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二楼一间雅致的包厢内,坐着五六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女童在厢房里东摸摸西看看。主桌上坐着四男两女,其中有一身穿白衣的少年,脸颊淤青好像受了点皮肉伤。正是仲隐一行人。
仲隐二人回到府上后,伯府上下都是惊喜万分,这赎金还没交出去人自己就回来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凄惨,但是四肢健全平安回来就很好了。小姑娘凝儿更是抱着伯望羲不肯撒手,仲隐和小丫头姝儿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
伯夫人和凝儿看着伯望羲那一身的伤当即就唤来仆役要去请大夫来上门就诊,伯望羲却态度强硬的说着不着急叫上仲隐和凝儿要去近水楼好好搓一顿,想庆祝一下自己的劫后余生,就连那表小姐许柔和小丫头姝儿也被叫上一块去了,伯夫人见伯望羲执拗也不好强求,只能叮嘱他早些回来休息,莫要贪玩。少年换了一身干净白衫就带着一大帮子人出门了。
出了伯府,伯望羲又想起那小色胚叔小楼,仲隐一听胸脯一拍,这个他熟啊,立马去找叔小楼和有财了,所以结果就是一行几人围坐在这个雅致的包厢里,叔小楼得知伯望羲得救的事情也觉得很高兴,也是胸脯一拍,这顿大家敞开了吃,我叔小楼买单!
过了没一会,就有几个貌美婢女端着一盘盘诱人珍馐上了桌,众人看的均是食指大动,饿死鬼投胎的仲隐在那盘子还没放稳的时候就撕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伯望羲笑骂道:“狗改不了吃屎!”仲隐听得心中一怒当即还嘴道:“臭酒鬼一个有什么资格说我!”话一出口,伯望羲就有些心虚的看向凝儿,不巧的是凝儿此时顾不上这里,小丫头姝儿跟个屁股不着地的小猴子一样就是不肯安安静静的吃饭,姐妹两就在这包厢里你追我赶起来。
表小姐许柔看着那仲隐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就跟大家讲了个笑话:“传说古时候有一只名叫饕餮的怪物,长着羊的身体人的脸,眼睛在腋下,而且还长着人的手和老虎的牙齿,这只怪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贪吃,永远也吃不饱什么都吃,最后没东西吃了,他竟然把自己也吃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头和一张嘴。你们看他像不像?”
叔小楼听得不禁想象起来,那个名叫饕餮的怪物就这么渐渐的在脑海里成形,当即就被自己吓到了,话也说不出,伯望羲看着许柔苦笑道:“表姐,你真不适合讲笑话。”这下轮到许柔费解了,到底为什么?
有财一个人坐在那喝着闷酒,到头来自己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嘛,就在苦恼的时候有人从旁边拍了拍他,一个白衣少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不,是看着他的杯中酒,伯望羲趁着凝儿顾暇不及的时候,就坐在有财身边偷偷喝了起来,喝到兴起时两个人还会默默的碰个杯。就是不知这酒在天生苦相的有财嘴里是个什么滋味。
别看仲隐嘴中不停,其实他在悄悄的打量着周围,只觉得这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窗外,午后的阳光依然带着足够的温度,暖洋洋的,这种温暖跟当时洗澡的时候很像但有点不一样,很不一样,总之,这样的氛围真的很好,少年有点理解什么叫朋友了,真正的朋友。
凝儿好不容易逮着了小妮子,就这么抱着她坐下来,一点一点的喂!小丫头苦着脸小口小口的吃着,余光瞥见那个仍然在吃的黑衣少年,姝儿的小嘴鼓鼓囊囊,边嚼边想:“仲哥哥可真厉害呀!”
叔小楼一边刨着饭一边看着伯望羲,脸上淤青和破皮处都有,一定很疼吧。
“伯望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呀,贼匪们都被抓到了吗?”除了仲隐,其他人心中都是满怀好奇。仲隐与伯望羲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两个人就避重就轻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围在桌边的几个人听得都是聚精会神,听到紧要关头都为他们捏了把汗,事情讲完了凝儿对着伯望羲就是一通教训,说什么做的决定太危险也太冲动,以后绝不能这样了,又更安全的解决办法就不要用命来冒险。说到这里伯望羲和仲隐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件事。
“仲隐,难怪当时这么十万火急的时候,你居然还叫我去吃饭。人丑就要多读书,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叔小楼觉得这两个比他大一点的少年脑子确实好使,不知道自己到了那个年纪能不能跟他们一样。
叔小楼看那有财一个人闷在那边不吭声,就开口道:“有财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叫有才,才华的才,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有财听了后也觉得才华的才似乎更好一点,虽然叫起来都一样。其余几人看着他俩都有些忍俊不禁。
不知道为什么,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再加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总有分别的时候,天色渐渐昏暗了起来,有才可能是有些喝多了,脚步有些虚浮,走起路来有些晃晃悠悠的,叔小楼只好扶着他,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左摇右晃的回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柔和凝儿手拉着手走在最后,说着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仲隐牵着姝儿跟在伯望羲的身边,白衣少年明明身上带伤走起路来仍是很轻快。
“仲隐,我今天很开心,自从娘亲过世后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恩,今天我也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开心。”
姝儿抬起脑袋看着仲哥哥和大少爷有些不太明白,开心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姝儿今天也很开心。”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两个少年看着那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也跟着一起笑,三个人的脸上冒着傻气,今天第一次双手沾血的两人倍感轻松,黑白双煞变成了黑白双傻。
大概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刚才饭桌上被叔小楼打断,萦绕在两个少年脑海的问题又涌上心间。
“府上可曾收到第二封绑架信?”
“第二封绑架信?”仲隐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身后的凝儿听到公子的提问便如实回答道:“今天早上确实有第二封绑架信送到府上。信里说要老爷前两年找人刻的私章。”
“坏了!”仲隐听后就急匆匆的跑了,走时不忘朝着凝儿喊道:“照顾好姝儿!”凝儿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我妹妹还用你说。
白衣少年看到仲隐跑了就知道这事情还没完,跟凝儿和许柔交代几句就去追仲隐了。只留下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到底什么情况,绑架信上有什么古怪?”伯望羲追上仲隐焦急问道。
“第一封绑架信曾经提到过,他们在官府内有内应!”不等仲隐说完,伯望羲也全明白了。
“你现在知道是谁了吗?”
“恩,大概有数,不过还得眼见为实!”两个少年不再多言,全力赶往伯府。
两人赶到伯府,停也不停的冲向了伯君山的书房,弄得伯府内外的仆役都有些错愕。伯望羲打开那方珍藏印章的木盒,里面空空如也,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走!”仲隐带着伯望羲朝着伯府某一处跑去。
负责伯府上下物资采购的武辰今天心情很好,一向吝啬小气的他今天还特意准备了一桌小菜,一壶小酒,他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哼着小曲儿,好像在庆祝什么。
“武辰,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武辰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自己房里响起,吓得一哆嗦,看向门外,一黑一白两少年倚靠在门框上。
“这不是大少爷和仲小兄弟吗,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了,要不一起来点。”武辰强作镇定的朝两人说道。
“武辰,绑架信上所说的官府内应就是你吧!所谓的官府内应不过是声东击西,真正的内应是在伯府内的你!只要伯府有人去报案,你一定会很快得知,而那两封绑架信也不是别人送来而是你贼喊捉贼演的一出好戏,我们所有人都被你骗到了。”仲隐看着眼前的武辰缓缓说道。
“印章在哪里!给我交出来!还有,这印章到底有何蹊跷之处,你又是受谁指示来偷印章!给我一五一十的都交代出来!”伯望羲直接开门见山的朝武辰说道,以那群乌合之众的脑子,哪里会有这等后手,武辰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武辰沉默了一会,夹起一筷子小菜,抿了一口小酒。啪啪啪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伯少爷,仲公子,两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武某着实佩服啊,可惜,,你们来晚一步,印章我已经交出去了,至于是谁指示我我更不能说,虽然你们明白了关窍所在,但是说到底还是功败垂成了!”武辰说完拿起桌上的瓷盘往门口的少年扔去,自己一个矫健的翻身从窗户逃了出去。
伯望羲躲过砸过来的瓷盘就想继续去追,仲隐却从后面拉了拉他,“别追了,是个练家子。”
“此人印章得手了,还回到伯府,他背后的人一定还想用这暗子对我伯府不利。”伯望羲坐在地上有些懊恼,脸上阴晴不定。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现身的太过草率,如果做好准备不是不能拿下他?”仲隐看着坐在地上的伯望羲。
伯望羲苦笑一声:“不必说了,我都懂的,就算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不知道他身手高低的情况下,伯府的伤亡是不可估量的。此举太过冒险。”
“就算我们侥幸把他拿下,他肯不肯交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不知道此人是不是那种抱着必死决心的死士,到时候逼急了,他这一死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断了,说到底,在印章被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输了。”仲隐看着武辰跳窗逃跑的方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伯望羲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泰宁城,朋来客栈,一间漆黑的房间内,“武辰”单膝跪地,身前一个黑黑的看不身形与男女的影子。
“你被发现了?看来那伯望羲还不是很蠢,元申,我让你留在伯府就是为了以后能下更长远的棋,布更高明的局,现在你既然被发现了,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印章的事情当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真名叫元申的男子尚未反应过来就已倒在了血泊中。
“对了,你帮我省下二十万两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要不然二十万两给那帮废物,还不如拿去喂几只会咬人的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