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厌声一转身，灵川便用力合起扇子，嘴边露出冷笑来，眉毛一挑，低声道：“没用的东西，就这点伎俩。”
云茧听到了，也只得默默地低头并不说话。
老板不仅块头大，脾气也挺大。
酒舟渡是一个独立的驿馆，四周环绕着来时路上不知名的雾气，雾气里头开满了白色的花，有时星星点点的荧光会从花中溢出来，景色颇为美妙。
酒舟渡后面不远处就是夜鹤庭，夜鹤庭整个比酒舟渡大上了一圈，外头装饰的金碧辉煌，一砖一瓦都好似拿金砖堆砌而成。四角上的惊鸟铃是玉器做的，一串铃声下来，不由得惹云茧多看了几眼。
在经过夜鹤庭门口时，灵川大摇大摆，倒是有几个拖着包袱的兽面人身的妖怪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好肥美的妖怪，是猪妖吗？”
“他周身浮动的灵气太诱人了，要是吃他一口肉，延年益寿都是小事。”
这些话也不避着人，云茧本身也是第一次见到模样凶残的妖怪，更听得他们的话，吓得有些腿软，紧跟在灵川身后扯着他的衣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旁边那丫头……气息好怪。”
听到这儿，灵川停下了脚步，只微微抬手，就听得身后几人传来了痛苦的呼声。
浓烈的血腥味飘到鼻尖，云茧根本就不敢回头看。
“那些低等妖怪你不用怕，不过是些杂碎，待在酒舟渡，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灵川像是安慰一般同云茧说道。
“他们……居然还吃妖怪？”
灵川说：“人也有吃人的时候，妖怪吃妖怪，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当然，在这里是基本不会发生的。”
云茧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雨织有同你讲过这个渡口的故事么？”灵川拉开了话匣子，或许是怕云茧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又或许是觉得两个人沉闷地赶路有些无聊。
“他只是说这是妖怪来往的一个驿站，有很多妖怪。”云茧如实说。
灵川点头道：“是的，人间也有许多妖怪生存着。妖怪南来北往，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
云茧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听灵川继续讲下去。
顿了顿，灵川看云茧一脸听故事的模样，也继续往下说：“酒舟渡是官家驿馆，也就是说酒舟渡的老板，我是这个渡口权利最大的妖。这里的所有妖怪都归我管，若是这里要是出现了违反规定的事——比如刚才那几个低等妖怪口出狂言——都是要被肃清的。”
“一会儿到了集市你也会发现，并非所有妖怪都修成了人身，大多兽头人身的。这种妖怪修为浅薄，也是性情最不稳定的时候，会残杀同类，对于比他们弱小的人类，在他们眼里就是食物一样的东西。你还未脱离肉身，就得学会掩盖自身的气息，我将要带你去见的空山姬是个高等妖怪，她织的一手好丝绸，让她给你做一套能够掩盖自身气味的物品，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吃掉。”
“不过空山姬美貌惊人，一会儿你可别被迷住了。妖怪在修成人身之时，都是可以自己选择容貌的。”
听到这儿，云茧默默地看了一眼灵川的背影，老板您的审美是出了什么偏差？为何自己选择的容貌和发酵了一夜的面团一样？
云茧自然不敢说出口，一想刚才遇到的鹿厌声和雨织，他们二人的容貌的确是世间仅有，怪不得每个朝代祸国殃民的美人都说是妖精变得呢。
灵川见云茧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只是眯了眯眼，不再说话。
“那妖怪是可以随意更改自己的容貌吗？”云茧问道。
“不能。他们只有一次幻化的机会。你长什么样子都是上了妖族族谱的，只有那些犯了罪不得不逃亡的妖怪，才会依靠人皮面具来改变自己的容貌。”灵川说。
“啊？”
“妖怪也分三六九等的。上等的就是有人性的妖怪，他们通常会以人类的姿态出现，通乐理，知人事，往往也神通广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中等妖怪就是那些半人半兽，会说人话，但性格暴虐修为浅薄。下等的只是些山精野怪，粗浅的懂几句人话，最多是力大无穷。其中，还有一个下下等。”
“下下等的妖怪，并不是说他能力不行，反而他们的能力更为优秀，但他们会猎杀同类夺取妖丹，用同类的性命换取自己的修为。只要身上背负着命案的，一律成为祸妖。只要是祸妖，遇必除之。”
灵川有着十足的耐心，给云茧讲解妖怪的等级之分，看着她一脸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灵川的声音也放柔和了几分。
“那雨织是什么妖？”云茧绞着手指，轻声问道，心想若是雨织是什么厉害妖怪，她以后就对他恭敬一点儿。
灵川并没有很快地回答云茧的问题，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断崖边，气海浮动，翻涌的雾气像是瀑布一样往断崖下流去。
云茧往前看了一眼，顿时只觉得背上发寒，拽紧了灵川的衣裳。
断崖下面是一座城市，同她无数次在鸣山寺回望居住的小镇时的模样一样，有着古朴的房屋，和熙攘的人群。酒舟渡和夜鹤庭像是两个守门将军似的屹立在高崖之上。
灵川一招手，一股漂亮的紫气从他手心里溢出来，不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声鸟鸣。一眨眼的功夫，一只巨鸟便飞到了他的跟前。
巨鸟十分漂亮，个头得有一小间房屋那么大，浑身的羽毛是漂亮的白色，一尘不染。尾翼像凤凰，头上有三根金色长翎，一双眼睛如染血般赤红。
灵川亲昵地抚摸着巨鸟的翅膀，被巨鸟直接衔住衣领，放到了自己背上，灵川伸出手来，示意云茧跟他一起到鸟背上去。
云茧壮着胆子爬上鸟背，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悲壮来。
“你刚才问我，雨织是什么妖怪，他啊，是只小猫咪呢。”灵川的声音自头顶而来。
云茧抬头看去，巨鸟已经乘风起飞，云茧是第一次在天上活动，只觉得自己快要从鸟背上掉下去了，吓得腿一直发抖，连声也不敢吭，灵川只得伸手把她搂着，不让她双腿一软瘫在鸟背上，太过难看。
“不用怕，闭上眼，等你再睁开时，就落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