悲痛;而那些生前不怎么欢笑的人,到了死后能够真正的放下的人,他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释怀吧。
汤门主显然就是那个释怀的人,但是我们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释怀,但是仍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而这个期待,或许就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原因。其实说来也奇怪,那些往往没有压力的人,安于现状,我们想着这样的人容易长寿,容易病愈;相反,那些压力大的人,往往容易短命,容易生病。但是事实仿佛不是如此。那些没有压力的人,往往都比较短命,而且生病了,反而不容易好;而那些压力的人,往往比较长寿,而病也容易好得快。有时候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后来我终于是想通了:那些没有压力的人,老天是见不得他过的如此舒坦,所以就早早的结束了他的生命;而那些压力大的人,活的并不是那么舒坦,所以老天要让他继续承受现实的苦难。因为人生就如佛教所说的那样,是一种苦难,是一种修行。人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看透和体会这苦难的。但是这“苦难”二字,并不就是指痛苦和磨难,而是你对生命的执着和追求。那些安逸的人,对生命已经没有了“苦难的意识”,那么他的生命几乎就已经宣告结束。当你选择享受苦难的时候,那么你的人生才是最有意义的人生。
汤臣在重病期间,南极门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文浩。事实上,文浩已经成为了南极门真正的主人。文浩暗中让人去让汤臣将门主之位正式传给文浩,但是无论谁人去说,汤臣都含糊其辞: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而文浩之所以能够在南极门内握有这么大的实权,主要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方面他本来就是汤臣的得力干将,他在南极门内有着很高的功劳与威信;另外一方面,他暗地里接受了天下宗的贿赂。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在姬荡没有来之前,汤臣死后,这个南极门门主之位肯定就是自己的。所以,那时候的他,可以说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但是姬荡来了之后,自己的地位便急转直下。首先姬荡打败了自己,让自己在其他门人面前颜面尽失;然后姬荡训练出来的手下,个个在南极门中出来拔萃,这让姬荡获得了很大的期望,再来,就是当所有的人都了解姬荡的真面目时,对姬荡只有崇拜和感激;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姬荡深得汤门主的喜爱和欣赏。这些年来,汤臣之所以没有将门主之位传给自己,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汤臣仿佛就是在等姬荡那样。或者换句话说,他在等待着一个像姬荡那样有才干的人。很明显,文浩自身也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汤臣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所以,当天下宗找到了文浩,并决定帮助文浩登上门主之位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天下宗的要求,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姬荡现在不在,如果不趁现在将门主之位夺过来,姬荡一旦回来,那么自己将不会再有机会了。而天下宗的要求和条件也不高,他们的核心就是杀掉姬荡,南极门还是以前的那样,相安无事。文浩想到自己既可以登上门主之位,南极门也没什么变动,那有何尝不可呢?反正南极门没有姬荡之前,反而自己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于是,在天下宗的帮助下,南极门内,对于反对或者不支持文浩的人,一一清除,将其逐出南极门。几年下来,留下来的,除去一些汤门主的亲信和德高望重的之外,仍然留在南极门的大都是右门主的亲信,而新招来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天下宗安排进来的爪牙。这就使得南极门的主权几乎被天下宗所控制。许多次天下宗的人要求文浩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但是文浩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等理由拒绝执行。实际上就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在服侍汤臣,所以才不好下手,但不可否认,其中还是有些许感激之意。天下宗看到汤门主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也没有采取过激的行动。只等他驾鹤西去,自己也是大功告成了。
可是这一拖两年多过去了,汤门主仍然还是那副样子,病情既不见好转,但是仍然倔强的不肯离去。这让文浩和天下宗的人都感到十分的为难,再加上唐兴谋反这一事的爆发,使得在南极门潜伏的人员失去了耐心。于是,就给文浩施压,务必在近日解决汤臣,让文浩上位,如此一来,完全掌握了南极门,对集中精力解决唐兴之乱少了后顾之忧。尽管文浩有些不愿意,但是面对天下宗的咄咄相逼,自己只好妥协。他将小文叫了出来,然后让另一个丫鬟将一碗装满毒药的汤让其给汤臣喝下去。只要汤门主一死,自己就是南极门的门主了!
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小文被自己的父亲叫了出来,小文问道:“爹,你将我叫出来干嘛呢?”
“嗯,小文,爹寻思着,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十六七岁就成婚了。爹舍得不得你,所以你到了二十二岁了都没有成婚。但是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嘛。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看怎么样啊?”
小文有些不情愿,连忙说道:“你火急火燎的叫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现在还早,以后再说吧。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进去喂汤爷爷的药了!”
“汤爷爷你就先不要管,有人服侍他的。这件事你现在就给我个答复吧!”
“有什么好说的呢?普通人我根本瞧不上,再说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原来如此!你快说说,是哪个小子那么幸运呢?快,告诉爹!”
“哎,不好说嘛!”小文有些娇羞的说道,少有的露出了一个少女的娇羞。
“哦,还不好意思?说给爹听听,爹给你把把关!”
“那好吧!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嗯,爹保证!”
“我的心上人就是姬荡!”
“什么?姬荡?不行,这绝对不行!”文浩有些愤怒的说道。
“为什么,他哪里不好吗?”小文看到自己的父亲生那么大的气,连忙问道,“难道你是因为他打伤了你?”
“我就想知道,他有哪里好?你自己也看到了,自己出了一身的武功之外,还有什么?还忘恩负义的打伤汤门主,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爹,你就错了!汤爷爷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他说那是他和姬荡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骗过天下宗对南极门的追查。”
“好,那么他一天不务正业,嗜酒如命,出入烟花柳巷,凭这一点,我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了,以前你不是那么厌恶他吗?怎么就突然就喜欢上他了呢?”
“以前我承认我的确是讨厌他,但是后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渐渐的明白了在他身上的痛苦和孤独。我想,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的话,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加上自己的一切功劳都化为乌有。自己的兄弟也下落不明,试问,谁能承受这一切呢?换做是其他人,也许早就自杀,或者是归隐,隐姓埋名,自暴自弃。但是他不一样,他敢于面对,敢于接受,而且,还敢与天下宗直接开战,公开作对。这种勇气,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呢?
所以,我渐渐的体会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坚强,那份执着和勇气。我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他要对人那么严厉,也就慢慢的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去那些烟花柳巷听别人的琴声。或许应为这可以让他那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得以短暂的平静,让他充满仇恨的双眼得以短暂的平和。所以,我更加坚定了我对他的爱意。汤爷爷也已经同意了,说等姬荡回来,就给我两做媒!他说,他就是为了这个愿望,才不愿意走的。”
“什么?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这件事你说了不算!你同意当然最好,你不同意,我也要嫁给他!”说完,便气冲冲的跑回汤臣的房间。文浩见大事不妙,便想要上去阻拦,无奈,小文跑的太快,加上本身距离汤臣的房间就不远,还未来得及,小文就进入了房间里。丫鬟杯子里的药已经喝完了,汤门主却在大口大口的吐血。
见到汤臣现在这个情况,小文吓得哭了起来:“汤爷爷,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还答应我说给我和姬荡做媒的啊?他还没回来,你可不能死啊!”
汤门主说道:“这,这药里有毒!”
“什么?有毒?”丫鬟一脸惊慌失措,被子顿时也被打翻在地。连忙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是文门主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小文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不可思议的说道:“原来。你叫我出去,其实是借口给汤爷爷下毒,是吗?”
文浩没有答话,眼里全是悔恨和愧疚,但脸上更多的是期待。至少在道义与现实的利益面前。现在,他更多的是倾向于后者。
“果然没有错。你告诉我,这正门主之位,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居然对自己的恩人下手!”
“小文,你别这么说我了。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懂的。无毒不丈夫,要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我承认,他的确对我有知遇之恩。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侍奉其左右,对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早就还清了他的恩情。而自从姬荡来了之后,他便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一切向姬荡倾斜,明显是想要把门主之位传给姬荡。姬荡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啊,才来得几年,而这几年的时间内,取得的成就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啊!他姬荡何德何能?在他离开之后,对南极门不管不问。若不是我,天下宗的人早就杀了他。而我呢?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而如今呢?就还只不过是一个副门主。一旦姬荡上位,我连副门主都算不上了!你说,这合乎情理吗?”
汤门主微弱的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是你错了,错的很离谱。从前我就给你说过‘非有其才,不居其位’,但是你就是不听我的。若我一旦将南极门交给你,恐怕我这辈子的心血也就完了。”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你就是偏心,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又怎么知道我不行呢?我如今不是做的很好吗?”
“不给你机会?那这个副门主是谁给你的?我要你做副门主,是想让你使那些手下变得积极向上,让我们南极门变得更强。但是你看你是怎么做的?手下们一天无所事事,不知进取,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就学会溜须拍马,欺下瞒上,阿谀奉承。而宗门呢?表面上看着一片祥和,实际上呢,脆弱的不堪一击。周浪来的时间的确是短,只有四年,但是他这四年来所达到的成就,是你一辈子也没有达到的。你说,门主之位我该传给谁?”
“说那些有什么用呢?现在姬荡不在了,你又喝了我的毒药,要不了一刻钟,这门主之位就是我的了。看着你口吐鲜血,我于心不忍,索性我就帮你一把,让你早点解脱!”说完,文浩便从手里拿出一把匕首,刺向了汤门主。小文看到这个情景,便拉住自己的父亲,但是文浩已经没有了理智,愤怒的推开了小文,将小文推到了地上,随后,文浩便用力的刺向汤臣,就在匕首距离汤臣几厘米远的时候,突然一个火星打在了文浩的手上,文浩的手立马穿了一个洞,匕首便掉了下来。文浩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手,大骂道:“是谁?”
这时,姬荡从汤臣的床后面出来,之后,刘博也跟着姬荡走了出来。
“姬荡?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姬荡,文浩脸上大吃一惊,“天下宗的人不是把你被杀死了吗?”
“你和天下宗都把巴不得我死,但是我命大,偏偏就是死不了。因为我发过誓,在你们杀死我之前,我一定要先将你们全部杀死!”
看着惊慌失措的文浩,汤臣让丫鬟将小文扶起来,随后对着文浩说道:“你没有想到吧!我根本就没有喝那碗药,这一切,早就被我们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了如指掌。于是,我们今天就演了这出戏。本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仍然执迷不语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自古成王败寇。我输了就是输了。只是我不明白,我与天下宗秘密之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刘博站了出来,对着文浩说道:“正如你是天下宗在南极门收买的内奸一样,我也一直潜伏在天下宗之内。你们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甚至有些计划,还是我制定的!”
“原来如此!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姬荡?”
“告诉你又何妨呢?我叫刘博。早年与姬荡,周浪一起拜与张邯,罗文手下。若不是我爹离世,当年大闹天下宗的人,恐怕就要加上我一个刘博了!”
听到这里,文浩哈哈大笑道:“天下宗有个耿彪和王峰,我们南极门有了姬荡和刘博,燕边城又有个周浪和慧能;就连曼陀教的副教主,也是个叫郑平的家伙。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这群天下宗出来的人在斗。天下的乱,也是你们这群天下宗的人在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