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二天中午,诺大的战场之上只有一个活人在负责清理尸体,他从昨晚战争结束便一直留在此处,多加懊恼了自己的嘴大带来的事端之后,也只能认命的干活,他就是负责管理后勤的华池。
但直到现在,也没清理多少,所幸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寒冷,尸体没有这么快腐烂,不然血腥味加上腐臭的味道,那可真是一绝。
干了这么久,就算天冷也止不住的流汗,他抬手擦汗,脸被抹上一道血迹却不自知,心里不由得抱怨那些人不道德,一听是将军的命令就全跑了,听听他诉苦也好啊,哼!以后别想找他带什么东西,他华池可是很记仇的。
可现在。
唉!华池认命的挖着土,百般聊赖的数着脚边尸体的个数……
“华池大哥!”一个高壮的大汉挥手走来。
“干嘛,没看我在干活吗?”华池见着来人,翻了个白眼,就是这个人,昨天说是要押送俘虏去地牢之后在来帮他,然后就没见着人影,比起其他没有开头的人更显得可恶,这是把他的信任丢在地上踩啊!
“你别生气嘛,我昨天不是临时被将军拉走了吗,谁知道这一谈就一个晚上呢,要不是小姐醒了,估计还得谈下去。”大汉摸了摸脑袋,无辜的眼睛刻意睁大,“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来给你带消息,趁现在小姐醒了,去求求情,说不定将军就放过你了。”
“……”华池斜眼看他,似乎在想这件事可行性。
“要不然,你一个人这么慢,干个一个半个月的,真的让瘟疫起来就不好了。”大汉继续讲道。
华池点点头,倒也是个道理,他想拍拍大汉的肩膀,但由于身高问题,指尖顶多触到肩膀,就变成了拍拍手臂,“良平,你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好吧,这次我大度点原谅你了。”
“小姐的帐篷在哪,你快带我去。”
“好咧。”
“嗯……”凌忆躺在床上,直视帐篷顶端发呆,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不单单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被包扎的很紧实而难以行动,还因为肌肉酸痛无法动弹,更是因为现在她帐篷里的人数委实有点多了。
从一开始的衡子濯,忻景龙,彭泽行三人组,见她醒来便围着她问东问西,问题多得她头脑发胀,好不容易消停了,不知是谁将将军爹爹叫来,又是一通问话,再到刚刚才进来两个陌生的人,一个脸上带着血迹、却笑眯眯的人,另一个是尤其高大的壮汉。
而那个笑脸人进门就往她床前窜,嘴里说着莫名其妙求情的话,看其他人一副想笑却又不能笑熟稔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吧,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那后勤华池和最后赶到收尾的骑乘将士娄良平了。
可是为什么要向她求情呢?在她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满脸疑惑的凌忆表示刚醒来收到的信息量过大,脑壳疼,她需要好好的安静一下。
还是将军懂得体恤女儿,直接下令让忻景龙将华池拖走到一边。
于是凌忆便成了一开始的那个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将一个前辈晾在一边,可能会有什么急事需要她呢?还是听听吧。
“那个,应该是华池前辈吧,我想问一下,您是想我做些什么吗?如果我能做的话一定帮您。”凌忆想起身,却被一直盯着的将军按了下去,只好就这个躺平的姿势询问道。
华池觉得这个声音如同天籁之音,是于黑夜处照下的一缕亮光,是于绝望处升起的一面旗帜,他连忙挣脱忻景龙的手,抱拳颔首,“实不相瞒,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该对小姐不敬。但不知者无罪,总得给我一次机会。将军,您说是吧。”说到最后,抬眼看向凌忆——旁边的将军,突然嬉笑着。
看着凌忆一副回想的模样,将军轻抚她的青丝,笑,“想我给你一次机会?”
“行,现在也是时候午膳了,大战告捷,你做一顿庆祝餐,就给你一个找队友的机会。”
“记得拿出你的好酒,上次的女儿红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华池的表情瞬间黑了下来,原来这些都是圈套,为了让他出血的圈套!
“快去吧。”“快去!”“……”
忻景龙等人听到有好酒好肉,顿时眼睛发光闹翻了天,个个都催促着华池赶紧走,并且表示最后会帮他一起打扫战场的,只要能吃的饱喝个爽,一点苦力活算什么?天上的星星都能给摘下来!
华池被推挤着就出了帐篷,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心情,一出帐篷,就想通了,罢了,为了这群兄弟,出一次血又如何?这次只是运气好,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战场上还能不能如此,能够喝酒聊天的机会真的就会一天少于一天,罢了罢了,这也是为了自己。
他嘴里叹气,背着手离开了。
但事实证明,一个商人的本性,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这一点,后来知道的他们深有所感,但现在,也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大餐而兴奋罢了。
华池离开了,里面还是有着五个人,如果不包括凌忆的话。
其实她听到将军的决定有点意外,因为据她之前几天的了解,华池这个人是个很明显的商人主义,而且,从来没听说过他做过饭,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做呢?而且他们是很期待的表情,他们应该是这里面最了解的他的人了吧,期待是对于已知美好事物的期待,那这是不是就说明,其实华池是个大厨呢?
将军似乎是看透了凌忆的思想,他笑着道,“忆儿你猜的不错,那华池的确是个大厨,只是很少动手,我们见过的次数也绝对不超过三次,但那味道真的是尝一次就无法忘怀,可比你娘亲做的好吃多了!”
众所周知,赫语云这个前期千金小姐,后期将军夫人的经历,实在是没地方也没机会去学厨艺,仅有的一次为将军下厨,也只是煮个白粥,但那粥是糊的不说,味道还很怪异,不过将军果然还是将军,面不改色的喝完,还有精力再夸奖她一番之后,以如厕为借口跑出去吐了。
“爹爹你这般嫌弃娘亲,我可要写信告诉她了。”凌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