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就要同心情不悦的容陌面对面,莫阿九心中没出息胆怯片刻。
罢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最终,她昂然推门而入,打算率先发问:“你方才在学堂门前未免太过没骨气吧!”
容陌眉心紧皱,瞳孔瞬间收缩:“莫阿九,你再道一遍。”
莫阿九直觉心口处微微瑟缩:“你,你要我再道一遍,我便道,那我岂不是无自尊可言?”
“……爱妃竟也知自尊为何物呢。”容陌注视她良久,终于收回了那致命眼神,“你之身份,在那种地方惹是生非,可是合适?”
莫阿九一顿,何止不合适,简直……大逆不道啊。
“要不要朕清算一下,为何今日会在宫外见到爱妃?”容陌抬眸,问的随意。
莫阿九头垂的越发低,如鲠在喉般,长久难发一言。
“呵,你便这点出息了,”容陌似轻笑一声,“不出明日,自有人负荆请罪来。”
莫阿九猛然抬头,她虽然不知容陌究竟何意,却也听出他并非没有作为,思忖片刻,蓦然便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容陌,你才是真腹黑!”
容陌望着她笑容似有微顿,却很快恢复平常:“七日后小北会同使官一同前往清国、翼国游离,朕已准。”
什么?莫阿九大骇:“小北方才不过六岁,你便要将他送去,哪家人会这般狠心!”
“朕两岁便已被送至别处!”容陌看了她一眼。
“不行,我绝不同意!我不能让小北和你一样变……”态字在容陌强大的冰冷视线下,收了回去,“总之我不会让小北离开我身边,他……是我的亲人啊!”
“朕如今才是你的亲人,”容陌脸色微沉,“莫阿九,不要用你狭隘的眼光来衡量雄鹰的一生!”容陌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他想要成功,就必须走这条路,否则他和常人并无区别!”
“常人有何不好?而今哪怕有人唤我傻子,我不照样过的开心?”
“他与你不同,他心之所向应是未来,而你……”容陌的声音蓦然停顿下来,心脏剧烈紧缩。
“容陌,你是我心之向往……”
“容陌,本公主决定要定要让你爱上我!”
“容陌,……”
他似乎,越发容易念起曾经——那些,本以为他早已忘记的曾经,甚至……念的他心脏都随之痛起来。
“余下七日,同小北好好道别,往后若你再无差错,朕自会带你去看他!”这一点,比他当初好了太多。
两岁伊始,被抛弃至七岁,五年时间,除却母亲在他四岁时去世,他孤身一人囫囵熬到七岁,无人知他如何熬过来的,众人只知他风光时。
小北比之他而言,要幸运的多。
“容陌,我讨厌你讨厌你,最厌的便是你了!”莫阿九从没感觉心中这么悲愤过,好像被人背叛了,她不懂得那些什么悲欢离合,但她只不想和小北分开而已……
她冲出门去,却茫然不知所踪,回首,并未有任何人追来,仿佛……她不过无关痛痒之人一般。
“阿姐……莫要伤心了!”不知多久,身侧一小小声音传来。
莫阿九顿了顿,鼓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莫小北,后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小北,果然……只有你是关心我的。”
而被她抱着的莫小北,眼神闪过一丝大人般的无奈;“阿姐……”想要说些什么,终是住口,他望了一眼御书房的位置,是严嵩急匆匆去御花园找他来,要他来见莫阿九的,只是……刚被容陌训斥的孩童,终究有些私心。
隔日,果真如容陌所说,一大早严嵩便忙前忙后来养心殿送来据说是某大臣赔礼道歉的礼品。
有树根,有动物角,甚至于还有人送了一把钥匙。
莫阿九鉴于此刻自己还在生着容陌的气,直接便一股脑扔了出去,难得爆发一次。
更有甚者讨了圣意前来亲自赔礼道歉,均无一幸免也被莫阿九直接赶走,那些人的嘴脸她看了都烦,别说小北了。
只那些让人反胃的嘴脸,她还愿意出来看看,而容陌自前朝归来,莫阿九则扭头便离开,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我去陪陪阿姐……”等着随使臣一同离去的莫小北,未曾再去学堂。
而近日,让容陌烦躁的显然不止这些,尤以夜时,莫阿九总以伴随小北最后一段团聚时光为由,特地搬去莫小北所居之所!
容陌勉强忍耐了下来,只在目送二人离去时,瞪了一眼莫小北,意思不外乎“玩玩可以,别太过火”。
莫小北看来还没把真相告诉某个笨女人,依他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解释,只是这段日子,自己似乎越发纵容了,这并非好事啊……
容陌起身,本欲净手,水盆之内,倒映出男子含笑唇角,他微愣,继而抿唇,面无表情擦手离去。
尽管莫阿九有诸多不愿,莫小北离去这天依旧如约而至,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沿途的人也早已然安排好。
莫阿九本欲独自前往城门前送行便好,一行人本已行至宫门,身后却陡然几声马嘶长鸣,待她回眸,却只见轿帘微动,一抹身影踩着轻功便已钻进轿撵之中。
正是容陌。
“你来作甚?”莫阿九瘪瘪嘴,望向一旁。
容陌望她一眼,并未言语。
许是离别气氛太过浓厚,莫阿九并未再徒生闷气。
一行人终是停在京城城门处。
“阿姐,我有话对你说!”临行前,莫小北悄然将莫阿九叫至一旁,容陌不过睨一眼二人,一言未发。
“阿姐,我知你这几日因着我的事情在和皇上冷战……”莫小北悄悄说着。
“额……”莫阿九尴尬了一下,似不自然摆手,“怎么会,没有的事情……”
“阿姐你不用骗我了!”莫小北笑了笑,“之前我未曾和阿姐你说,是因着圣上批我,但眼下我已经要离开,还是告诉您吧……其实是我主动提出游历的,我并不想成为困顿之兽,至于阿姐,您永远是我的阿姐。”
说着,莫小北看了一眼容陌,眼神满是歆羡:“可是我还是晚了他好些时间……”
竟是小北主动提出……莫阿九错愕,容陌没说,因为那男人素来屑于解释,但是她单纯可爱的小北……竟然也不解释,显然是故意看他们冷战的!
果然近墨者黑呢!莫阿九默默想着。
“阿姐,之前我想要历练,只因着想成为圣上那样的人,现在,我多了一个愿望……”
说到这里,他小小的身体吐出一口气,满是坚定:“我要保护我最亲的人!”
莫阿九已然愣住了,僵硬的挥着手作别小北,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她的表情越发呆滞。
“不过分开一段时日罢了,莫阿九,你果真就这点出息!”容陌嗤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你不该早就知晓,我就这点出息!”莫阿九怒了,“我只在喜悦于小北成长不行?谁知你什么都瞒着我!这件事明明是小北提出的,你从未说起,还嘲笑我……没良心……”其余几乎全都是碎碎念。
“嗯哼!”容陌随意冷哼一声,转身便要上得轿撵,下瞬他的身形却剧烈停顿了一下,人已然僵硬在原地。
“你怎么了?”莫阿九皱眉。
容陌眉心紧蹙,伸手刚想将莫阿九拉至自己身边,却已然晚了,她看见了,前方城门处,那一对男女。
温青青和……方存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