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江荣棠伸过脖子朝铜镜里望了望，眼圈虽然厚厚的，可脸色却很好。
“小姐，刚刚五皇子殿下的小厮来府里传话了，说五皇子殿下即刻启程去淮南了，让二小姐在家好好准备，等殿下治水成功就回来就接小姐回府。”
江荣棠冷笑不语，自顾自地洗脸梳妆。魏启璟还真是沉得住气，被人欺到了这种程度上了，还能坚持着把戏做完。
可心素好像对江荣锦有很大的不满，一直丧着脸抱怨着：“自从昨晚五殿下承诺要接二小姐回府，周姨娘今天的脸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不过是做个妾而已，要不是老太太出面，五殿下还未必要她…… ”
对，老太太。
江荣棠原本欣喜的脸慢慢沉了下来。昨夜她差知秋去老太太的屋里递话儿是盼着老太太能去阻止江荣锦母女，却不曾想老太太竟然是最后促成这件事情的推手。
若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魏启璟也不会这样就答应下来。
老太太明明知道江荣锦之前被永福王奸污的事情，也不会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让魏启璟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若是严重了可是会满门抄斩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助江荣锦？
难道说因为曾经对江荣锦看重过，所以不忍心她没有好的归宿，即便是堵上全府的性命也可以吗？
那她算什么？她作为国公府的嫡女，前世被周氏母女那般折磨，最后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如果老太太觉得江荣锦委屈，那自己的那些委屈算什么？
而且，今世她不是已经得到皇后的青睐，甚至有可能成为三皇子妃了吗？她也可以为国公府带来荣耀，江荣锦这颗废弃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啪”的一声，江荣棠手中的青黛断了。心素吓了一跳，看着原本和颜悦色的江荣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色严肃得下人，眼中甚至有逼人的恨意。碎了的青黛粘满了全手，可江荣棠还是没有松开手，定定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哎呀，小姐你这么把青黛给弄断了！都怪奴婢多嘴，不该说这些话惹你生气。快张开手，奴婢给你收拾收拾。”
江荣棠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被青黛戳得泛红的手。心里还是充满着恨，充满着委屈，这一世所有的恨所有的委屈都要讨回来，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了。
“快用午膳了吧。”清理完后，江荣棠神色恢复如常。
心素看了看日头，“是，今日姑娘可真能睡，一觉到日中呢。若是日日都这么好眠就好了，以往睡觉很是不安呢。”
以往心素在一旁伺候江荣棠睡觉，她总会因为小小的一点点声响就醒来，或是梦魇，许久都无法再次入睡。
后来江荣棠觉得晚上这么折腾心素，心里很愧疚，便不让心素伺候了。
昨夜好像真的睡得很安心。
“小姐，是要传膳吗？小厨房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奴婢去看看……”
“不用了，我们去老太太屋里用膳，着人先去通传一声。”
江荣棠移步来到老太太的长梧堂，邢嬷嬷早早地就在外面等着了。
江荣棠微微地像邢嬷嬷福了福身子，脸色一如往常。邢嬷嬷眯眼笑着替江荣棠掀开帘子，道：“四姑娘能来陪老太太用餐，老太太一定高兴坏了。”
江荣棠浅浅一笑，一进屋便闻到一阵玉兰花的香味，微微一怔。
这香味让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那次和他在御花园的相遇……
“是四丫头来了吗？”
暖阁里老太太的声音打断了江荣棠的发楞，她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还想着他。
“给老太太请安。”江荣棠一如既往地同老太太亲昵，即便是心中有不满有委屈，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要忍，不能发作。
老太太看上去对于江荣棠到来是真的感到开心，忙拉起江荣棠到自己的身边，把她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
“近日事情太多了，都没同你好好地说说话。我已经叫小厨房去把拿手菜都做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告诉奶奶，以后让小厨房常常给你做。”
江荣棠乖巧地点了点头，“老太太屋里的饭肯定是府里做得最好的，孙女今日有口福啦。”
老太太被逗得合不拢嘴，“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老婆子这儿吃饭了？”
为了一个答案。江荣棠心中暗暗地想，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撒娇道：“就是之前太忙了都没能陪您一起吃饭，心里不安得紧，今日难得清闲就来了，老太太不会嫌孙女聒噪吵着您吧？”
老太太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江荣棠的鼻尖，“你这个小滑头，就会逗我老人家开心。”
心素见自家姑娘和老太太这般亲昵，是江荣锦不曾有过的，心里替江荣棠感到高兴，彷佛她也在同这祖孙两人一同说笑一般。
可邢嬷嬷在一旁看着，笑容之后却略带了丝丝愁意。
菜都上齐了，祖孙二人一边动筷吃饭，一边说笑着，其乐融融。
可江荣棠却怎么也压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欲望，几次就要开口了，硬是用一口饭给憋了下去，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江荣棠的心思难道看不出来吗？其实昨夜她就已经准备好今天面对江荣棠的质问了，她知道这孩子年幼丧母，本就更容易藏心思些，又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看到自己这么袒护江荣锦，肯定有疑问。
老太太干脆放下碗筷轻叹了一口气，江荣棠也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看了个传，索性收了脸上的笑，也放下碗筷直面老太太的眼神。
“棠儿，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荣棠这么仔细一看老太太，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老太太老了许多。原本从庄子里回来见到老太太时，心里还谈着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神采奕奕，身体也健朗，怎么才没过多久背就伛偻了这么多，头顶的银丝又长出来不少……
那到嘴的问题竟然说不出口了，或许老太太有自己的苦衷……
见江荣棠不开口，老太太干脆地直接说了起来：“我知道你是想不明白，昨夜你派姑娘来我院子里递话儿故意叫我听见，我就知道你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