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莫阿九静静坐在一旁,望着书案后的男子一手撑着眉心,似在思索着什么。
“主子!”却在此刻,御书房外,一人声音谨慎响起。
“进来。”容陌直起身子,望向门口处。
一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已然飞身而入,跪在容陌跟前:“主子神机妙算,温青青果真见方存墨了,二人似相谈甚欢,出来之际,温青青心情似是十分欢喜。”
什么?
默默坐在一旁的莫阿九睁大双眸,温青青见了方存墨?以往……方存墨为了温青青可以利用自己四年时间,而今……难保他不会旧情复燃……
可那坐在书案之后的容陌,眉目却始终平静。听罢暗卫之言,也不过微微摆手:“朕知了,你先下去吧!”
“是!”暗卫转身,一眨眼便已然消失在夜色之间。
“容陌……”莫阿九缓步上前,无奈望着某个一脸从容的男子,“温青青见了方存墨,那二人……要合作了!”
“我没聋。”容陌微微抬眸,对着她温和一笑,“今夜我想吃佛跳墙了!”
“容陌!”莫阿九无奈,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还这般不认真,“若是方存墨同温青青合作,那……我们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就是了。”容陌唇角微勾。
静观其变?莫阿九震惊睁大双眸,若是在温青青同方存墨合作后静观其变,和坐以待毙又有何分别?更遑论……还有那个曾让容陌一度大受打击的容母……
“你疯了?”莫阿九无奈反问。
“阿九不早该知晓,你嫁了个疯子?”容陌慵懒抬眸,却在望见女子眸低尽是担忧之色时,心中不由一暖,缓缓直起身子,“知道眼下,我们最缺什么吗?”
“缺什么?”莫阿九茫然,她倒不觉得缺什么,只是觉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唯有容陌这个皇帝的位子,勉强有些诱惑力。
容陌缓缓起身,“赵无眠手上有一队兵马,然粮草近在南方沃土之上,也便是……在她手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最缺粮草。”莫阿九知晓,他口中的“她”,是容母。
“你是说……会有一场战争吗?”莫阿九怔怔,若是战争一旦开启,仍旧苦的是众多老百姓。
“不,”容陌微微摇首,“一个君王不能肆意挑起战争,然而,他必须为随时而来的战争做好准备。”他启唇,那一瞬,浑然天成的霸气显露无疑。
“……”莫阿九望着眼前男子,不知为何,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澎湃之感,他是个天生的帝王,可下瞬,似是想到什么,莫阿九陡然启唇:“然而眼下,你却把唯一的合作之人方存墨让给了温青青……”她默默道着。
“让给温青青?”容陌闻言,玩味般笑了笑,“我怎么觉得……那人始终未曾离开呢?”
话音落下,却听见御书房外,太监的声音减弱:“皇上,门外方大人手持令牌,说要求见皇上。”声音甚是急迫。
“请方大人进来。”容陌转眸,随意睨了莫阿九一眼,眉心微挑,似是在说“瞧着吧”。
那一瞬,莫阿九深切觉得,眼下容陌虽与方存墨之间是对手,却又好似……有一股莫名的默契。
方存墨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御书房门口处,未曾穿官服,只穿着一袭玄色长衫,眉目倒是未曾变,唇角微勾,仍旧是以往清润模样,只是神色在望见莫阿九只是呆怔片刻。
“咳咳……”一旁,容陌眉心一蹙,清咳一声,唤回来人思绪。
“皇上。”方存墨终于反应过来,收回落在莫阿九身上的视线,静默立于容陌身前,“皇上当真是神机妙算。”
“方大人自也是个中翘楚。”容陌颔首,礼尚往来夸赞着。
“温青青出了六十万担粮草。”方存墨徐徐从袖口拿出契约,放在书案之上,眼底闪过一抹犀利之色,“不知皇上欲行何事?”
“何事?”容陌玩味般轻笑出声,“自然是……借此时机,将该清除的,尽数清除干净,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什么该清除的?”一旁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莫阿九终究在未能忍住,插嘴问着。
“朝堂之上,那些内外通吃的乱臣贼子,”方存墨眼底浮现一抹赞赏之色,“而今朝堂之上看似沆瀣一气,然不乏有些早已与外党勾结,他人出粮草,平内部安定!”
方存墨不得不认,容陌的能力太过通天,即便是身处泥沼之内,仍旧能够全身而退,甚至……将一众对手拉下泥沼,万劫不复!
“方大人,我倒是听闻……前不久吏部尚书及其党羽曾出城甚是勤谨啊!”容陌随意道着。
方存墨几乎顷刻了然:“皇上颓靡那阵,京城之内,各方势力可以说均数外露,尤其吏部尚书当仁不让的活跃……”
“如此这般,甚好……”容陌轻笑,“那便先从吏部尚书下手吧,毕竟……先把对手的羽翼折的差不多,再与其正面对抗……”
“皇上想……就此釜底抽薪?”方存墨微眯双眸,“绝无可能,吏部素来与兵部交好,即便皇上手中有赵无眠手下的几万兵马,却仍是胜算太小!”
“若是加上方大人曾培养的诸多西北精兵暗卫呢?”容陌随意睨了方存墨一眼,“方大人手下,仍有精兵两万,暗卫四千,遍布于京城,方大人定有将那些人召集的法子!”他徐徐道着。
方存墨心中一僵,他未曾想到,容陌竟是对他亦是这般了然。
“当然,不会只让方大人出人的!”容陌伸手至莫阿九身前;“阿九,拿来。”神色之间,添了几分理直气壮的志气。
“什么?”莫阿九满目茫然。
“之前给你,我的私库钥匙。”容陌微微挑眉。
“……”莫阿九默默将挂在颈部的钥匙拿下,放于容陌手心之上。
“若无银钱,即便精兵亦是寸步难行,国库乃百姓之金库,朕之私库,将全数献出。”
方存墨轻怔,上前,便欲接过钥匙。
“不过……”容陌却陡然收回:“此番率领两方兵马之人,朕不希望是方大人之人,方大人定然亦不希望是朕之人,不放……另寻第三人率领兵马如何?”
“……”方存墨闻言,蹙眉思索片刻,良久微微颔首:“我无异议。”
“甚好。”容陌颔首,勾唇轻笑一声。
然,方存墨却陡然抬眸望着容陌:“你从与我合作伊始,便已然想好今后每一步该如何走,甚至早已有借此机会清楚乱党的打算?”
容陌微顿,唇角微勾:“我心底确是早有打算。”
方存墨轻怔,他终于知晓,为何眼前之人能够稳坐天子之位……为何……他上位不过六年,大凌风调雨顺!
“你二人……究竟在说什么?”一旁,莫阿九见二人终于停下话头,默默问着。
“只是我……”方存墨望向莫阿九,声音清润,启唇便欲解释。
“方大人且先行回去吧,朕自会同内人好生解释!”容陌在一旁陡然打断了他,眉目之间尽是不悦。
方存墨微微一愣,转瞬心底已然一阵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而今容陌……却是变化良多,这捻酸的本事,同样与日俱增,惹人心中无奈。
若是他……方存墨思绪一转,若是他如今身处容陌的位子……定然也会捻酸吃醋吧,毕竟……眼下,他心底已然有些酸涩了。
勉强一笑,他转身,紧闭御书房门扉,便欲离去。
看来,此次一去,京城之内,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喂,方才你二人究竟在商讨何事啊?”御书房内,女子之声隐约传来,也便是他内力深厚,听得明了。
“以阿九的智慧,即便同你说了亦难了然,是以……阿九,咱们不听那些繁乱之事了,你只要知晓……我定然会护你无忧便是了!”容陌声音甚是温柔,如哄孩提一般。
莫阿九似被他的温柔感染,下瞬方才反应过来:“容陌,你在说我痴傻!”
方存墨的脚步极为缓慢,越向前行,那声音越发的弱,然听到此处,他脚步微顿,陡然大步流星起来,唇角缓缓夹杂一抹苦涩之笑。
阿九,恭喜,而今,终于寻得幸福!
病榻之上,那个即便微笑都尽是苦涩的女子,而今……终于能这般肆意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