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隅不小心靠在灌木里睡着,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慢悠悠地站起来,问着路上的宫女才得知家宴已经开始。
她走到舒兰殿门口,远远地就听见丝竹管弦之月从殿中悠扬传出。她走到舒兰殿口,正前方是坐的是晋坤帝,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远远地瞧见了一袭青衣。皇帝不都是穿明黄色的吗?
正位两侧,各摆了十几个位子,这十几个位子后面又相继摆着位子,按照来者的尊贵程度安排席位。
苏凌则是坐在晋坤帝的左侧,林隅从一侧走进,丝毫不引人注目。她听见众人的嬉笑之声,慢慢地靠近苏凌。
还差五六米就可以走到苏凌的身边,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位子。苏凌身边的镇北王妃位子上坐的是李月,江倩则坐在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自己竟然是半点空隙也没有。
她看了看两人,端庄优雅,明丽妩媚,妆容精致,行为得体,怎么看也就是镇北王妃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穿得寒碜,和这里格格不入,行为既不优雅也不淑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左右为难。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为难。
“赶紧去御膳房,叫那里的厨子把新做好的糖醋鱼端上来,晚了时辰可如何是好。”宫女头子急匆匆地将林隅赶出去,她踉跄地被赶到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是天生做奴才的命。
至尊位上的少年,眉如远山,眸如春水,拳拳柔情,身着一身青衣,如雪中翠竹,遗世独立。
大晋最年轻的一任皇帝——晋坤帝苏言。
少年皇帝,明明应稚气未脱,却看得老成温煦。
“今日朕办此宴,目的是为了庆祝皇弟新婚,喜得妙人。”苏言举杯,扬言道:“朕听闻,镇北王妃知书达礼,容貌不凡,况对皇弟一往情深,朕实在不知还有谁更合适皇弟了。”
苏凌也站起身,恭敬地说道:“臣弟荣幸之至。”随即,一饮而尽。
“爷,您慢点喝。”李月忙站起来,替苏凌拍背扶胸,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苏言身边坐着的粉衣少女,是礼部尚书马甲之独生女——马思雨,目前皇帝后宫唯一的贵妃,传言说,皇帝和马贵妃结发夫妻,情深义重,故此从未有扩充后宫之想法。
马思雨见状,跟着站起来,举着玉镶金杯,朗声道:“镇北王妃,果然是款款大方,公主之姿。”她对着李月举杯,一饮而尽,笑颜如花。
两侧的大臣见状,也是忙学着苏言和马思雨的模样,一杯又一杯地向李月敬酒。嘴中无不喊着——镇北王妃,越五公主。李月自是喜欢这种待遇,一杯杯接过,喝得脸上片片红晕。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一边的镇北王憋红了的脸。知道这个时候,苏凌才想起越璎珞,想起这个从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的女人。他整整一日,都没有发现越璎珞不在自己身边,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也根本不曾在意的缘故。
他看了眼自己的皇兄,把李月误认成越璎珞,理应不认识越璎珞,不,也说不定是故作玄虚。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直到来来回回大臣们都把酒敬完了。
李月刚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自己又坐了镇北王妃的位子,又喝了镇北王妃的酒,看到苏凌一脸淡然的表情后就放开了,仿佛自己就是正妻一般,对不属于自己的恭维来者不拒。
苏凌看着李月理所应当的样子,更觉得烦躁,心中不知道怎么地有一团火,灭不掉。他站起来,赔罪道:“陛下,恕臣有罪。”
“何罪之有?”
“此人乃是臣弟侍妾,并不是王妃。”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上到马思雨,下到最低级的官员,无不涨红了脸,他们刚刚那个惺惺作态的恭维居然是对了一个侍妾?!更讽刺的是,连镇北王妃是谁都认不出来,还说什么早就觉得王妃才华横溢,美貌无双这种话更是可笑至极了。
更尴尬的则是李月,没想到自家王爷冷不伶仃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让自己被啪啪打脸。
李月满脸羞愧地坐下去。
马思雨有些慌乱,忙对江倩说道:“那这位就是镇北王妃无疑了,本宫真是眼拙,这都不曾看出。”
江倩正欲回答,却被苏凌抢了先:“娘娘,这也不是。”
此言一出,满座唏嘘。
从他们见到镇北王起,陪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这两个女人,可是如今这两个女人都不是镇北王妃!难不成镇北王没带自己王妃来?可是这带王妃参加家宴是圣旨,这镇北王如此胆大包天,抗旨不尊?
苏凌清了清嗓子,示意马思雨坐下。
“臣弟,你的王妃在何处呢。”少年皇帝挑了挑眉,笑道:“莫不是金屋藏娇,连皇兄都不能瞧了。”
“王妃……”苏凌支吾,他也不知道越璎珞的下落,仔细回想,自己好像真的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她,没有人提醒他越璎珞不在,也没有人注意到越璎珞不在。因为她坐的是侍妾的马车进宫,苏凌又不上心,没有小黄门留意也是很正常的。
苏言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叫来小黄门,道:“皇弟描述一下王妃的长相,朕派人去找。”
描述……
苏凌又懵了,越璎珞今日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发饰他一概不知,就连越璎珞的长相,他也只知道她带着自己给她的狐狸面具。
如此说来,家宴便在中途停止了,本就是镇北王和镇北王妃的主场,结果一整天众人以为的镇北王妃都只是个侍妾!
不知道家宴已经停止且乱作一团的人,估计只有此时刚刚被救上来的林隅了。
夜深人静,她走在石子路上,谁知道前面有断壁,她踩空,直接掉了下去,本以为四脚朝天着地,没想到又遇到了今日白天的那个男人。
男人将林隅拉上来,笑着说:“我这是什么运气,好事做到底,救人救到西。”
林隅也笑了笑,拍拍身上的泥尘,再次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