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夕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小巷口和林小团道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确定没什么不妥后,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那个人要回来了呢……
早在前天,警局就托人转告了她。没想到两年时间过得那么快,快到她都快忘记那个人的存在了。
初夕颤抖着身子,缓缓的睁开眼,眼里只剩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生机。伸手紧了紧书包带,又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菜摊时,初夕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积攒不多的零钱买了些青菜和肉。
不一会儿,初夕就提着菜站在了楼底下。这里算得上是云城最贫穷落后的地段了,灰色破败的楼房最高五层,一栋紧挨着一栋整齐的排列在路的尽头,在大门口还竖着一个显眼的牌子:老旧危房!请勿靠近!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有很多人家不肯搬走,因为他们都是穷人,离开了这里,恐怕就没有家了。这里就是初夕生活了15年的地方,充斥着许多痛苦回忆的地方…
初夕抬起头看向三楼的窗户,生锈的纱窗和看起来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小窗是开着的,看来那个人还没到呢。轻叹一声,初夕还是向着狭小的楼道走去。
“咯吱—”随着脱漆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初夕也放下心来,随手打开门口的开关,昏暗的屋内顿时明亮起来,这个房子就是这样,采光不好,即使白天也很暗。
整个室内被划分为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洗澡需要到街口的澡堂。总的来说,是非常小的。
把菜放到厨房,熟练的洗米煮好饭后,初夕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把今早因快要迟到而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被子折叠好,抱到客厅一角的木柜里,然后开始做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空也渐渐被墨色渲染开来,直到最终完全变成墨色。初夕趴在放菜的桌上,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初夕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面前的菜,已经冷掉了,随着粗暴地砸门声越来越强烈,初夕只好起身小跑着去开门。
门刚被打开,初夕还没看的清来人,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一时没站稳,竟直接跌倒在地上。
“你聋了吗?这么久才来开门!”门口,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黑色的包大声的咒骂,男人满是胡渣的脸上还有一条从耳朵至嘴角的狰狞伤疤,再配上他恶狠狠的表情,就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对不起…”初夕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低声道歉,声音里充满恐惧。
男人没理会,直接从初夕身上跨过去。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这里的动静邻居们都听的一清二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装不知道,毕竟谁都不想招惹一个杀人犯!
“还不快死起来,给老子买酒去!”男人把黑包随意的扔在地上,靠在沙发上道。
“是…”初夕咬咬牙,起身,向着还未关上的木门走去。
“多买几瓶。”
刚到门口,男人的声音又传来。
“嗯…”关上门,初夕直奔附近的小卖部,拿了几瓶最便宜的白酒,初夕兜里最后的一点钱也没有了。忍着不想回去的冲动,初夕快速的跑回家。
回到家,只见男人已经坐在了菜桌旁。
初夕小心翼翼的把塑料袋里的酒递给男人。
“我马上去热。”待男人粗鲁接过,初夕赶忙端起桌上的青菜和肉去厨房,打算再热一道。
男人用牙咬开瓶盖,大口的喝着。
很快,初夕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帮男人盛出米饭,然后站在一旁。她知道男人不喜欢和她一起吃饭。
男人抬眼看了初夕一眼,厌恶的神情不加丝毫掩饰,放下酒,开始吃饭。
突然,“啪啦”一声,初夕惊恐的低头看着脚边的碎瓷碗和撒了一地的还冒着热气的青菜,为什么?
“老子这么久没在家,你就给老子吃这个?!”男人拿着筷子,眼神不善的盯着初夕。
“可是…我只买得起这些啊…”初夕的话还没说完,又一个瓷碗向她砸来,初夕连忙躲开,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别他妈的给老子找借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倒是很安生嘛,现在老子回来了,你摆脸子给谁看呢?这是老子的房子,你吃我的,用我的,连他妈的学费都是老子给你交的,没有我,你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了!你还敢给我摆脸子…”男人开始咒骂起来。
初夕低着头,没应声。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她要忍住,再等等!
“好啊!小贱人长本事了啊!你以为你不说话就算了吗?我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撩撩袖子,起身,来到初夕面前,伸出手…
“爸…对不起爸,是我的错,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初夕惊惧的摇着头躲开。如果今天被抓到的话,肯定会被打残的!她…得想办法。
“还学着会躲了是吧!长本事了昂!”胡成五吐了口口水,眼里暴虐感愈发强盛,一步步逼近初夕。
初夕一边道歉一边绕到沙发旁,顺手拿起书包,朝门口挪去。
胡成五眼看初夕想逃,从桌上拿起一个空酒瓶,见除夕在开门锁,顺势砸了过去。
初夕只觉后脑勺一痛,忍着疼,打开门赶紧跑出去,然后大力关上。
“妈的,小贱人,最好别让老子逮到你。”
初夕头也不回的狂奔起来,她害怕,怕自己会死在这里,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不可以死,绝对不行!
午夜,12:34分。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少女奔跑的声响回荡在四周,年久失修的路灯,未亮。整个街道,只剩一片死寂和黑暗。
有些人,就是活着,都很艰难。
初夕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全身都没力气了,才停下来。盯着不知是哪一条狭窄小巷的巷口处很久,确定没人追来,才放心的开始捂着胸口喘气。身子一软,顺着小巷的石头墙就滑坐在地上,接着,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顺眼角流下来了,初夕咬着嘴唇想忍住,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所以,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越是想把眼泪憋回去,眼泪就越是汹涌。最终,初夕不再忍,抱着双膝任由眼泪掉在地上。黑暗不见一丝光的小巷里,回荡着少女低声啜泣的声音。初夕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原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哭着哭着,后脑勺的痛感隐隐传来,初夕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受伤了,伸手探了探,手上立马传来温热的湿润感。
“竟然还流血了,初夕,你真是够脆弱的…你可没有资格…”初夕自嘲着睁大眼睛看手心,虽然看不见…
深吸一口气,初夕放下背上的书包,摸索着从最里面的小包里找出绷带,自己给自己包扎。一个随身带绷带的少女!不,是女汉子…
初夕包扎好后,又重新打起精神,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哭完好多了,她还是要乐观一点才好!
想着想着,一股困倦感袭来,初夕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亮云城的每一个角落,给人带来无限的温暖……
初夕是被一阵阵说话声吵醒的。
“这里怎么躺着个人啊?”
“不会死了吧!”
“姐…你去看看?”
“不去不去,要去你去,我害怕…”
初夕拧着眉睁开眼,一张憨厚的黑脸映入眼帘…
“啊—”
“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划破了小巷原本的宁静。
“你喊什么?”初夕看着隔她一尺之远的少年,无语道。
“你…你…你没死!”黑脸少年一脸震惊样的捂着胸口。
“我怎么就…”初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嘛,怪不得别人以为她死了。是谁把草席盖在她身上的!!
“算了…”初夕懒得和她们争辩。正打算起身,却发现全身酸痛的动都动不了!要死!
黑脸少年旁边站着一个清秀温婉的小姑娘,女孩子都比较细腻,虽然初夕想起身又跌回去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注意到了。
她用手肘碰了碰黑脸少年,小声说道:“快去把人姑娘扶起来。”
“啊?为什么要我去?”黑脸少年一脸的不情愿。万一她是诈尸的怎么办?或者其实她已经死了,借尸还魂,已经变成厉鬼了,那还得了?!少年的脑洞可谓无边无际……
“难不成我去?别废话,快去!”少女一改温柔的样子,凶神恶煞眼神不善的盯着少年,说着,还捏了捏拳头。
赤裸裸的威胁啊!少年哭丧着脸走到初夕面前。
初夕看他那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就知道这黑脸少年在瞎想什么。无奈道:“我不是鬼,只是睡着了而已。”
少年不相信的伸出颤抖的黑手戳戳初夕的手臂。呼~有体温。
确认好后一把抓住初夕的手直接拉起来。
动作丝毫不算温柔,疼得初夕龇牙咧嘴的摸着腰,战都站不直。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多谢。”
少年“谦虚”的笑着道:“不谢。”露出一口白牙,笑容之灿烂差点闪瞎初夕的狗眼。看来这少年是真傻…
后面的少女无语的看着黑脸少年的动作,上前拉开少年。
“哈哈我弟弟他脑子不好使,不要在意昂。”
少年委屈巴巴的在心里念叨:我不是帮了人,做了好事嘛,为什么还要说我傻?
初夕捂着腰笑笑没说什么。
“对了,你怎么会睡在这啊?”少女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我…我也母鸡啊…”初夕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说自己是因为离家出走找不到地方住,才睡的大街吗?
少女很聪明的没有多问,一转话题:“我叫方韵,这个黑脸叫方辞,你呢?”
被点名的方辞暗戳戳的瞟一眼初夕,然后继续委屈。
“我叫初夕。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初夕拎起书包,拍拍身上的灰,问道。
方韵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一眼道:“10:41。”
“啊!完了完了,我迟到了。”初夕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心尖拔凉拔凉的,今早第一节可是灭绝师太的课!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