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忘了他是怎么被他爹给收拾起来的,大冷天里一桶井水从头上浇下去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爹!”
“闭嘴,你个龟儿子,老子没你这么蠢的种。”
楚言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虽然他很想提醒一句他爹刚才绿了自己,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这会儿都喂狗了。
不妙,情形非常不妙,上一次他爹这样生气,还是因为他跟皇帝的禁卫军统领打了一架。
不让说话,那比划总行吧。
楚言极其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爹的衣角,然后比了个笑脸,他爹喜欢看他笑,韶光说,一看见魂儿都没了。
镇国公揉了揉额角,他实在没办法,北狄大军来犯都没这么头疼过,单单败给了自家狗腿的小娃娃。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儿吗?”
镇国公的语气已经和缓了很多,楚言松了一口气。
“今天教训了户部尚书家那个老来子,就打断了他一只胳膊,…嗯…昨天偷了大理寺卿一块印章,………前天也就去地牢晃悠了一圈。”
镇国公的脸色越来越黑,楚言以为是他爹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赶紧补充了一句“五天前跟北狄皇子私下做了笔交易,买了些玩意儿。”
楚北捷炸了,“老子一刀刀砍死你个瓜娃。”
楚言灵敏一趴,连滚带爬的躲开他爹的连环刀。
“爹,我冤枉啊!”
“冤个屁!”
“爹,我这还没来得及说完!您再给我个机会让我想想?”
楚言东躲西藏奈何他爹的刀八面埋伏,面面俱到。
“放你…的屁,”楚北捷想了想硬生生咽下那个字接着骂,“你个脑子喂驴的都把火点到家里来了还用再想?”
“那真不是我干的!”
“…”
镇国公一个回旋砍的楚言裤子都掉了。
“我就是给庙里打了点水,换了盏灯笼。”
又一串挥刀连劈。
“我,我还给水里边加了点东西。”
镇国公停手了,问“什么东西?”
“石脂,北狄县志里水扑不灭的那个。”
镇国公的神色莫名变的严重,楚言想他爹肯定知道点啥,赶紧追问“爹,你是不是听过石脂或者,黑乌?”
“没有。”
镇国公本就长了张略长的脸,此时再一拉,更是跟赶开了的烧饼。楚言不敢再多话,只小声的喊了句“爹!”
“你可知你这一烧烧毁了千余座寺庙?”
楚言惊了,“不,不至于吧,我就只打算烧一座,然后加句’少年郎,薄幸情’,我都想好了,我五行属火,生在荧惑守心,都不用怎么刻意编排。”
“然后有人借着你的手把寺庙都点了,尤其是漠北,一座不剩。”镇国公手里的刀都快被弯的变形了。
楚言难以置信道,“爹,你这不是玩儿我吗?有人在您的地盘上栽赃您儿子,您不仅没查出人,还跑过来诬陷我?”
楚北捷一点儿没在意儿子跳脱“有谁知道你火烧月老庙?”
“没几个,也就我,拓跋烈,再加飞絮”楚言掰着指头数,忽然顿悟“爹,这不是拓跋那孙子给我下的套子吧,你自个儿扯的仇,回头全报应到我身上来了?”
楚北捷颇为恨铁不成钢道,“要是,我还来问你?不是一个人指使的,是一群人,一群极其普通、没有关联的人,你懂吗?就像给咱们府送菜的菜老六和李屠夫,送完后直接泼了石脂,点完火连个渣都不留。”
冷风一吹,楚言打了个寒颤彻底醒了。
“如果都是老百姓压根躲不过玄甲军的追查吧?爹,还有谁?是不是还有玄甲军里的将士?”
镇国公脸色阴沉点头“没错,各行各业,遍及全国,你快要一呼百应了。”
“都用的石脂?”
“只有漠北是。不过这一点还没有人细究发现。”
楚言甩了一把手上的水,用了请军令的方式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他爹面前,“请大将军派我到漠北,我愿以性命担保查出此事真相。”
“那为父再给你提个醒,下次仔细听完再做决定。漠北大部分石脂来源于和夷北上的船只,你愿意先去哪边?”
楚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父亲的势力皆在北方,儿子愿赴汤蹈火替您做这南边的眼线。”
镇国公冷哼了一声问,“孤身前往也可?”
楚言一咬牙答“可。”
“也好,我楚家也没什么传家武学,父辈们的才能皆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此番需量力而行,凡事不可出头逞强,更不许打着世子的名号行事…”
楚言不耐烦强行打断,“知道啦,爹,我带飞絮行不?”
飞絮坐在床边打了个喷嚏。
楚北捷大手一挥道,“把净思也带上,军中粗野,无法照顾他,你既然把他领回来,就要真心对他,负责到底。”
楚言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撇嘴道,“爹,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你小子,此一时彼一时懂不?”楚北捷拍了熊孩子一巴掌继而又严肃道“此次性命攸关,切记小心行事。凡事不要只考虑石脂,石脂终归是死物比不得人心。小心蜉蝣。”
“爹,你也觉得这像蜉蝣的手笔?您到底查到了多少?蜉蝣是个什么东西啊?”
楚北捷避开了儿子探究的目光,只悠悠叹了句“你且小心,他们的据点在南方,探查点到为止即可,保住性命。”
楚言为这危险的行程全身血脉喷张,兴奋道“放心吧爹,我保证。回头就给您弄个和夷的海龙王,让咱大齐铁桶一圈。”
楚北捷又拿刀柄砸了儿子一顿。
“你可给我安生点吧,你爹我这次为了捞你要分一半玄甲军给江家那小子。”
楚言跳了起来“那怎么行,爹,咱不能给他!”
“所以你小子得给我加把劲,把人全给我抢回来,记住没?”
“记住啦!保证完成!”
楚言蹦蹦跳跳尾随在他爹身后,却没想过这是他爹托付给他的最后一桩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