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天色大亮,阳光明媚。
莫阿九醒来之际,只觉腰身酸软,心底将容陌那厮暗暗诅咒千万遍。
昨日,那男人难得有几番甜言蜜语,然……她所付出代价,也太过了!
起身,行至一旁梳妆台前,铜镜上,她依稀能望见自己脖颈之处的痕迹,暧昧至极。莫阿九微微蹙眉,今个儿倒是连人都见不得了!
“醒了?”却在此刻,內寝门被人徐徐推开,已穿好龙袍的男子却是精神站在那处,神色见添了几分调侃。
“……”思及昨夜,莫阿九极为干脆冷哼一声,一言未发。
“去上朝了……”容陌垂眸望着她,“方才瞧见你疲乏的紧,想着要你多休息片刻呢。”
“……”莫阿九依旧静默。
容陌却也无甚愤愤,拍拍手,宫人很快端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那药汁冒着热气。
“先把药喝了。”容陌顺手接过,递到莫阿九跟前。
“什么药?”莫阿九顿了顿,“难不成还是堕胎药不成?”
“莫阿九!”容陌本柔和神色,罕见冷凝下来,他岂会……要她堕胎?
“玩笑罢了……”莫阿九理亏,讪讪道,接过药汁,仰头一饮而尽,苦涩中添了几分甘甜,倒是可口,只是喝完才想起,“这究竟是何药?”
“养身子的。”容陌话落,目光自她身上一扫而过,意味难分。
养身子便养身子,这厮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做什么?莫阿九脸色微窘:“你……盯着我作甚?”
“呵……”容陌轻笑出声,不知想起什么,微微摇首,“阿九,你的身子……太柔弱了,须得好生养养才是。”
话落,他已然转身,微整龙袍,抬脚朝着门口处走去。
好生养养……
莫阿九怔怔听着,直到那男子离开去锦宫方才反应过来,岂是她身子太过柔弱?分明是他……
莫阿九脸色红至耳根,果然是登徒子。
许是朝堂之上政事繁忙,容陌午后未曾归来,倒是差严嵩捎了几回话,莫阿九均无视了。
倒是临近傍晚之际,莫阿九还是搬去了养心殿,她听闻,苏倩兮似乎消失了,无人知她去了何处。
夜色悄然来临,莫阿九本靠在木榻上随意翻看着话本,里面正讲到那捉鬼的道士被鬼折磨的不轻,手头又无利器,眼见奄奄一息之际,骤然想起那女子葵水乃是最为秽浊之物,一番大战后,终于将那鬼怪封印起来……
莫阿九看惯了那状元公主才子佳人的话本,第一次看这般抓鬼之类的新奇物件,当下合上书后还有几分余悸。
然下瞬,似是想到了什么,莫阿九后背登时有冷汗冒出。
今月,她的葵水……似一直都未曾来过……
她虽不甚懂,却也听太医提起过,那葵水未曾来,便是有孕的征兆,以往父皇的妃子偶有不来葵水者,都要欢天喜地去唤太医前来……
莫不是……
心底,骤然浮现一抹恐怖的念头,以往,从未这般不准时的……除却将死那段时日身子太过虚弱外,便……再无这般状况发生了。
莫不是……莫阿九心底俨然惊涛骇浪一般,应当……只是巧合吧,必不会这般准,更遑论……她还不知如何照顾一个婴儿……
“娘娘,今日天色热的紧,冬日里冰窖存的冰,严总管敲上来几块,给您解解暑……”宫女小心上前,静静将一盏冰水放在她身侧。
“不用……”莫阿九后背却又是一阵冷汗,指尖都随之微颤,若是有孕……岂可……,“皇上在哪儿?”
“皇上还在中正殿和文武百官商讨要事……”
“严公公呢?”
“严公公倒是闲着,奴婢这就给您叫来……”
……
此刻,中正殿。
容陌一袭龙袍望着身前一众百官,身上不怒自威之气,越发惹得周遭之人不敢直视龙颜。
“翼国前不久方才派使臣前来一探究竟,今日便听闻有翼国间谍在京城一带出入,诸位爱卿今儿个若是未曾商讨出个让朕满意的缘由,便一直在此处候着吧,朕奉陪到底!”容陌启唇,声音清冷。
诸位大臣更是惶惶,纷纷垂首,这皇上心中分明早已有了计较,翼国间谍出入,便说明朝堂之上有内奸。皇上这是……敲山震虎呢!
“皇上……”却在此刻,龙椅之后,严嵩小心翼翼上前,手中拂尘微微挥了挥,躬身唤着。
容陌本冰冷神色微有松动,朝一旁望了一眼,而后颔首。
严嵩领命匆忙上前,俯身凑近到容陌耳畔说了句什么,容陌的神色陡然凝重,再无表情。
周遭之人越发惶惶不安,不知发生何事。
“啪!”下瞬,奏折落地之声响起,容陌却毫无反应,起身时,神情还带了一丝怔忡。
“皇上?”一旁,严嵩困惑反问。
容陌陡然反应过来:“今日商议至此,下朝!”
话落,龙袍微动,他已然飞身前往后宫而去,额间冠带随风飞舞,多了几丝惊喜之色。
莫阿九知晓容陌定然不会不在意,却未曾想,他竟这般迅速,严公公不过才离开半柱香时间,容陌便已匆匆归来,龙袍还未脱。
她也未曾要严嵩带些什么话,只道了一句“本月身子有所不适,大抵是那女子之事……”
容陌那般聪明,自是能够理解。
片刻后,容陌已然行至她跟前,双眸间隐隐带着几丝亮光。
“究竟发生何事?”他上前,唇角添了几分笑意,沉声问着。
“就是……那般之事……”莫阿九朝着周遭望了一眼,这宫闱之内,个个都极有眼力见,见到这般,纷纷请安退下。
此刻,莫阿九方才默默道:“本月……我葵水未来……”、
容陌神色一呆:“是否……”有了。
最后二字,他未曾道出口,莫阿九却是明白的,“还不知……”语毕,她微微垂眸。
容陌神色早已呆怔,立于原处,长久一言未发。
“喂……”他沉默太久,终究莫阿九率先忍不下,唤了他一声。
容陌抬眸,双眸间有流光微转。
“是否……有孕了?”莫阿九问出方才容陌未曾道出的话。
容陌神色间终于添了一丝松动,微微抿唇,却依旧不曾言语。
“你这是……”莫阿九声音一紧,“容陌,你是否……不愿要我怀孕?”容陌此刻神色见,分明无一丝欢喜。
“岂会……”未曾反应,容陌已然回绝,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莫阿九的心思却似越发冰冷,她曾见过赵无眠初为人父时那般狂喜之色,而今容陌……他竟这般平静,甚至……让人捉摸不透。
“容陌,你……究竟怎么了?”莫阿九起身,质问着某个不言语的男人。
容陌身姿微动,目光绕过她看向不知名之处,不知在想些甚么……
莫阿九心底无奈,索性拿过一旁杯盏,递到唇边,以平缓一下思绪。
却未曾想,她的手还未碰到杯盏,已被人小心抓住:“如此这般,你竟还要和那般冰凉之水?”容陌蹙眉,声音道的理直气壮。
莫阿九一呆,她自是知晓此刻他在关切自己的身子,心底都随之开阔几分,好久,她微勾唇角:“可是舍得开金口了?”
“……”然,容陌却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莫阿九终究泄气了:“罢了,我先回房!”
话落,人已然快步朝內寝处行去。
未曾想,身后一阵脚步慌乱之声,下瞬,她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人一揽,人已被容陌横抱在胸前。
“不许做这般危险之事!”容陌垂眸盯紧了她,这般道着,眼底光芒分外潋滟。
危险之事?
莫阿九呆了呆,迟疑片刻方才徐徐道着:“我不过只是走几步路罢了……”话落,不忘补充,“况且,有无孕,须得太医来过才知晓……”
“……”然,这一次,容陌又不开口了,他抿唇,小心将她放在软塌之上,而后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水,他复又坐在床榻旁,再不言语。
此间,倒是诡异的紧……