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摩的动作很快,好像一只扑向羚羊的猎豹,与一直以来慢吞吞的形象判若两人;双手长长的伸出,干枯黑瘦的手掌好像风干的鸡爪,被抓住了恐怕就得皮开肉绽,痛彻心扉。
就在她冲到离莫罗娅不远处时,却猛然跪倒在地,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还向前滑跪了一点,正好跪倒在莫罗娅脚下几步远的地方,仿佛要乞求她的饶恕。
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情况,众人又看到波德摩双手“啪”的一下捂在面具上,凄厉的惨叫起来,浑身不停的颤抖,紧接着好像有丝丝鲜血从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渗出,一片一片的逐渐把裹在她身上的红布染的更加黯淡,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似乎都染上了一丝血色。
威廉清楚的感应到,波德摩跪倒的地方,正是刚才感觉到的那股奇怪魔法波动的源头。
「而且波德摩的魔力似乎失控了……」
加尔斯轻轻挣脱了威廉的手,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退后两步来到贝勒身边,稍稍偏过头去,只用眼角注意着房间里的情况;贝勒和马法尔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突然,红布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很快又很快瘪下去,但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小鼓包越来越多,起伏的越来越快,好似里面裹了无数的蛇虫正在蠕动。突然啪嗒一声,木漆面具掉在了地上,随着面具掉下来的还有一堆肉条、牙齿、眼珠,这些零零碎碎好像有生命似的,一落地就蠕动起来,发出吱吱的声音,争先恐后的向波德摩的身体爬回去,从红布下方钻了进去。
贝勒再也支持不住,双眼一翻向后倒去,加尔斯及时地一把托住贝勒,看了看正全神贯注的威廉,扶着贝勒又后退了两步。
威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波德摩失去控制的魔力上,他感觉到无数小股的魔力像一条条高速飞翔的蛇,在空中肆意的翻滚冲刺,虽然越来越猛烈,却怎么也逃不出莫罗娅面前的方寸之地。渐渐的魔力运动的速度开始缓慢下来,运动的方向也越来越一致,最终全部汇集到了红布包裹中的一个小点上,安静了下来。而红布下的蠕动也和魔力的律动一样,从微弱到剧烈,慢慢又减弱下来,最终恢复平静。
不知何时加尔斯已经扶着贝勒退到了门口,正警惕的看着房间里;马法尔达早就瘫软在地,神情恍惚,筛糠般不停颤抖。
威廉这时候也醒悟了过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波德摩的陷阱,即使他刚才不去不阻止加尔斯,冲过去的加尔斯恐怕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虽然没看到在哪里,但他觉得莫罗娅的面前或者身边,应该隐藏着一个符文。就像赫伦堡的密室那个照明符文能自动运行一样,在波德摩踏入符文影响范围的瞬间,那个符文也自动运行起来,扰乱了波德摩对魔法的控制。
如果波德摩平时研习的都是安全的魔法,可能无非也就是魔力失控一下,就算不能恢复,最严重的后果也只是失去魔法能力——但很可惜,她是一个掌握了诸多邪恶魔法的缚影士,那些邪恶的力量在失去控制的瞬间就开始反噬,造成如此惨烈后果的恰恰是她自己的魔法。
一直冷眼旁观的莫罗娅也在此时抬起头,脸色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威廉,把东西拿给我。”,语气淡然。
稍微一想威廉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面具掉落时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浮现,想到要去翻那堆零碎去找东西,他突然感觉胃部一阵不适,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看了看莫罗娅,对视一眼,她的眼神不容置疑。威廉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向那堆红布盖着的东西走了过去。
波德摩的面具就掉在莫罗娅脚边,反面朝上,能看到这一面也被漆成了蓝色,还画了一些奇怪的线条,比正面看起来更古怪;旁边好像是一堆杂物上盖了一块被水浸过的红布,颜色非常黯淡,表面上到处是不规则的凸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红布下曾经有一个人;除此之外,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肉末,没有血迹,空气中也闻不到血腥味。
走到掉在地上的面具旁边,威廉停了下来,放下捂着嘴的手,“锵~啷~”的声音响起,他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剑尖试探着伸向红布,却实在没有勇气掀开红布,去面对那一堆肉条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零碎。想了想,他试着释放出一点魔力,果然红布马上轻轻的蠕动了起来,很快在最高处鼓起了一个小包,然后小包迅速的向着威廉移动,猛的从红布下蹿了出来。
那是一只眼睛。
杏仁状的眼睛边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触手,和千足虫的脚类似,白色眼睛上的黑色眼球灵活的四下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直直的看向威廉。
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威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莫罗娅拍了两下手,似乎非常赞许威廉的做法,“很好,威廉。把她装进那个瓶子里。”
环视房间,威廉注意到莫罗娅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透明的瓶子,手掌大小,造型普普通通,与其他华丽的陈设格格不入,看起来是特意放在那里,就为了装这只眼睛。
无论如何,不必用手拿那只眼睛让威廉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快步走过去拿起瓶子,本来一直跟着威廉的身影转动的眼球也猛的盯住了那个瓶子。
威廉转身走到眼睛前面,揭开瓶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慢慢把瓶口朝眼睛伸了过去。
随着瓶子的接近,眼睛上那些没有着地的触手也开始快速的蠕动起来,在瓶子离眼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眼睛突然向威廉蹦了起来。
威廉一惊,不过随即他判断出了眼睛的飞行路线,握着瓶子一动不动,任由眼睛钻进瓶子里,猛的盖住瓶盖,然后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眼睛在瓶子里转了两圈,停下来,又隔着玻璃看着威廉。
威廉感觉一阵不自在,赶紧把瓶子放在桌子上。手刚刚离开瓶子,他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盔甲撞击声,心念一转,收起剑,走到莫罗娅身边,做出忠心耿耿保护她的样子。
不一会儿,一群骑士冲了房间,领头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一行礼就浑身叮当做响,“莫罗娅小姐,在下奉伯爵大人之命,前来保护您,并听从您的命令。”
莫罗娅对着领头的骑士微微颌首,然后看了看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