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在阳光下飞舞,白茫茫的好似落了一片雪,净思藏在光影追不到的角落,缩着脖子脸埋在膝盖之间,宛如雪原上受伤的幼豹,惊惧又无助。
世子放缓了脚步,一点点挪动着向他靠拢,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发出一声呜咽而后弓起腰身窜到了桌子下面。
“净思。”
桌子下的黑影毫无反应,一对空洞无神的的大眼在垂绦之间一闪而过,彻底隐藏在了幽闭的空间。
流云放下汤盒朝世子打了手势询问是否要围堵。
世子摇了摇头示意她取出鱼羹后假装离开。
雕花木门阻隔了阳光,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饿极了的小豹子终于不再忍耐,从桌子下面露出试探的爪牙。
他先伸出一个脑袋,四处转了转,听到周围没什么动静又探出半个身子,再然后长臂飞速一捞,地上的汤碗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安静的环境令他完全放松下来,他干脆钻出桌子,盘腿坐在地上捧着碗呼噜呼噜喝起来。
流云听着这诡异的声响吃了一惊,向世子飞速打了个手势“这么难吃不要紧?他怎么喝下去的?”
光线昏暗,手势交流太过困难。流云见没有回应,干脆压低了嗓子问出这句话。哪知第一个字刚出口,就听到瓷盆落地的脆响。
净思踩着碎瓷片又哧溜一下窜回桌底。
“师弟!”
世子着急叫出声,桌中的人却连个动静也没有。
“世子,思公子他,他是不是真疯了?以前我们村口的王伯就像他这样,整天疑神疑鬼的,不说话不出门还怕见人,最后自己寻了棵树,上吊吊死了。”
“滚!”
没有玩笑,是真的怒了。流云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走出萱草堂,内心还有些不平。她只是说出了实情,虽然这实情不太美好,但身为世子怎能不顾一切的沉沦入假象。
世子打开了汤盒,自里面取出整盆的鱼羹放到了桌腿旁边。
那只记吃不记打的小豹子很快溜了出来。然而这次迎接他的不是鱼羹是一个软乎乎的拥抱。
那人温柔又固执的限制了他的自由,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肩头,很不舒服。
他胡乱挥了几拳在胸口,那人闷哼一声放开了他。他有些乐疯了,怎么这么简单。他赶紧爬开去摸索,光滑圆润的瓷盆入手
“净思,别再吃了。我求你别再吃了。那么难吃的东西你怎么吃的下?”
呼哩呼噜的声响依然在回荡,他已经封闭到了自己的世界。
“净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之前不是好了吗?”
“我是不是不应该阻拦你喝药?让你永远失掉一切神志也比这样好?”
“可是你知道吗,我不甘心啊。”
“这里以前住的是我母亲,我从来没见过她,但听别人说她很好很好。我想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我疯了一样想找出她的痕迹,证明她不够好,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可是她也许真的很好,我找不到,我什么都找不到。我一动作,我爹就让人清空了这里,一点东西也没留下,连门槛都换了新的。下人们也渐渐开始不再谈论她,一遇到和她相关的字眼就都跑了个没影。”
“我想也许是我不够好,她才不能留下来陪我。那段时间我打架斗狠把国公府闹的鸡飞狗跳,直到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