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大清了,脑海里只反复一句,先杀母,先杀母。
原来有些时候有些事连想找个恨的人都没有。追究到底他母亲也只是为了护他才死。
夏日炎热,天干物燥,燥的他心里发慌指尖发烫,有明亮的火星顺着他手指滑落。
熊熊大火燃毁了胭脂半面,白的粉的通通化作了血染的红,殿内的女人终于不再尖酸讥笑,惊呼声求救声充斥了整座宫殿。
他第一次手上染血,慌乱的结果都不敢等,浑浑噩噩跑出好远…
你杀过人吗?
杀过啊
…
有什么东西轻轻蹭了蹭他,眼前四面火光的幻影渐渐虚化,变成了封着门窗的萱草堂,暗沉的令人心安。
净思侧卧在旁,头紧紧的挨着他的手,怀里抱着干干净净的瓷盆,睡的香甜。
世子捋了捋净思耳边散下的碎发,半大的脸上多了数不出的落寞“最开始我也一心一意的想当个好孩子,所有人宠我爱我日日喜乐安康。后来迫不得已改成了我爹的污点,每天耀武扬威招人厌烦。我的一点点举动都会被人无限放大,哪怕路上踩死了一只蚂蚁也要被说成杀戮心重。
没有人希望我一派正气,他们都盼我成魔成鬼,好印证他们的英明神武,来展示一手除暴安良。我却偏偏不愿如他们的意,这不单单是为了楚家那一点清名,还凭了我心头的一口恶气。黑白颠倒,乾坤不定,就要拿虚假的功绩来掩盖?凭什么?为何没人敢动一动那错乱的源头?”
“净思啊,你也快点好起来吧,去追求你自己的抉择,别再跟着我做刀。也让那些人好好看一看,我们无法选择出身,但绝不会走向宿命既定的归途。”
净思没有搭理,小小的泡泡从他鼻子里渐渐吹大,然后一收一缩。
曾几何时,这也是个出尘脱俗的少年,高洁的不可侵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是亵渎。怎么会成这样?
世子想到这忽而摇头笑起来,喃喃自语道“无论你成了什么样,我都会给你做鱼羹。不好吃那便一日一日的学,终有一天你我也都能长成所期待的模样。”
路还很长,他们有数不清的槛数要走,又何必庸人自扰居于一刻一日。世间没有良药,岁月才是最好的东西,可化腐朽为神奇,可活死人肉白骨,也可做了一根小皮鞭,将人调教的面目全非,端看你怎么把握。
若一时心中迷茫,当拿紧手中的刀,将刀刃朝前,孤勇之所向,一往无匹。
世子连拖带拽的将人弄上了里间软榻,净思的梦也走到了终点。
梦里不是黑香甜的一片,更没有成堆成堆的鱼山,有的是茫茫无边的原野,劈开天际的雪峰,成千上万的玄色甲胄齐齐勒马,头顶青碧色身影倾斜着落下,灿烂的血花开在她的胸前,她的眼睛还在看着他。
极北之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